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唐保華
晚清名臣張之洞（1837～1909），幼年在興義府城（今安龍縣城）隨父張锳（時任興義府知府）生活學習，在此期間寫作了大量的詩文，12歲時出版了其人生第一部詩文集【天香閣十二齡課草】。其中，11歲時在半山亭上寫就【半山亭記】，描繪半山亭四時之景：水綠波澄（春）、蓮紅香遠（夏）、月白風清（秋）、水落石出（冬）。鮮為人知的是，其在【天香閣十二齡課草】中以大量優美的詩句，描繪了安龍四季的美景。信手拈來，描寫安龍春天景色的詩句有：「山失廚煙上，人歸野色昏。簾飄青帶雨，閣矗翠遮門」（【綠樹村邊】），「畫靄雙犁活，天迷一鏡平。推開空碧影，踏碎落紅花」（【百花香裏看春耕】）；描寫安龍夏天景色的詩句有：「蒼靄林園鎖，殘春餞去剛。熟添櫻實紫，風送麥花涼」（【紫櫻桃熟麥風涼】），「白石飛泉韻，松青戛翠聲。涼蒸梅雨潤，風弄麥天晴」（【蘭池清夏氣】）；描寫安龍秋天景色的詩句有：「月艷當頭醉，雲癡人手融。袍薰仙客紫，衣染狀元紅」（【滿身香帶桂花風】），「白門西望影縱橫，客裏無須欣別情。春浦綠波人去去，秋風黃葉雨聲聲」（【秋柳四首】）；描寫安龍冬天景色的詩句有：「秋末蒪同憶，春初韭共提。霜辰留綠曉，雪甲護紅低」（【寒菜一畦】）。其中以寫秋色的詩句較多，有【秋柳四首】【秋海棠四律】【盆菊五律】【滿身香帶桂花風】【冷露無聲濕桂花】【霜落秋山黃葉深】【孤雁一聲天地空】【砧杵共秋聲】等等。更為難得的是，張之洞還以大量詩句描寫了當時興義府農業生產和農民生活情況，如「泥香千頃滑，鋤響百花晴」（【百花香裏看春耕】）、「一灣芳草地，四合落花村」（【綠樹村邊】）、「鳥偎紅暈重，人立綠陰香」（【紫櫻桃熟麥風涼】），等等，體現了幼年張之洞關心民生、關愛百姓的情懷，對其後來成長、從政影響巨大。
以下摘錄其中幾首，與大家共賞：
春：
踏花歸去馬蹄香得蹄字
策馬遊春客，飛香逐駿蹄。
歸從芳草地，踏過浣花溪。
馨惹羅衣滿，痕拖玉勒迷。
蝶攢雙鐙影，蜂認六橋泥。
霧繞脛邊重，雲生跨下低。
聲餘紅杏外，風送畫樓西。
金粉三程路，蹁躚十裏堤。
長安會得意，插帽姓名題。
綠樹村邊得村字
遠樹搖深綠，招余過北原。
一灣芳草地，四合落花村。
幾桁藍拖靄，雙扉碧繞根。
松籬雲似鎖，蘿徑黛添痕。
山失廚煙上，人歸野色昏。
簾飄青帶雨，閣矗翠遮門。
陰外兒童候，畦邊鳥雀喧。
隔軒頻指點，把酒話田園。
百花香裏看春耕得耕字
春郭連宵雨，何人看曉耕。
泥香千頃滑，鋤響百花晴。
畫靄雙犁活，天迷一鏡平。
推開空碧影，踏碎落紅聲。
我欲蓇騰臥，誰依錦繡行。
暈掀簑半卷，風掠笠微橫。
牛蹴雲三面，鶯啼路幾程。
畦邊回首處，涇翠鎖山城。
夏：
紫櫻桃熟麥風涼得涼字
蒼靄林園鎖，殘春餞去剛；
熟添櫻實紫，風送麥花涼。
雲影明深塢，波痕卷夕陽；
鳥偎紅暈重，人立綠陰香。
隔隴朱苞壓，連畦翠影揚；
玉樓新雨霽，綺陌斷霞長。
徑讓槐盈碧，陂依豆綻黃；
恩膏濃上苑，賜蔗配瓊漿。
蘭池清夏氣得清字
玉沼非秋送，銀塘預夏清；
池光搖日碎，蘭氣襲人輕。
扇影吹香滿，煙痕浸碧平；
花欹紅磴亂，雲蘸綠波橫。
白石飛泉韻，松青戛翠聲；
涼蒸梅雨潤，風弄麥天晴。
紉佩誰憑檻，披襟此寄情；
循陔徵孝養，澄爽靄蓬瀛。
果然奪得錦標歸得標字
競渡端陽序，舟舷五色雕；
果然帆代槳，奪取錦纏標。
鹢畫船千隊，龍飛浪萬條；
風吹金鼓響，日射羽旗搖。
得意蘭橈疾，喧聲柳岸囂；
人今爭喝彩，誌不負千霄。
手肯將誰假，詩成漫共驕；
盧公歸去候，題句興偏饒。
秋：
滿身香帶桂花得風字
丹桂初攀去，歸來興莫窮；
花探雙朵翠，香護滿身風。
月艷當頭醉，去癡人手融；
袍薰仙客紫，衣染狀元紅。
馥郁魂俱膩，蓇騰意亦雄；
夢疑牽蝶隊，人總是蟾宮。
柳汁曾經點，蘭芬竟許同；
袖煙沾禦案，一樣碧玲瓏。
霜落秋山黃葉深得黃字
葉下秋聲寂，山深昨夜霜；
消殘千樹綠，落盡一林黃。
石骨青難現，螺鬟黛半藏；
露凝寒壁瘦，人住遠村涼。
路費樵夫覓，魂應晚蝶忙；
煙藍空夜月，雲碧鎖斜陽。
盡意何妨冷，峰痕不礙荒；
嵐光蘿徑外，暮靄影蒼蒼。
孤雁一聲天地空得孤字
滿地霜風緊，瀟湘盡畫圖；
天空雙岸逈，雁老一聲孤。
野渡殘雲斷，征程舊雨無；
韻催紅葉冷，影掠碧霄臞。
曉角驚寒早，疏砧搗朋俱；
數峰青未了，萬樹綠全枯。
紫塞三更夢，黃沙萬裏途；
關山回首處，鴉陣繞平蕪。
冬：
梅花未動意先香得香字
意在花先動，梅遲昨夜霜；
橫斜孤影瘦，訊息幾分香。
風峭催籹冷，雲疏入夢涼；
凍魂蘇竹下，芳信逗籬傍。
釀比瓊葩早，探從綠萼剛；
未將春漏泄，已有月昏黃。
鶴守寒應待，人歸詠定忙；
陽和初得氣，調鼎佐君王。
寒菜一畦得畦字
叢桂留人處，誰家菜一畦；
白攢寒葉露，碧借種花泥。
月影昏黃未，煙鋤潑翠齊；
痕翻雲半畝，香宵雨雙犁。
秋末蒪同憶，春初韭共提；
霜辰留綠曉，雪中護紅低。
野老清饞慣，愚公舊夢迷；
子山風味足，吟遍小園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