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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回老家過年
， 本是一年中最放松愜意的時候。可今年 ，還沒到除夕， 我的心裏就莫名地蒙上了一層陰影 ，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還得從我回老家的路上說起。那天， 我坐了一天的車 ，拖著疲憊的身體，終於在傍晚時分抵達了縣城。剛下車，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阿誠，我的遠房表哥。他正和妻子一起，費力地將大包小包往一輛破舊的麪包車上搬。三個孩子， 最大的不過十歲 ，最小的還不到兩歲， 像小麻雀似的 ，嘰嘰喳喳地圍著他們轉。
「喲
， 這不是小宇嗎？ 幾年不見 ，都長這麽高了！」 阿誠一眼就認出了我，熱情地跟我打招呼。「阿誠哥
， 你們這是……」我看著他們一家五口 ，再看看那輛塞得滿滿當當的麪包車，心裏隱隱猜到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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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 這不是快過年了嗎 ，帶著孩子們回來看看老人。」阿誠說著， 臉上擠出一絲笑容 ，但眼神中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寒暄了幾句
，我得知他們一家已經在城裏打工多年了。這次回來， 除了給老人拜年 ，還想趁著春節期間在縣城找找機會， 看看能不能換份工作 ，畢竟帶著三個孩子，開銷實在太大。我點點頭
， 表示理解。臨分別時 ，我從包裏掏出幾百塊錢， 想塞給阿誠 ，讓他給孩子們買點零食。可他卻死活不肯收，只是一個勁地說：「都是自家兄弟，說這些見外的話就傷感情了。」看著他們一家五口擠進那輛破舊的麪包車，漸漸消失在夜幕中， 我的心裏五味雜陳。說不上為什麽 ， 我總覺得這次阿誠一家回來 ， 似乎和往年有些不一樣 ，但具體哪裏不一樣，我又說不上來。
回到家，一進門，就聞到一股熟悉的飯菜香。母親正在廚房裏忙碌著， 父親則坐在火爐旁 ，一邊烤火，一邊樂呵呵地逗弄著我的小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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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宇回來了！ 快來烤烤火，外面冷吧？」 看到我回來，父母都十分高興。
「今年家裏人多
， 你二叔一家 ，還有你姑媽一家，都要回來過年，我跟你媽得提前準備著， 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的。」父親一邊往火爐裏添柴火 ，一邊跟我說著。我點點頭
， 表示理解。可不知怎麽的 ，我的腦海裏突然浮現出阿誠一家五口的身影，以及他們那輛塞得滿滿當當的麪包車。「對了，阿誠一家今年回來嗎？」我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回來，怎麽不回來？ 他們年年都回來。」母親頭也不擡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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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應了一聲，心裏卻更加不安起來。
夜深了
，我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睡不著。父母的談話聲斷斷續續地從隔壁房間傳來，我忍不住豎起耳朵仔細聽。「你說阿誠他們一家今年也真是的
， 就帶了兩箱蘋果 ，加起來也不過一百來塊錢，這怎麽好意思呢？」 母親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滿。「哎， 他們也不容易 ， 在城裏打工 ，哪像咱們在農村，多少還能種點糧食蔬菜。再說了， 他們一家五口 ，光車費就不是一筆小數目。」 父親勸慰道。
「話是這麽說沒錯
，可他們年年都這樣， 在我們這兒一住就是二十多天 ，臨走的時候， 還要從咱們這兒帶走一大堆東西 ，這算怎麽回事嘛？」 母親越說越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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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裏，我的心猛地一沈，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
， 天剛亮 ，村裏就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鞭炮聲，年味十足。我起床的時候， 父母已經開始在廚房裏忙碌 ，準備著豐盛的年夜飯。「小宇，快去叫你阿誠哥一家過來吃飯了。」母親一邊炒著菜，一邊吩咐道。
