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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南方的冬日，陽光透過老舊小區那窄窄的窗戶灑進來，落在那張不大的木床上。床上躺著一個八個半月大的女嬰，小花正酣睡著，呼吸均勻，小臉紅撲撲的，顯得格外可愛。張奶奶輕輕地彎下腰，用她那雙布滿皺紋的手，輕撫著小花的額頭，確認她睡得安穩後，才放心地直起身來。
「這孩子，睡得可真香。」張奶奶低聲自語，嘴角帶著一絲慈祥的笑意。她看了看時間，心想：「難得有點空閑，我去廚房接點水，泡杯茶暖暖身子。」
小廚房裏，老式的煤氣竈已經用了好多年，火候時大時小。張奶奶擰開水龍頭，水流嘩啦啦地沖進她手裏的杯子。她心裏想著，這會兒水溫正好，泡茶的水也有了，還能再給小花沖點溫水喝。想著這些瑣事，她的臉上露出了一種心滿意足的表情。
「哎，老了老了，總是這麽多事要操心。」她輕聲嘆了口氣。
然而，就在這短短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裏，臥室裏的小花突然醒了。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感到床邊沒有熟悉的奶奶的身影，小嘴巴一撇，顯出一副要哭的模樣。她小小的身體扭動著，像是在尋找依靠。就在這時，小花突然用力翻了個身，向床邊滾去。
「砰——」一聲沈悶的聲響在房間裏回蕩開來。
張奶奶的心猛地一緊，她一下子停住了手中的動作。那聲音是從臥室傳來的，她再熟悉不過了。「小花！」張奶奶失聲驚叫，來不及關上水龍頭，水杯也掉在了地上，她連忙沖回臥室。
一進門，她就看到小花躺在地板上，小臉皺成一團，嘴裏發出痛苦的哭聲。張奶奶的心像是被人猛地揪了一下，幾乎要跳出胸口。她顧不得那麽多，趕緊上前把小花抱起來，一邊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一邊不住地哄道：「不哭不哭，奶奶在這兒，奶奶在這兒啊！」
小花的哭聲越來越大，張奶奶卻越發慌亂了，她的手微微發抖，腦子裏一片混亂。「怎麽會掉下來呢？這床明明不高的，怎麽就……怎麽就……」她的思緒打成一團，聲音也因緊張而顫抖。
「小花，我的小寶貝啊，別嚇奶奶，別嚇奶奶！」張奶奶的聲音帶著哽咽，她趕緊摸了摸小花的頭，又檢查了一下她的小手小腳，幸好沒有發現明顯的外傷。但小花的哭聲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張奶奶的心更是懸到了嗓子眼。
她趕緊掏出手機，手指顫抖著撥通了張明的電話。電話那頭傳來忙音，讓她的心更是七上八下。終於，電話接通了，張明的聲音從另一端傳來：「媽，怎麽了？小花還好吧？」
「明子，出事了！小花……小花她掉下床了！」張奶奶聲音急促，語氣中充滿了恐慌。
「什麽？！」張明的聲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你怎麽讓她掉下床的？她沒事吧？你快看看有沒有傷著！」
「我……我剛剛去接點水，就不到一分鐘，她……她就……」張奶奶的聲音越說越小，充滿了自責和無助。
張明在電話那頭明顯有些控制不住情緒：「媽，你怎麽能把她一個人放在床上！這可是孩子，不是小貓小狗啊！你等著，我馬上回去！」
掛斷電話後，張奶奶抱著小花，心亂如麻。她不住地搖著身子，輕聲哼著兒歌，試圖讓小花平靜下來，但小花的哭聲依舊斷斷續續，似乎帶著委屈和不安。張奶奶的眼眶漸漸濕潤了，她心裏充滿了自責和愧疚。
2
張明幾乎是沖進家的，手還沒來得及完全推開門，他的聲音已經響了起來：「媽，小花怎麽樣了？」他一邊說一邊快步走向臥室。進門的那一瞬間，他看到滿臉焦慮的張奶奶正抱著哭得滿臉通紅的小花，不住地哄著。
「明子，媽……媽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離開了一分鐘，沒想到她就……」張奶奶看著兒子那緊皺的眉頭，聲音中透著無法掩飾的自責和慌亂。
然而，張明並沒有耐心聽完母親的話，他的臉上充滿了怒氣。「媽，你怎麽能這麽大意！小花還這麽小，你怎麽能把她一個人放在床上！」他的聲音裏充滿了責備和憤怒，「要是摔壞了怎麽辦？你知不知道這麽做有多危險！」
張奶奶被兒子的怒氣嚇得一楞，眼神裏滿是無助和愧疚。她張了張嘴，試圖解釋：「我只是……只是一分鐘的時間，真的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
「一分鐘？孩子摔下來就一瞬間的事！」張明打斷了她的話，聲音越來越大，顯得有些失控，「媽，你要是照顧不好她，那我自己帶！」
張奶奶聽到這話，心頭一緊，委屈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她照顧小花已經很久了，雖然辛苦，但她從來沒怨言，都是為了這個家。如今兒子的話像一把尖刀刺進她的心裏，讓她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先別說了，趕緊帶小花去醫院檢查一下。」張明強忍著心中的怒氣，抱起哭得聲嘶力竭的小花，急忙向外走去。張奶奶想跟著一起去，但又怕自己再引起兒子的責怪，只能站在門口，滿心焦急地看著他們離開。
