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裏丨我和「老舊改」，一起走過最難的五年

2024-03-05推薦

北京石景山，首鋼園作為城市新地標見證著光榮與夢想的歡呼，串聯起工業遺存的歷史與未來。這裏曾是首都現代工業的發祥地，世紀之初，首鋼因環保要求和城市發展空間布局走出北京。時光流轉，留下的居民不再年輕，大片小區日漸老去，等待跟上城市更新的腳步。

△電話溝通工作中的郭倩楠

郭倩楠，石景山區住建委老舊辦科長。老舊辦，全稱老舊小區綜合整治工作指揮辦公室，在這場更新中扮演導演角色。2018年調到老舊辦另起爐竈時，郭倩楠的頭一個感受：難。「我完全不懂結構，完全不知道蓋房子怎麽弄，只能跟我們質素站的同誌去現場，人家一眼就能看出來保溫板符不符合要求」，郭倩楠滿心崇拜，虔心請教。

△郭倩楠在老舊小區綜合整治專案現場巡檢

比看建築結構，更難的是在這個位置上，上承宏觀政策，要掰開了、揉碎了，「轉譯」成居民看得懂的；下啟微觀眾生，要接受、習慣被一雙雙眼睛審視與質疑。

△郭倩楠在十萬平小區綜合整治專案施工現場

建於上世紀七十年代末的十萬平小區，是在石景山甚至全北京都有點兒名氣的老舊小區，改造之前，墻體開裂、抗震不達標、建築節能不達標、上下水管道老化漏水……而抱有拆遷期待的居民卻合力抵制小區改造。郭倩楠笑稱，自己透過十萬平從一個「人名」變成了一個「名人」。

為了推進工作，郭倩楠和同事們「駐紮」專案現場解答居民關於老舊小區改造的疑問，「但是當時沒有疑問，全都是謾罵」。郭倩楠回憶，最艱難的時候他們剛進入小區就會被「圍攻」，更別說入戶。

別無他法，唯有一遍遍「死磕」——

「我們站在居民的角度去想，建築節能不達標，家裏冬天會很冷，夏天會很熱；我們把上下水通了，甚至我們可以在你們都同意的情況下加裝電梯……」

用一項項實實在在的改造內容爭取居民的信任，最終，十萬平小區迎來了圓滿的結局——小區於2021年底完成綜合整治，煥發新生，並且成為住建部「我為群眾辦實事」老舊小區改造優秀聯系點位。更重要的是，那些曾反對改造的居民最終心服口服，領下這份情。

△改造後的十萬平小區一角

2023年秋冬季開展綜合整治的京原路68號院，也是郭倩楠的父母家。老舊改平等地「打擾」著每一戶居民的生活，上下水改造需要入戶破拆，改造的第一周，家家一樣落不下腳。郭倩楠在家旁邊找了家快捷酒店，把父母安頓在那兒住了一周，父親堅持要給郭倩楠「報銷」，她最終還是沒收。

這些年跟著女兒來到北京生活，頭一次住在這麽老的房子裏，遛彎兒、買菜、做飯、照顧外孫女，做父親的說不出什麽大道理，也背不下來太多政策，只知道女兒在做的事兒是為了大家好，而在郭倩楠心裏，父親已然是自己工作上的好幫手，「有一段時間京原路68號院的老舊改工作推動特別得緩慢，他們給我們報的情況是已對兩路上下水管道施工，我爸就去給我看，跟我反映‘他們沒有實質開工，只是圍上了’，然後我回來就找他們，‘你騙我，你還在我眼皮子底下騙我’。」

△郭倩楠的父親和她的女兒

老舊小區改造，對「改好」的追求永無止境，難在人，也難在錢。郭倩楠坦言，在北京，石景山區並不是一個富裕的區，但從「十四五」以來，每年區裏預留至少10億元用於老舊改，這筆資金聽著不少，但平均到每一家、每一平方米，依然有很大缺口。平日裏花錢「差不多就行」的郭倩楠，改造時計算得門兒清，但有個雷打不動的原則：先裏子、後面子，先地下、後地上。在郭倩楠看來，上下水改造是老舊小區改造中最重要，也是居民獲得感最強的專案，「現在我們區上下水改造實施率達到了87%，有9個小區的上下水改造率是100%，而且絕不允許跳戶，所以這個數碼的含金量是很高的。」

△完成改造的老舊小區業主向老舊辦送來錦旗

春節前夕，京原路68號院老舊小區綜合整治專案暫告一段落。辦公室的白板上貼上著這一年40多個改造專案的進度表，歲末回望，所有的專案有驚無險，該完成的進度都過關了。

△辦公室裏的白板記錄下全區老舊改的進度

郭倩楠自己還有另一份看不見的成績單——「理解」，這也是她的年度關鍵詞。用真誠、盡心換來的理解，比專案進度表上的「工作成績」來得更珍貴。郭倩楠把這一切歸結於團隊的力量，「我們跟街道、職能部門、總包單位的關系……大家好像真的走到了一條線上，都朝一個目標努力，可能我們中間會有分歧，但最後大家一定會達成共識。」

這份共識，最終將成為一組公示的數碼，以「多少萬平完成改造、多少萬居民受益」的形式列入政府工作報告中；這份共識，2023年已經達成，新的一年也務必繼續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