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任長霞榮獲了第四屆中國「十大女傑」稱號,接受了人民網強國論壇的采訪。
面對網友們的提問,任長霞一一解答。其中還有一些比較「刁鉆」的問題,任長霞也非常耐心地回答了。
比如有人問:「警察大姐,你家裏有沒有親戚官比你還大的?」
任長霞回答:「我是工人家庭出生,我的父母都已經退休,家裏沒有當官的,我是一個普通民警,一步步奮鬥到今天的位置。」
還有網友問:「任局,能說一說你的收入問題嗎?」
任長霞說:「一個月薪金1000多塊錢,足夠我吃飯穿衣了。」
就這樣,任長霞和網友們在輕松的氛圍之中交流著,暢談著人生的追求。
網友們當時怎麽會料到,這位親和的、勇敢的公安局長,會在兩年後永遠地離開了我們。
2004年4月17日清晨,登封市籠罩在悲痛之中,社會各界數十萬的群眾趕到市中心的少林大道。
他們只是想要再看一眼他們深深愛戴的公安局長任長霞。
那一天,城裏的車特別擠,價格已經貴了2元,還是擠不上。大老遠從鄉村趕來的老百姓們只能靠步行或者騎摩托車。
買不到花圈,連白布都買不到。
因為人實在太多,部份群眾不能進醫院,只能在外面坐一晚上,給任局長守靈。
悼唁的隊伍從大清早一直到第二天淩晨兩、三點,以沒分鐘大約50人的速度走過任長霞的靈柩,不少人只是想要再多看她一眼,走出了靈堂之後繼續排在了隊伍的末尾。
靈堂外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人,他們很多人只是鋪一張報紙就睡在了地上。
任長霞在登封市工作只有三年零三天,年僅40歲的她在偵破案件的途中不幸遭遇車禍。
從4月15日到17日,一連三天,每天都有十萬多人來到醫院吊唁任局長,而登封市的人口總數不到63萬人。
她短暫的警察生涯,留下了「女神警」、「女包公」、「任青天」的美名。
從1983年任長霞從警校畢業就開始兢兢業業地為人民群眾服務著,從基層的預審員開始做起,在做公安局長之前,她還做過鄭州市公安局法制室的副主任、技偵支隊隊長、打黑組副組長。
任長霞來到登封市上任的第一天,就開除了3名不合格的保安,還辭退了15名違紀的警員。
一個星期的時間,任長霞跑遍了登封市17個區和鄉鎮的派出所,她和基層的民警談心,也會去老百姓家裏去了解他們實際的困難,收上來1.5萬份的征求意見表。
任長霞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在全域範圍內,以面試和筆試的形式招聘新的派出所所長,包括市局裏面的副局長,有一半都是從基層派出所裏面提拔上來的。
不久之後,登封市公安局,從行風評議末位上升到了前5名。
2002年五一長假,任長霞調到登封一年多,幾乎沒有回過家。
當時正在念高中的兒子因為好長時間都沒有見到媽媽,他來到了登封,等了三天,都沒有見到媽媽的面兒。
五一黃金周假期都是全國各地的遊客來到少林寺旅遊的旺季,也是民警們最繁忙的時候,安保工作關乎群眾的出行安全,尤其重要。
每天晚上任長霞要在9點左右才能回到公安局,還要依次檢查當天各個科室的值班情況。之後還要召開會議,不知道要忙到幾點鐘,根本沒有時間去看兒子。
登封距離鄭州並不遠,任長霞只能擠出一點時間和家人見個面。
而她就算人在家裏,電話也是不斷,基本上還是在說工作,有時候還沒在家裏睡一晚上就又走了。
2003年中秋,全家圍坐在一起吃飯,任長霞急急忙忙回家,她沒有忘記今天是一家團圓的日子。
大家都能高興,忙給任長霞拿來了碗筷,所有人都有說有笑的。
但任長霞卻用手捂著臉小聲地哭了起來,後來聲音越哭越大,最後倒在了丈夫衛春曉的懷裏,放聲大哭:「春曉,辛苦你了!我欠你太多了!」
一次,14歲的衛辰堯考試結束之後,因為實在是太想念媽媽,想要給媽媽一個驚喜,就一個人騎著單車從鄭州的家中跑出來,一直騎到登封來找媽媽。
而騎到新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衛辰堯渾身沒有力氣,車碰到了路邊的石頭,衛辰堯狠狠摔了一跤。他的身上、胳膊和肚子上都有傷。
任長霞接到電話之後,派人將兒子接了過來,衛辰堯的臉上有一層厚厚的煤灰,褲襠都因為這一跟頭開縫了,過年新買的鞋子也已經裂開了扣子。
衛辰堯看到媽媽終於委屈地哭了出來,任長霞抱著兒子心中是多麽酸楚啊,但她還硬忍著淚水。
為了自己的事業,她必須舍小家為大家。
2004年,衛辰堯來到登封過春節,大年三十一大早,衛辰堯就在任長霞同事家裏等著媽媽,任長霞這一天有自己的安排,她一早就去看望老上訪戶。
一直等到了晚上8點,任長霞才來到了同事家裏面,和兒子聊了僅僅10分鐘,就帶著同事去派出所巡視了。
再回來的時候,已經只是初一的淩晨,兒子已經睡下了,這是兒子衛辰堯最後一次見到媽媽。
在登封市的這些年,任長霞給予兒子的關心和陪伴少之又少,從兒子的角度上看,她並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
在衛辰堯的記憶裏面,媽媽留給他最多的就是一個背影。
因為工作原因,任長霞給予兒子的時間很少很少,但是衛辰堯能夠感覺到任長霞的母愛。
每次回家的時候,無論多晚,無論自己是多麽疲憊,她都會在兒子身邊坐一坐,摸著兒子的頭發,小聲地說一個笑話或者一個故事,詢問兒子的學習。
任長霞每次打電話的時候都會一直問衛辰堯的情況,有的時候衛春曉還會吃醋:「你好不容易打來一個電話,光說毛毛(衛辰堯小名),也不知道問問我?」
任長霞會說:「你是大人,毛毛是孩子,他更需要照顧。」
有一個當警察的媽媽和一個當律師的爸爸,衛辰堯從小都特別懂事,他知道爸爸媽媽工作忙,根本顧不上自己,所以很小就學會了獨立。
任長霞是多麽放不下兒子啊,如果能夠再看兒子一眼,再和兒子說說話,她一定有說不完的囑咐。
但她竟然沒有給兒子留下一句話就走了。
衛春曉最後一次看到任長霞是在2004年3月24日的中午。
任長霞來律師事務所找他,不是因為想念丈夫,而是帶著一位大娘找衛春曉幫忙。
「春曉,這為大娘是登封市一個老上訪戶,你從法律的角度了解一下情況,看她是不是真的有什麽屈情。」
任長霞說完這句話之後就匆匆走了。
衛春曉想要喊妻子留下來一起吃個午飯,但看她走得匆忙,就沒有開口。
後來衛春曉一直在後悔,總是問自己:「這是我見她最後一面啊,我當時為什麽沒有喊住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