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燒麥(美味館)

2024-06-16推薦

陳柏清

燒麥燒麥,這個名字看著就內建香味。新收的麥子磨面,做的燒麥最好吃。那些年和父母生活在鄉村,每當新麥成熟,都要做一次燒麥,仿佛是在檢驗麥子的好與壞,也算是新一年耕種的頭喜。六月的麥子,每一粒都是年輕的面孔,飽滿又泛著熱情的光。一垛垛碼在車上,豐盈又快樂,是農家富足的底氣。

從前,新打的麥粒都是在石碾子上一點點碾成白面的,村子裏到處飄散新麥的香氣。這時節,薯仔剛剛嶄露頭角,還沒長起來,豆角也還沒上架。只有綠油油的小蔥、小白菜和紅皮兒水嫩的水蘿蔔。這些來自土地的新鮮東西,怎樣組合都恰當自然。拔幾棵小白菜,焯水切末;切好的水蘿蔔碎,堆在案上像白玉山;上一年秋天儲在地下的胡蘿蔔挖出來,洗掉泥土,還脆生生地泛著光,切一點碎末,加點翠綠的小蔥。有肉放肉,大多數時候沒有肉,但雞蛋總有的。鍋裏放豆油,打碎的雞蛋往裏一倒,又黃又亮的大泡泡鼓起來,香味一下撲進鼻子,口水就忍不住了。雞蛋用木鏟子切碎,加上花椒面、鹽等調味料和切好的蔬菜,攪拌好。

新麥面用開水燙一半,用涼水和一半,揉在一起,面團在手底下一推一推搟起來,一片片「荷葉」就在搟面杖底下長出來了。往面皮上放一小勺拌好的餡,面皮往起一捏一提,一個燒麥就成形了。我的祖母燒麥包得最好了,動作嫻熟,一擰一放之間就像變魔術一樣。每當這時,我能不聲不響地坐在小板凳上看半天。祖母跟母親說:「也不知這孩子看什麽呢?」母親說:「等著吃燒麥唄!」「燒麥又跑不了!」祖母打趣我。其實我不是看燒麥,我是看祖母,欣賞那行雲流水的動作。燒麥好蒸,十幾分鐘就行。揭開鍋蓋時,香味不必說了,就看那一鍋剔透的「玉石榴」隱現碧綠橙紅的餡,就已經令人垂涎欲滴了。

後來我還吃過糯米餡的燒麥,也很好吃。當然條件好了以後,肉餡的、香菇的、梅幹菜的、木耳的,還有青豌豆的,五花八門的燒麥,各有各的味道。初聞有種菊花燒麥,蒸出來的燒麥個個頭頂一朵菊花,還以為是真菊花,後來才知道是蛋黃刻的。那陣仗很好看,金菊逼真,還帶著蛋黃的香,夾一個入口,米粒筋道,鹹香濃郁。這就使燒麥帶點文化的氣息了。一直覺得燒麥的長相有種草率的可愛,頭上的褶亂蓬蓬的。不過邂逅了菊花燒麥,對於燒麥簡單隨意的印象總算是被打破了。

我對燒麥是有些偏愛的。每次聽人誇贊包子,我都想,你們吃過新麥面的燒麥嗎?每年新麥成熟時,我都特意跑回老家,吃一頓小白菜水蘿蔔胡蘿蔔雞蛋餡的燒麥。現在燒麥的豐富多彩,我猜是首創燒麥的人想象不到的吧!

【 人民日報 】( 2024年06月15日 08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