我應了一聲， 走出家門 ，朝阿誠家走去。他們一家借住在村東頭一間破舊的老房子裏， 那是阿誠爺爺奶奶還在的時候留下的 ，已經很多年沒人住了。
還沒進門， 就聽到裏面傳來一陣歡聲笑語 ， 阿誠一家五口正圍坐在一張小桌子旁吃著早飯 ， 雖然簡陋 ，但氣氛卻十分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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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誠哥，吃飯呢？」我站在門口，笑著打招呼。
「小宇來了，快進來坐。」阿誠看到我，連忙起身招呼道。
「不了，我媽讓我來叫你們過去吃飯，就等你們了。」
「哎，好好好， 我們這就過去。」阿誠說著 ，便招呼妻子和孩子們收拾東西。
不一會兒
，阿誠一家五口就來到了我家。一進門， 阿誠的妻子就熱情地跟我的父母打招呼 ，三個孩子也乖巧地叫著「爺爺奶奶、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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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就來嘛，還帶什麽東西啊。」母親嘴上雖然這麽說，但臉上還是露出了笑容。
阿誠笑著說：「也沒什麽，就帶了兩箱蘋果，給孩子們甜甜嘴。」
說著
， 阿誠的妻子便開啟帶來的兩個大箱子 ， 裏面整整齊齊地碼放著紅彤彤的蘋果 ，看起來十分誘人。「喲， 這蘋果可真不錯 ， 在哪兒買的？ 花了不少錢吧？」母親拿起一個蘋果 ，仔細端詳著。
「不貴不貴，也就一百來塊錢。」阿誠笑著擺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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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 我心裏暗暗冷笑 ，一百來塊錢就想在我家吃喝二十多天，這如意算盤打得可真響。
年夜飯很豐盛
，雞鴨魚肉、山珍海味， 擺了滿滿一桌子。阿誠一家五口吃得津津有味 ，尤其是三個孩子， 更是狼吞虎咽 ，仿佛餓了幾天似的。「還是家裏的飯菜香啊， 在城裏 ，一年到頭也吃不到幾頓這樣的好飯菜。」阿誠一邊吃，一邊感慨道。
「是啊
，還是農村好，空氣清新， 食物也新鮮 ，不像城裏，什麽都是汙染的。」阿誠的妻子也附和道。我坐在一旁
， 默默地聽著他們的對話 ， 心裏卻越來越不舒服。他們一邊心安理得地享受著我家豐盛的飯菜 ，一邊卻又不停地貶低著城市的生活，仿佛他們是被迫無奈才留在城裏似的。圖片來源於網絡
吃過飯
， 男人們坐在客廳裏聊天 ，女人們則在廚房裏洗碗收拾。我借口出去透透氣， 便離開了家 ，獨自一人在村裏閑逛起來。冬日的午後
， 陽光暖洋洋地灑在身上 ，驅散了些許寒意。我漫無目的地走著，思緒卻回到了幾天前，在縣城車站遇到阿誠一家時的情景。當時
，我提出想幫他們一家， 卻被阿誠以「都是自家兄弟」為由拒絕了。現在看來 ，他哪裏是不想占我的便宜，分明是算準了我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一家餓肚子。想到這裏，我心裏更加憤懣不平。我自認為不是一個小氣的人，但我也無法接受被人如此理所當然地占便宜。
「不行，我得想個辦法，不能再讓他們這樣白吃白喝下去了。」我在心裏暗暗下定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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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
， 阿誠一家在我家過得十分舒坦。每天睡到自然醒 ，然後就等著吃現成的。孩子們則在我家院子裏跑來跑去，玩得不亦樂乎。我父母雖然嘴上不說
，但心裏顯然也有些不滿。我經常聽到母親在背後抱怨，說阿誠一家太不懂事了， 來過年也不說多帶點東西 ，就拿兩箱蘋果就想打發人。我雖然也替父母感到不平
， 但又不好說什麽。畢竟是親戚 ，而且還是過年，總不能把人家趕出去吧。然而
， 讓我沒想到的是 ，阿誠一家不僅白吃白喝，竟然還打起了我家菜園子的主意。那天中午， 我正在房間裏看書 ，突然聽到院子裏傳來一陣爭吵聲。我放下書， 走到窗前 ，只見母親正和阿誠的妻子在菜園子裏爭執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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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連忙下樓
， 跑到院子裏 ， 問道：「媽 ，怎麽了？」「你問你嫂子，她要幹什麽？」母親指著阿誠的妻子，氣呼呼地說。
我轉頭看向阿誠的妻子， 只見她手裏拿著一把小鋤頭 ，地上放著幾個剛挖出來的青菜， 而我家菜園子裏 ， 原本就不多的幾棵青菜 ，已經被挖走了大半。
「嫂子，你這是……」我驚訝地看著她，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小宇啊
