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讀詩歌
原文
疑問
文/雷平陽
多少根青草才能長成一根羊毛
多少畝紅土才能約等於一張羊皮
多少個春天，多少條河流
才能換取羊肝、羊肺和羊心
遲緩的羊眼、羊角和羊蹄
它們該耗盡多少光陰才能把
滿肚子的羊奶送抵生的反面
在滇東北，在我的故鄉昭通
有個疑問我一直無法問: 多少柄小刀
才能結束一頭羊的性命？多少頭羊
才能組合成一個牧羊人？我知道
所有人都會選擇終身沈默
因為一個牧羊人和一根草
他們的尺寸相等
賞析
自從上次深入了解並讀過雷平陽的詩歌，發覺喜歡上這個詩人，免不了以後要多分享他的詩。今天分享的這首【疑問】，不僅是詩人的疑問，更是讀者的疑問。看似簡單的語言背後，一個個問題像是對生命的拷問。詩中那反復出現的「多少」又有誰能回答得清楚呢？也許根本就沒人這麽想過，而詩人以一顆悲憫之心，以生命至上的態度發問，仿佛帶著痛感。整個自然，眾生互惠而成，但是沒有絕對的平等，只有相對的平等，這對一顆敏感的心是一種挑戰和摧殘。下面，讓我們一起帶著疑問來看詩人的【疑問】，看能否找到答案。
其實，讀到這首小詩的時候，我一下子就聯想到了那些走丟的孩子們，當他們落入到不法份子手中的時候，差不多就成了「待宰的羔羊」。雖然不能和詩文完全對上號，但是有一部份這方面的思考。
先來看詩人的疑問。詩歌的前半部份，以一組組對比的形式展開，以青草對羊毛；以紅土對羊皮；以春天、河流對羊肝、羊肺和羊心；以時間對羊眼、羊角和羊蹄。這種以多對少的比較，恰恰說明了羊的價值之大，以及成長的不易。結合詩歌後半部份來看，前面的這些疑問正是為後面的疑問做的鋪陳。這部份如果探討的是表面問題，那麽後面部份探討的則是更深層次的問題，和生命生存相關的問題，這樣的問題總能牽動人心。
詩歌的後半段，詩人突然將視角對準了故鄉昭通，在那裏正發生著一些觸動詩人的事情，那就是宰羊。詩人問問題的角度也很獨特，「多少柄小刀/才能結束一頭羊的性命？多少頭羊/才能組合成一個牧羊人？」，這些問題同樣沒人思考過，詩人在詩裏發問，當然會有人思考了，只是，沒有經歷過，就無法給出合適的答案。詩人也說了，「所有人都會選擇終身沈默」，因為這樣的問題過於現實和殘忍，誰也不敢回答。
在此，需要著重提一下詩歌最後一句「因為一個牧羊人和一根草/他們的尺寸相等」，這句是詩人替大家找的一條理由，留給讀者巨大的想象空間。這裏將人比作草，讓我想到一些詞「命如草芥」「草菅人命」，詩人說他們尺寸相等，應該是帶有隱喻的。牧羊人為了生計，養羊、宰羊、賣羊，體現出現實殘酷的一面。現實中，有多少人做著像牧羊人一樣的事情，他們的尺寸就和草一樣相等。談到現實問題，不得不談到弱勢群體，他們就像羊一樣，生命生存的被動，讓他們吃盡苦頭，也只能忍氣吞聲。由羊聯系到人，這是最深的共鳴。
帶著對生命生存的思考，羊這個象征物具有了普遍性，由物到人的延伸，由問題對答案的追尋，都帶著痛苦和殘忍，這是生命之痛，生存之痛，而且是無法避免之痛，只能選擇接受，別無他法，這就是問題的關鍵之處。詩人投擲種種問題，其實是為了讓人反思，激發人們的思考力，以求有更好的結果或心理準備，不至於問題到來時，錯愕不已。
這首詩，體勢雖小，但意深而尖銳，讓人開動腦筋的同時，還能找到自己的答案，詩就完成了它的使命。同時，詩人對生命的態度和追問，是值得肯定的，那正是每個人的寫照啊！您覺得呢？
拋磚引玉，就詩論詩，以寫代學，至此，就結束了。如果您有不同的看法，歡迎評論區交流。如果您有值得推薦的詩歌，歡迎留言告訴我，一同欣賞，共同進步。我是詩者格命草，歡迎關註，下期詩評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