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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的月光

2024-01-29國風

「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這是唐朝偉大詩人杜甫的詩句,我兒時讀了這句詩,總是覺得有些不對味兒,我暗暗的思忖:普天之下、朗朗乾坤共享一輪明月,怎麽你們家的天上的月亮就比別人家天上的更明更亮些呢?——題記

許多以年後,當我站在闊別已久故鄉那灑滿月光的土地上,遙望高懸於天空之上明晃晃的玉盤時,才深切地感受到了這一點。故鄉的月光中還摻雜著遊子們許多思鄉戀家的心情啊!此時兒時記憶中故鄉的月光下的往事,在我的腦海裏一幕幕浮現……

我記得兒時在故鄉的月光下,人們忙著切紅芋幹子情景……那時故鄉的人們白天忙著起紅芋、摘紅芋、堆紅芋、分紅芋,分紅芋按人頭分到各家各戶。分完紅芋後,太陽已經落山了,人們趁著明亮的月光,在月光下忙著切紅芋片,等到曬幹後賣給公家交公糧,剩下的就當作主糧保存下來。曬紅芋幹子,當然離不了一種工具,要把紅芋切成一片一片,這種工具就叫紅芋推子。它是把鋒利的鐮刀安裝在一塊長的木板的前端,木板長約一米左右,寬三十厘米左右,厚三四厘米,刀口的前端要把木板鏤空。推紅芋的時候,拿起紅芋,緊貼住木板,用手按住順著木板向前推紅芋,紅芋自然就被切下一層薄片,這薄片會從木板鏤空處掉在地上。紅芋推子,有兩種,最平常的一種是上面的那種,人要半蹲著,或者跪下一條腿,累人,但好處是靈活好用。另一種是在木板下安裝四條腿,或者把木板放在四條腿的大寬板凳上,人可以坐在上面輕松地推,做到了勞逸結合,推起紅芋來不感覺累。這樣的推子極易傷手,凡是推過紅芋片子的人沒有不被切傷過手的。我記的有一次,故鄉的人們都在湯梨窪那塊地裏切紅芋幹子的時候,不知是誰喊了一句:「路上的那個女人真漂亮!」茂盛哥急忙回頭看,右手的無名指的手肚子被切個大口子,直流鮮血。他疼得呲牙裂嘴,左手緊捏住右手的無名指,一邊用嘴吹著上面的泥土,一邊一溜小跑飛也似地跑向大隊衛生室。他的背後留下陣陣哈哈大笑的聲音!如果能找到那個女人,他一準找她賠他的手肚子……後來,隊裏引進了紅芋絞子,那是一種人工模具翻制的漏鬥狀鐵質工具,那是當時的故鄉的公社向下發的,每個生產隊只有一個。絞子上它有一個轉盤,轉盤上安裝兩片刀片,另一邊有搖把,這種工具安裝在大的板凳上,切紅芋的時候,多人把紅芋放進漏鬥裏,一人搖動搖把,「唰唰唰」的清脆聲過後,一個紅芋瞬間就被切得一幹二凈,地上散落著一小堆紅芋片子,速度比以前提高了好多倍。那個時候,人們主要是以吃紅芋幹子為生,生產隊必須大面積栽植。紅芋幹子曬幹以後,生產隊留夠交公糧的,剩下的就分給社員一部份,分紅芋幹子的時候,隊長和會計就喊幾個男勞力到打麥場裏去分,當時隊裏有一桿大秤,據說能稱二百斤,按人口的多少,一堆一堆的分好,一口人幾堆,兩口人的幾堆,三口人的幾堆……茂盛哥家有七個小孩,隊裏每次分東西,數他家分得最多,看著茂盛哥撮著最大的一堆,不少人都流露出羨慕的目光!分好紅芋幹子,天也快黑了,早就等得不耐煩的社員趕緊用口袋裝好,或扛或擡或者用平車拉回家,這可是一家人一年的口糧啊……

