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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立誌詩歌【我咽下一枚鐵做的月亮】賞析

2024-01-09國風

原詩

我咽下一枚鐵做的月亮

文/許立誌

我咽下一枚鐵做的月亮

他們把它叫做螺絲

我咽下這工業的廢水,失業的訂單

那些低於機台的青春早早夭亡

我咽下奔波,咽下流離失所

咽下人行天橋,咽下長滿水銹的生活

我再咽不下了

所有我曾經咽下的現在都從喉嚨洶湧而出

在祖國的領土上鋪成一首

恥辱的詩

賞析

這首詩再簡單不過,任何識字的人都可以讀懂。但我還是想在這裏幫大家分析一下,以期讓讀者朋友有更深的體會。

該詩大致可分為三節,核心就一個字「咽」,「咽」本身是一個平義詞,但在這首詩中卻顯得無比沈重。

首先我們來看第一節:「我咽下一枚鐵做的月亮,他們把它叫做螺絲」。在我們日常生活中,月亮是嫻靜,美好,知人可人的象征,鐵則代表著冰冷,沈重,毫無人性。如今鐵做的月亮被詩人強咽,該有多少無奈與悲情!接下來的「他們把它叫做螺絲」中的「他們」頗耐人尋味,「他們」可以是工友,可以是工長,也可以是資本家,還可以是……這裏的螺絲系代指,即指向前面的鐵月亮,又指向下文的那些東西。其中「那些低於機台的青春早早夭亡」一句非常微妙,即明指參與打工的工人年齡小身材矮,又暗指在龐大的工業機器面前,個人的青春和命運是多麽渺小低微。

第二節四句,用了一連串比喻「廢水」「失業的訂單」「奔波」「流離失所」「人行天橋」「水銹生活」來比喻年輕的作者打工所經歷的種種人生苦難。「廢水」指環境汙染;「失業的訂單」指業績不佳被炒;「流離失所」指找工作的來回顛簸,「人行天橋」指居無定所,「水銹生活」指生存狀態的骯臟與落魄。

第三節前兩句,是作者承受不起生活重壓的反抗之舉,但弱小的作者在強勢的社會面前,能做的也只有如此。「所有我曾經咽下的現在都從喉嚨洶湧而出」,這裏的「從喉嚨洶湧而出」系代指,作者的實際意思是:自己要把所經歷的透過一首首沈甸甸的詩篇再一股腦兒傾訴出來。

最後兩句「在祖國的領土上鋪成一首,恥辱的詩」,即是上述感情的昇華。在這個人賤房貴,養伶不養詩的年代,靠一張臉,一首歌滋潤一輩子的國土上,詩人是螻蟻一般的存在。縱使千首絕句,也難覓得一頓早餐。因此真正讓作者感到恥辱的不是自己,也不是詩人們,而是這個物欲至上,倫綱顛倒的時代。

在許立誌短促的一生中,詩曾給他莫大的安慰,但同時也使他更加清醒和敏感,這種清醒和敏感讓他對生活看的太透,悟的太深,於是產生絕望情緒在所難免【他不是對自己絕望,而是對人世絕望】我們看他的【他們說】【這城市……】【我談到血】【生活或者淩遲】等等,都可以說明。

許立誌是這個時代真正的詩人,詩作雖算不上太優秀,但至少發自內心,貼近生活,是嘔心瀝膽,拼上生命的真性情之作。

許立誌,余秀華,這兩位站在二十一世紀一零年代中國詩壇標桿式的人物,這兩個生長在中國社會最底層的賤民,一個寫城市,一個寫鄉村,給中國混沌迷亂的詩壇帶來了兩股清流,一掃陰霾邪氣。如今許已遠去,只剩下余,還在經受著世俗的冷嘲熱諷,責罵指點。

許立誌走了,走的那麽輕,中國詩壇不在乎少一個詩人;

許立誌走了,走的那麽重,沈沈地壓在愛他的人和親人心上。

許立誌走了,到一個遙遠不產生絕望的地方,那裏人才濟濟,有顧城,海子,戈麥,臥夫,余地等等,也許還有後來人……

作者: 華靈,原名梁成豪,男 漢族 1974年生,河南省南陽市臥龍區人。中國當代先鋒詩人,新銳作家,讀睡詩社專欄詩人。現為當地一名鄉村醫生。第一部詩集【情歌與哀歌】於2015年4月在河南中州古籍出版社順利出版,並於當年6月摘得中國詩歌會在北京舉辦的第三屆新詩人獎銀獎,8月又斬獲青島第二屆紅高粱筆會銅獎。第二部詩集【美女蛇】也正在籌劃出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