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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域外隨筆】從日本金澤兼六園到中國洛陽環溪園

2024-01-16國風

◆秦晶晶

「宏大、幽邃、人力、蒼古、水泉、眺望」這六個詞語,是中國宋代詩人 李格非 在其 【洛陽名園記】 中提出的,他認為的一座名園所需要具備的條件。日本三大名園之首,位於日本石川縣金澤的 兼六園 ,名字即來源於此。想必當時的金澤城藩主是讀過李格非的【洛陽名園記】的,不然不會為自己的庭院如此命名,畢竟從江戶時代起,金澤就有「天下書府」之稱,當時一定有很多中國古籍在金澤流行。

始建於1676年的兼六園,原來只是金澤城藩主的庭園,後經加賀藩歷代藩主修建而形成今天的樣貌。加賀藩歷代藩主修建兼六園的指導思想都是中國的神仙思想,以池為海,以島配之,兼六園中央巨大的霞之池內,有蓬萊、方丈及瀛洲這三個中國傳說中神仙居住的仙島。兼六園一年四季都是最好的季節,春天的古櫻春梅、夏天的繡球花、秋天的紅楓、冬天的松樹吊枝,四季之美,皆可在兼六園獨享。李格非自己應該不會想到,他提出的名園必備條件,會在幾百年後影響日本的園林造景。

【洛陽名園記】記載了當時洛陽的19處園林,分別為:富鄭公園、董氏西園、東園、環溪園、劉氏園、安氏叢春園、天王院花園子、歸仁園、苗帥園、趙韓王園、李氏仁豐園、松島、文氏東園、紫金台張氏園、水北胡氏園、大字寺園、司馬光獨樂園、湖園、呂文穆園。其中有很多園子是當時北宋政治家以及文學家的私家宅院,如宰相富弼的富鄭公園;宰相、狀元呂蒙正的呂文穆園;狀元王拱辰的環溪園;宰相文彥博的東園;文學家司馬光的獨樂園等。

環溪園 是李格非在【洛陽名園記】中重點記述的名園之一。環溪園,李格非的嶽父王拱辰的私家園林,環溪園所處的位置,是唐代魏王池的所在地。魏王池是魏王李泰的私家園林,為唐太宗所賜。李泰是唐太宗與長孫皇後的次子,自幼聰慧,備受唐太宗的寵愛。【舊唐書】中說,「魏王泰寵冠諸王」。【玄宗紀】中描述了當時魏王池的景觀:「魏王池與洛水隔堤,初建築堤,壅水北流,余水停成此池,下與洛水潛通,深處至數頃,水鳥翔泳,荷芰翻復,為都城之勝也。」可見,當時的魏王池已經是洛陽的都城之勝地。

被譽為「千古第一才女」的 李清照 ,是王拱辰的外孫女,李格非的女兒。宋紹聖二年(公元1095年),李格非被召為校書郎,經老師蘇軾指點來到西京洛陽,搜集古代典籍。12歲的李清照與父同行,生活在她的外公王拱辰家裏。在程頤、程顥等洛學大師尚未以理學聞名於世前,王拱辰就已經「獨能研精覃思、發明經蘊」,再加上李格非藏書頗豐,李清照天天在環溪園中與外公、父親為伴,為她的文學創作打下了深厚的基礎。當然,除了出身書香門第外,洛陽這一片神奇的土地,也滋養了李清照的絕世才情,讓她寫出那麽多優秀作品,成為被千古贊譽的女詞人。

「常記溪亭日暮,沈醉不知歸路。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

李清照的這首【如夢令】,也許就是詞人憶往昔如夢,念及令人心馳神往的環溪園和不識愁滋味的少女時光而作。李格非在【洛陽名園記】中如此記述他眼中的環溪園:

「環溪,王開府宅園,甚潔。華亭者,南臨池左右翼,而北過涼榭,復匯為大池,周圍如環,故雲然也。榭南有多景樓,以南望,則嵩髙少室龍門大谷,層峯翠巘,畢効竒於前榭,北有風月台,以北望,則隋唐宮闕,樓殿千門萬戶,岧嶤璀璨,延亙十余裏。凡左太沖十余年極力而賦者,可瞥目而盡也。又西有錦廳、秀野台。園中樹,松檜花朩,千株皆品,別種列除,其中為島塢,使可張幄次,各待其盛而賞之。涼榭錦廳,其下可坐數百人,宏大壯麗,洛中無逾者。」若站在環溪園中的多景樓之上,遙望洛陽城,西晉左思【三都賦】中描述的帝都勝景立現眼前!

不管是唐時的魏王池,還是宋時的環溪園,這兩處園子都被當時的文人所贊譽。據文史及考古資料,環溪園的位置可能在現在的隋唐洛陽城址中間洛河南岸的道德坊,或是在城東南的宣教坊及興教坊位置。邵雍曾說:「天下名園重洛陽」。來年花開時節,不妨來洛陽賞賞牡丹,再探尋一下中國歷史上的名園勝景。(作者系河南科技大學域外漢學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