故鄉的月光下,我仿佛又看到了勤勞的父親架牛犁地的身影。三夏大忙季節是村民們最辛苦,最熬人的時節,為了趕農時,父親不僅白日一刻不停地忙碌在田間地頭,夜晚也舍不得輕易丟棄,他總是趁著明亮的月光,憑著多年犁田耙地練就出來的耕田好手藝,他在浸滿他汗水的大田裏犁地。暑日皖北大地的夜晚月光皎潔,繁星點點,彩雲片片、清風拂面,在蟲鳴唧唧,蛙聲陣陣,螢火蟲閃閃發光……在月光的映襯下,恰似正演奏一曲優美動聽的田園交響曲。疲憊不堪的父親在此感染下,精神為之一振,為了排除寂寞,他擡頭亮嗓嗷起牛來了。「嗷……呵……哎…」曲調高亢悠長,裊裊回蕩,響遏行雲,雖然沒有任何詞句與之相配,但總能深深地打動我的心。幾十年時光悄然而逝,每當我踏上故鄉這片熱土,走向田野,走向月光地,父親那蒼涼的嗷牛聲時時在我耳邊縈繞,縷縷不絕。

故鄉的月光下,我仿佛又聽到慈母又在吆喝我們回家睡覺了。小時候,我們家孩子多,家中勞力不濟,母親總是家裏一頭田裏一頭忙個不息。待我們長大一些,又供我們全部上學,為了我們,母親勞心勞力,心力交瘁。無數個月光之夜,母親紡線、做鞋、腌菜、澆水……瘦弱的身軀仿佛有出不完的力。長年累月地勞作給母親的身體帶來了致命的傷害,由於積勞成疾,她五十多歲的年紀就得上了最後要了她命的類風濕關節炎,遇到一天,膝蓋紅腫,有時疼到鉆心。為了不影響兒女們的工作,她總是強忍著,從來不在我們面前提她的病情,哼一聲,每當被我們盤問急了時,她總是面帶微笑安慰我們說:「我問過大夫了,這些都是慢性小毛病,沒有啥大問題,疼了買兩張膏藥貼貼就行了。」不知怎麽,粗心的我們竟然相信了這美麗的謊言,直至釀成大錯。母親去世已多年了,每次回故鄉,月光之夜野外徘徊,思母念母之情油然而生。慈祥母親喚兒夜歸的聲音猶在耳邊響起,母親的音容笑貌又浮現在我的眼前。……

故鄉的月光下,仿佛又看到了小夥伴們嬉戲玩耍,快樂自由,雖說那時節沒有網絡、電視,但是小夥伴們的玩興趣味一點也不比現今差,你看:在秋夜明亮的月光下,小夥伴們成群結隊地來到生產隊的平展展的打谷場上,鬥雞、丟羊、藏貓貓……甚至分成兩派,玩起了相互打仗的遊戲來,直到玩到月上中天。如果不是母親害怕影響第二天學業吆喝我們歸家,不知要樂到什麽時候。月光地裏,我們撂過火把、捉過螢火蟲、釣過蝦米……在中秋夜晚不變的專案——摸秋更讓我們興奮不已、樂此不疲。故鄉的月光給我兒時無限的憧憬和歡樂。

故鄉的月光飽含深情,永遠鐫刻在我的腦海裏,長留在我的記憶中,讓我心向往之,它是在外遊子們永遠的念想,這些緣由會讓我不由自主地產生出「月是故鄉明」的錯覺與幻覺,難怪唐朝偉大詩人杜甫遙望故鄉、思念故鄉,面對一輪明月,能寫出這樣別具一格,不同凡響的美妙詩句來……此時我懷念故鄉的月光的心情由然而生,我現吟詩一首【七律●故鄉月光】表達此時此刻的心情:

站立汴河眺行舟,宿州大地酒香流。

故鄉夜色天如水,皖北湖光月滿樓。

室內床寒孤枕客,院中樹白一身愁。

又聞田野歡聲語,遊子遙望憶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