在醫院裏，張明焦躁地等在診室外，醫生檢查小花的時間每過一秒鐘，他的心都揪緊一分。張奶奶則默默站在一旁，不敢說話，只是雙手合十，不住地在心裏祈禱著小花平安無事。
醫生終於出來了，張明趕緊上前，急切地問道：「醫生，我女兒怎麽樣了？沒事吧？」
醫生摘下口罩，語氣平靜地說道：「孩子的身體檢查沒有發現明顯外傷，不過我們建議留院觀察一下，以防有內傷或者延遲性反應。」
張明聽到「內傷」兩個字，心一下子懸得更高了。他點點頭，強壓著心中的不安，「好，那就留院觀察。」
此時的張奶奶站在一旁，愧疚感更加強烈。她知道張明心裏擔憂，更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的一時疏忽導致的。但面對兒子冷淡的態度，她不敢多言，只能默默地跟在他們身後。
幾個小時後，李萍匆匆趕到了醫院。她一進病房，就看到張明緊皺的眉頭和張奶奶略顯無助的神情。李萍心裏明白，這件事讓家庭氛圍變得緊張，她走到張明身邊，輕聲問道：「情況怎麽樣？小花沒事吧？」
「醫生說要觀察一段時間，雖然沒有明顯外傷，但誰也不能保證沒有內傷。」張明的語氣中帶著濃濃的疲憊和憂慮。
李萍點點頭，然後走向張奶奶，輕聲安慰道：「媽，這事也怪不得您，孩子總有個意外，您別太自責了。」
張奶奶的眼睛紅紅的，聽到李萍這麽說，心裏一陣暖意，可還沒等她開口，張明的聲音又冷冷地響起：「她怎麽能不自責？這是孩子啊，萬一出了什麽事，誰負責？！」
「張明！」李萍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媽已經夠自責了，你還想怎麽樣？孩子是咱們倆的，照顧孩子是我們自己的責任，怎麽能全怪媽？」
張明聽到妻子的話，心裏一陣煩躁，但也無從反駁。他知道李萍說得有道理，可是一想到小花的安危，他就無法平息心中的憤怒和不安。病房裏的氣氛頓時變得僵硬起來，三個人都沈默不語，只有小花偶爾發出的輕微哭聲在安靜的房間裏回蕩。
3
幾天後，小花終於被醫生確認無大礙，可以出院了。這幾天的緊張和擔憂，讓張明的臉上顯出了明顯的疲憊。李萍則盡力調解家裏的氣氛，但她也能感覺到張明心中的焦慮和對母親的苛責有所緩解。
出院那天，張明和李萍一起帶著小花回到了家。張奶奶早早地就準備好了小花喜歡的玩具和她愛吃的粥，看到兒子和兒媳進門，她心裏那懸著的石頭終於放下了一半。
「媽，小花怎麽樣？她還好嗎？」張奶奶小心翼翼地問道，眼神中充滿了關切。
「沒事了，醫生說孩子很好，回家好好休息就行。」李萍微笑著回答道，她看向張明，示意他該說些什麽。
張明沈默了一會兒，終於走到張奶奶面前，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說道：「媽，那天的事……我太沖動了，我知道您也是擔心小花，我不該那麽說您。」他的聲音低沈，帶著些許愧疚。
張奶奶楞了一下，她沒想到兒子會向她道歉。她連忙擺擺手，「明子，別這麽說，都是媽不好，是我疏忽了，差點讓小花出事……我以後會更小心的。」
「媽，這些天我也想了很多。」張明嘆了口氣，「其實我知道，您這麽多年一個人帶我長大，又幫我們帶小花，您已經很辛苦了。我不該那麽苛責您。那天我是因為太擔心小花了，情緒沒控制住，對不起。」
張奶奶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她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哽咽著說道：「明子，媽知道你是為了孩子好。以後啊，咱們都多註意一點，別讓這樣的事再發生了。」
一旁的李萍見狀，也走過來，輕聲說道：「是啊，媽，其實我們都很感謝您一直幫我們照顧小花，沒有您，我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張奶奶感受到兒媳的體貼，心裏一陣溫暖，她點點頭，「都是一家人，照顧孩子是應該的。只要咱們一家人好好的，其他的事都不重要。」
一家人終於圍坐在一起，屋子裏彌漫著久違的溫馨氣氛。張明看著母親蒼老的臉龐和那雙因勞累而顯得粗糙的手，心中湧起一股說不出的感動與愧疚。他伸手握住了母親的手，輕聲說道：「媽，以後小花的事我們一起分擔，不讓您一個人那麽辛苦。」
張奶奶感受著兒子手心的溫度，眼角的淚水再次流了下來，但這次是因為感動和欣慰。她輕輕拍了拍張明的手背，笑著說道：「好，好，咱們一家人一條心，什麽難關都能過。」
李萍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心中的陰霾也逐漸散去。她靠在張明的肩膀上，輕聲說道：「這些天我也想了很多，其實家裏每個人都不容易，我們應該互相體諒，多為對方想一想。」
張明點了點頭，緊緊握住了妻子的手，眼神中充滿了堅定和溫柔。「是啊，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我們都要一起面對。」
一家人就這樣坐在一起，聊著天，彼此間的心結似乎隨著這段對話慢慢解開了。小花在張奶奶的懷裏睡著了，臉上帶著滿足的笑容。看著孩子安靜的睡顏，張明心裏充滿了感激和幸福。
然而，張明的心中也隱隱產生了一個疑問：未來的路上，還會有多少意外和挑戰在等待著他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