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一起睡的喬喬
仿佛是一次不經意的外出，女兒喬喬在同學穆婉清家玩過一晚後，回家突然要求自己睡了。
此前，據各種理論，我們一直試圖讓喬喬在自己房間睡，以培養她獨立自主的生活能力。可是這位同學說，自己睡一個房間，會感到害怕的。她為了說服我們，道理講了一大堆。我是比較容易接受小孩子理論的，於是我立即被說通了，轉而變成了她的跟班幫著向喬媽遊說。
我說：「孩子總有一天會長大的，那時你拉著她的手想讓她留下，她也要離開的。現在，還不趕緊趁機多迷糊幾天，以後就沒機會了……」
「我以後總會長大的，媽媽。」喬喬抱著枕頭，站在床邊，眼睛如水一般，照著喬媽，把這並不堅固的冰塊輕輕融化了。
要自己睡的喬喬
可這次，她自己堅決要自己睡。喬媽反而舍不得了。
喬媽產生了逆向依賴，動員喬喬回到自己身邊睡。可小人家很堅決，「媽媽，我要獨立了。這麽大了還要跟媽媽睡，很丟人的。」
我猜，肯定是在穆婉清家裏，被早就獨立的穆婉清勸說過了。她記在心裏，因此要獨立自主。她決心下得挺大。那麽小的孩子，堅決得很，嘴角都倔強地撅著，似乎一定要跟黑夜作戰到底。
今天晚上，在喬喬房間裏，我第二次給她讀【唐詩三百首】催眠。
喬喬很累了。【長恨歌】才讀了一半，她就已經酣然入夢。
那張已經買了三年多的公主床，終於派上用場了。
我看著她稚嫩未褪的臉，看著她眼瞼上撲閃的長睫毛，還有她完美的嘴型，讀詩聲逐漸降低，以至於呢喃：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我讀完，熄滅了台燈，一下子，房間沈入了夜的水底。在窗外透進來的暗光中，眼睛慢慢適應，我又看見了喬喬的臉。
可以說，這位爸爸真的有點憂傷了。
終會長大的喬喬
在她稚嫩可愛的臉上，童稚氣息，日漸消失。學校的規矩，學校的邏輯，成年人的思維，漸漸在她生活中顯現。這就是現實。獨立要求，是瓜熟蒂落，今天不鬧獨立，明天也會鬧獨立。總應淡然順應之。
從喬喬主動要求自己睡開始，她的神話般童年時代就撲翅飛走了。作為父親，我一直努力地、小心翼翼地參與她的童年生活，在陪伴她成長的同時，也得到了無限的快樂，充實並愉悅著。
想到這裏，我在幸福中，眼睛發熱。
在她的腦門上，輕輕地親一口，我也在夜之裹挾中，靜靜地待著。
【葉開的親子教育手記】
浙江大學出版社2024年出版
作者簡介：
葉開，編輯、作家，曾任【收獲】編輯部主任。先後出版【語文是什麽】【寫作課】【這才是我想要的語文書】等書。多年來他走在語文創新教育的前沿，向中小學生推廣閱讀與寫作新理念。
圖片由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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