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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茫古道行 雄渾入畫來

2024-01-13國風

吳一峰的【西康東界】(圖片由高富華提供)

從四川盆地到青藏高原,雅安處於盆地向高原過渡的交匯點,是川藏之行的第一站。

從這裏通向青藏高原,川藏茶馬古道的歷史煙雲還未散去,未來的川藏鐵路已現雛形。一路上驚、險、絕、美、雄、壯的景觀,激發了藝術家們的創作靈感,也見證了川藏間的交通變遷。

名家紛至 行走西康

川藏茶馬古道的起點在哪裏?在雅安。

確切說,是蒙頂山,它是與峨眉山、青城山齊名的「蜀中三大名山」之一。

1943年,著名畫家吳一峰來到蒙頂山,留下手跡「蒙頂品茶,可以延年益壽明目清心」,還創作了一幅國畫——【西康東界】。

金雞關青山聳翠,霞光高照;川康公路在山腰蜿蜒而行,「西康東界」閃現在峭壁;山谷處,民居田疇炊煙;山巔上,還有一座老君廟……這一切,構成了一幅優美的畫面。

吳一峰到雅安,是為了舉辦「吳一峰紀遊畫展」。閑暇之余,他在雅安一帶采風作畫。展覽結束後,他沿青衣江寫生,創作出著名的【青衣江放筏】。

吳一峰的女兒吳嘉陵回憶,當年吳一峰創作出這一系列作品,其實是一個「意外」的結果。

原來吳一峰本是乘坐竹筏從雅安到峨眉寫生,結果竹筏到了雅安草壩時,遇上風浪,竹筏沖進了險灘,險象環生。為了安全,船工只得趕緊靠岸,讓吳一峰上岸行走,過了險灘再請他上竹筏。

吳一峰上岸後,青衣江離堆、江畔風光以及船工搏擊風浪的瞬間盡收眼底……他沿青衣江而下,從雅安走到了眉山洪雅,一路采風一路創作。其中以雅安為背景創作了【青衣江離堆】、【青衣江放筏】、【雅安江畔】等著名作品。

吳作人在二郎山的寫生手稿(圖片由吳作人國際美術基金會授權使用)

1944年6月,另一位吳姓著名畫家也來到了雅安,他叫吳作人。他從成都來到雅安,盤桓十余天後,從雅安搭乘軍用卡車,一路顛簸前往康定。采風期間,他創作了大量與茶馬古道相關的速寫、素描。除了寫生外,他還記了詳細的考察筆記。

1945年2月中旬,吳作人回到成都,創作了【藏茶傳】卷軸畫(手卷橫軸),畫高38.4厘米,長299.7厘米。卷尾有吳作人先生自題「卅四年夏吳作人寫藏茶傳」,並有「吳作人」印章。雖然沒有公開展出過,但【藏茶傳】在「藝術圈」中非常有名,畫中不僅有傅抱石「吳作人藏茶傳 乙酉冬抱石署」的題簽和印章,還有沈尹默「藏茶傳 尹默」題字和印章。

整個卷軸畫面由「漢茶入藏」「改裝漢茶」「烏拉娃背茶」「牦隊運茶」「集市易茶」「牧民煮茶」六個部份組成。根據吳作人在卷尾的自題和畫面可知,該作品描繪的是抗戰時期雅安和川西高原「藏茶」生產、加工、運輸、銷售、消費所涉及的各道工序和流程。

今年8月2日,本報記者高富華赴成都東部新區東·壹·美術館參觀「前賢未見——吳作人畫熊貓」藝術展,見到了收錄的【藏茶傳】,以【首幅水墨<藏茶傳> 講述川藏茶馬古道傳奇——探尋中國著名畫家吳作人先生的雅安「畫緣」】為題,介紹了【藏茶傳】創作、消失、重現的過程。

1947年的夏天,吳一峰的好友、國畫家張大千來到雅安。

「朝登金鳳山,夕攀高頤闕,雅雨與黎風,郁此山水窟。雅州多雨,黎州多風,故雲。」張大千一行來到雅安後,先是去了金鳳山,然後又去考察了中國存世最早的漢闕——高頤闕。

隨後,張大千一行西出雅安,踏上川藏茶馬古道,沿青衣江上行。進入多功峽,山愈高,路愈陡,峻嶺奇峰,危崖險道,碧水飛瀑,人若畫中遊。方出峽口,天放晴,太陽穿雲破霧。又見小山橫陳當途,上有樓閣隱約。登臨山頂,古碑斜立,山下人往人來。

張大千握筆在手,略有所思,筆鋒疾走。

皴、擦、點、染之間,峽幽關雄、古樹森然,一水中流……張大千畫中將飛仙關的奇與險、美與峻,盡收一紙丹青。 據飛仙關當地老人講,是夜,張大千一行還曾留宿飛仙關,留下「孤峰絕青天,斷崖橫漏閣。六時常是雨,聞有飛仙渡。」此外還有註釋一段:飛仙關,在雅州西三十裏,即漢嚴道縣漏閣也。以及「蜀郡張爰」、「大千居士」兩枚印章。