， 你看這大過年的 ，家裏也沒什麽新鮮蔬菜， 我就想著挖幾棵青菜回去 ，給孩子們炒個菜吃。」阿誠的妻子一臉尷尬地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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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 我知道你們在城裏生活不容易 ， 但你也不能……」我話還沒說完 ，就被母親打斷了。
「什麽不容易？ 他們一家五口
， 就阿誠一個人在工地上打零工 ， 一個月也能掙好幾千塊錢 ，比咱們在農村種地強多了。再說了，咱們家的菜也是辛辛苦苦種出來的，憑什麽要給他們白吃白喝？」母親越說越生氣。阿誠的妻子被母親說得滿臉通紅，低著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時
，阿誠聽到動靜， 也從屋裏走了出來。看到眼前的景象 ， 他頓時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連忙上前打圓場。「媽， 您別生氣 ，都是我不好，沒管好孩子他媽。」阿誠一邊說著， 一邊從口袋裏掏出幾張皺巴巴的鈔票 ，遞給母親，「這點錢您拿著，就當是買菜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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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沒有接錢，而是冷哼一聲，說道：「不用了， 我們家雖然窮 ，但也 不至於連幾棵青菜都舍不得。」
說完，母親轉身回了屋，留下阿誠一家尷尬地站在原地。
我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心裏五味雜陳。我理解父母的憤怒， 也同情阿誠一家的窘迫 ， 但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才能化解這場矛盾。
這件事之後，阿誠一家在我家住得更加不自在。雖然表面上還是和以前一樣，但氣氛明顯變得尷尬起來。
我知道， 這件事已經成為我和阿誠一家之間的一根刺 ， 即使將來拔掉了 ，也會留下難以磨滅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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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也開始重新審視親情和利益之間的關系，以及人性的復雜和多變。
阿誠一家在我家住了二十多天，終於要離開了。
離開那天， 天氣陰沈沈的 ，像是要下雨。阿誠一家收拾好簡單的行李， 除了他們帶來的那兩只空空的蘋果箱子 ，還多了幾袋我媽塞給他們的米面和蔬菜。
「哥，這些東西……」我看著那幾袋沈甸甸的東西，欲言又止。
阿誠明白我的意思，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笑著說：「小宇， 我知道你心裏不舒服 ，這次是我們做得不對，讓你和叔叔阿姨為難了。這些東西， 就當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等哥以後賺了錢，一定好好報答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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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什麽也沒說出來。
目送著阿誠一家五口擠進那輛破舊的麪包車，漸漸消失在村口，我的心裏五味雜陳。
母親走過來
，看著我落寞的神情，嘆了口氣， 說道：「小宇 ， 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 ，但他們畢竟是你的親戚，你也不要太往心裏去了。」我點點頭，沒有說話。
我知道，母親說得對，親情是不能用金錢來衡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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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 我心裏還是忍不住會想 ，如果阿誠一家不是我的親戚， 而只是一群陌生人 ，他們還會這樣心安理得地在我家白吃白喝嗎？或許，這就是人性的復雜之處吧。
在親情面前，我們總是會不自覺地放低底線，容忍對方的一些過錯。
可是，無條件的付出和包容，也會滋生出一些人的貪婪和自私。
如何把握好親情和利益之間的平衡，是每個人都需要學習的課題。
這件事， 就像是一面鏡子 ， 照出了人性的復雜 ，也讓我對親情有了更深的理解。
我相信
，在未來的日子裏， 我會更加珍惜和家人之間的感情 ，也會更加理性地處理與親戚朋友之間的關系。畢竟，親情是無價的，但也不能成為被無限索取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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