或許你根本無法想象，我都已經上初二了，對時間的概念竟然還很模糊。
因為經濟的拮據，家裏始終沒舍得置辦一塊鐘表。
在學校，能以鈴聲為準，上課或者下課。
在家裏，什麽時候睡覺，什麽時候上學，就全憑感覺了。
所以經常鬧出，晚上學習到深夜以為還不到時間睡覺，結果困的半死。
又或者淩晨以為該去上學了，爬起床就去了學校。
這種笑話鬧多了，我就學會了看天色或者看月亮蒙時間的技能。
為什麽說蒙，因為這種方法也不是那麽準確。
比如趕上天氣不好，外面根本看不清天色和月亮就無從分辨了。
又或者在寒冬季節。
春夏秋季的天略微長一些，而冬天的夜總是那麽黑那麽長，所以我總也分不清到底是什麽時候了。
北方的初中是要上早讀的，早讀開始的時間是5：50。
而你從家裏出發的時間至少還要提前25分鐘。
至今我依然記得初二那年冬天的一個早上。
頭天夜裏因為不知道時間，做著做著題就在不知不覺中就睡過去了。
朦朧中睜眼醒來，發現外面天色大亮，以為自己誤了上學的時間。
立刻就慌了。
七手八腳收拾著書包，也吵醒了母親。
一邊口中埋怨著母親沒叫醒我，害我要遲到。
一邊走到屋外，卻發現或許時間還早，是月亮把外面照的一片白亮。
我心中猶豫，有些拿不準，我迫切想知道準確的時間，便問母親是否知道。
可是，母親怎麽可能知道。
思考再三，我還是決意出發去學校。
趕到學校發現校園還是一片漆黑的時候，我反而松了一口氣。
還好，並沒有遲到。
在教室外徘徊了很久，一直不見老師和同學到來，我才知道自己來的太早了。
月亮還是在剛才的位置沒什麽變化，外面還是一片月光下的白亮。
現在到幾點了，依然不得而知。
又冷又困的我卷縮在教室後門外避風的地方沈沈睡了過去。
睡了多久，我不知道，我只記得那個早上是那麽那麽的冷。
後來過了很多年，我才從母親口中得知，那個早上從我走後她一直沒有睡著。
就那麽一直坐到天亮，然後給我準備早飯。
她說那個早上感覺特別特別長，長到她總覺得心好像堵在了嗓子眼。
只是當時，我們兩個人誰也沒有說，都選擇了沈默。
這件事過後，母親做主糶了些口糧，給家裏添置了一塊石英表。
石英表就掛在堂屋的墻上，母親能從炕上看到時間。
雖然有了表有了時間，可我還是會不時在睡夢中驚醒，擔心誤了上學的時間。
因為睡不踏實，會一次又一次的起床去看時間。
後來，每當我想去看時間起身發出動靜，母親便會提前拉開燈看下表，然後告訴我：
「剛兩點，你再睡會。」
「剛五點，你再多睡會。」
……
漸漸的，我的睡眠變得不那麽糟糕，經常一覺能到天明。
而母親開燈告訴我時間的一幕幕，卻在多年後會經常出現在我的夢裏。
當我擁有自己第一塊手表的時候，已經是大二了。
那年，我21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