離開飛仙關,繼續沿川藏茶馬古道而去。

這一趟西康遊歷之行,張大千收獲頗豐:【雅州高頤闕】、【飛仙關】、【多功鐵索橋】、【兩河口瀑布】、【二郎山】、【跳鍋莊】、【瓦寺溝】……奇絕天下的山水,經大師妙筆,變成一幅幅精美絕倫的畫卷,各具姿態,風光無限,引人駐足贊嘆。

至8月下旬,張大千一行原途折返,回到成都。 經過精心籌備,當年10月,張大千在成都辦起了「康巴西遊紀行畫展」,川康軍政要員、工商顯貴、文化名流無不前往,一睹新作風采,感受西康景物風情。

張大千筆下的飛仙關

藝術傳承 記錄變遷

如果說川藏茶馬古道的歷史煙雲難以捉摸,那麽川藏線的風景則是神奇的、瑰麗的,令無數人為之神往的。

「拍得好,這張照片拍攝時間1989年,當時智能相機剛出來」「畫面中有100多輛汽車進藏區,非常壯觀」……日前,在代成華川藏線人·車·路攝影作品巡展上,一排排有關川藏線的攝影作品吸引了眾人的目光,互相探討畫面中展現的故事。

代成華出生在重慶綦江小鎮,與川藏公路本是相距甚遠。但命運,總是發生在不期而遇時改變。

1981年秋天,年僅16歲的代成華與同鄉的年輕人一起應征入伍,坐上了開往軍營的汽車。這一去,便是他找到今生追求最初的起點。

剛到川藏兵站部時,代成華當過炊事員,又當過電影放映員。在部隊的生活中漸漸有人發現了他的繪畫才能,政治部櫥窗板報正需要這樣的人才,代成華自然而然被調到政治部搞宣傳。

1986年,在「軍民共建千裏文明川藏線」的大背景下,代成華才開始真正接觸到川藏線,走了人生第一遭。

「當時是一位主任帶著我去的。」談起第一次走上川藏線的經歷,代成華已經記不清太多的細節,只是說那一次跑了一趟就像是做夢一樣,只記得山很高、很大。

這一趟迷迷糊糊的川藏線初體驗,為代成華後來三十余年在川藏線上的來回奠定了基礎。

代成華的青春,是在一百多趟隨部隊完成進藏運輸任務中度過的。攝影、攝像、繪畫,伴他遊歷於藏區和邊防哨卡,川藏高原軍人、車隊、雪山,已經深深印入他的腦海。

代成華的水墨作品【英雄大地】

在代成華眼中,川藏線是壯美的,是雄渾的,是「誰信天峰飛墮地,傍湖千丈開青壁」的氣勢,是「男兒到死心如鐵,看試手,補天裂」的真切。川藏線的美,是包裹在殘酷中的美麗。決定創作川藏線題材後,代成華更加深入地對這裏進行了解。歷史、文化、民俗風情甚至包括青藏高原的地質形成他都做了大量了解。

本應該更加順利地創作,卻在大量而詳細的了解之後停滯了。傳統的山水畫中,代成華找不到一種能夠真正完美表達川藏線那種的浩莽峻拔,與高原風雪鍛打出來的威猛血性。

「後來我決定拋開傳統技法的約束,去尋求川藏線上獨有的技法,去找到一種建立在中國畫審美傳統之上的新語言。」代成華這個決定是深思熟慮的結果。

自己眼中看到了什麽,就畫什麽,感受到了什麽,就揮毫什麽。筆墨技法退居到了第二位,而自己的感受成為主導。

風雨中的拼搏,迎著朝陽的歡歌,塌方遇險,冰雪封路,泥石流斷道……飛車馳行山谷間,群峰莽莽矗入天。或許畫中的景,正是代成華那些難以忘卻的故事。

12月9日,「印象318——朱頌民川藏線印象寫生作品展」於廣州開展,展出了畫家朱頌民創作的一系列「318川藏線」印象的作品,其畫中有草原高山、峽谷河流、冰川湖泊、森林原野……時而風雲變幻,時而流光溢彩,時而山光水色,時而鷺鳥排翔,時而牛羊牧野……景色多樣,風情萬種,令人神往。

朱頌民是廣州書畫專修學院院長,2013年曾被媒體評為嶺南畫壇十大風雲人物,他以表現中國西部山水而享譽畫壇。20多年來,曾20余次行走318川藏線,途經雅安,深切體會到了西部山水的神韻。

朱頌民說,走進318川藏線,盡管有高原反應,盡管有心理預期,但面對如此壯麗的山川、別樣的風景,從海拔一千多米跨度到近五千米,奇景與幻象並存,平坦與驚險同在,感受到了世事無常,感受到了人生的起伏、心靈的震撼。

今年年初,畫家羅建泉夫婦從成都出發來到雅安,自駕了川藏線。羅建泉坦言,對於畫家來說,寫生是一次自我重塑,也是對生命的一次再認識,特別是進入318川藏線寫生的價值,不在於你去過多少地方,看過多少美景,而是在這個過程中你經歷過如此驚心動魄,竣景壯觀震撼。

隨著川藏公路的高速推進,未來,畫家筆下的川藏場景必將更加豐富、精彩。

雅安市融媒體中心記者 徐曉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