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華文頭條 > 文化

「最後一位易學大師」潘雨廷:罕有的儒釋道通家,飲恨而去!

2024-03-25文化

「天有意讓我澄清一下二千年來的【易經】,也就是澄清二千年的中國文化。此是我的責任,認清客觀時空和主觀時空後抉擇,故和政治界、藝術界、民間等息息相通,但絕對不卷入去。」

這口氣真是不小,大有兩千年來易經第一人的架勢。說話的是誰呢?

他就是華東師大教授、易學專家潘雨廷,也是最神秘的易經大師,一生很低調,不喜歡著書立說,他的不少易學觀點,對於很多人來說,簡直是天書,一般人的思維很難連結到!

「最後一位易學大師」

潘雨廷的父親是舊日浦東銀行的總經理。家庭經濟條件較好,所以有優裕的環境足長期鉆研學問。1949年,24歲的他畢業於上海聖約翰大學教育系,此後一直居家修學,1978年才出來工作,進入華東師範大學講授易學。

文藝評論家李劼曾說:「那段中國文化人最難熬的日子,在潘雨廷卻空靈得羚羊掛角,無跡可尋,就像中國山水畫裏的空白一般。」

潘雨廷不僅有羅漢相,而且還有「幾分近似觀世音的女相」。李劼雖然曾經與潘雨廷同處一個學府,卻從未有謀面的機會。李劼在潘雨廷去世後多年寫了一篇【潘子雨廷,姬昌【周易】的終結】的長文章,對潘雨廷多有批評,但對其肯定也是空前的。

他認為:「潘子雨廷,應該是歷史上最後一位易學大師;潘子之後,不可能再產生與之比肩的大師級人物。」

多虧有一個好學生

潘雨廷一生淡泊名利,不求聞達,活著的時候,沒有出過任何一本書,算不上名重當時,他生前在華東師大不太知名,身後也不太知名,僅在師友圈內甚得尊崇。

潘雨廷的易學傳播,要多虧一個人:上海社科院研究員張文江。假如不是張文江,今天可能更加沒人知道這位先生。潘雨廷的著述,幾乎都是身後由張文江整理出版的。

潘雨廷之所以讓張文江服膺,乃因張文江遇見潘雨廷之前,自覺頗好讀書,他說,讀過一定數量書的人,可能有些書沒讀過,但沒聽說過書名的很少。結果一見潘雨廷,發現很多書很多學問聞所未聞。在潘雨廷那裏,張文江每天聽到的都是新東西,大為傾倒。

張文江「1984年跟隨潘先生念書的時候,他的職稱還是副教授,但他的學問真是最好的」,於是自覺地、有意識地把潘雨廷的談話記下來,從1986年開始,直到1991年潘雨廷去世。2004年,張文江產生了一個特殊的感發,於是下決心整理這份日記,反復修改、校訂,差不多有二十多遍,最後出版【潘雨廷先生談話錄】。該書包羅萬象,將潘雨廷的易學觀點原原本本地端出來了。對於研究易經的人,是一座寶庫。

「象數易」+「科學易」

潘雨廷先後師從周善培、唐文治、熊十力、馬一浮、楊踐形、薛學潛等先生研究中西學術,專心致誌於學問數十年,入華東師範大學講易學,任古籍研究所教授和哲學研究室主任,1985年後擔任上海市道教協會副會,並擔任中國【周易】研究會副會長。

潘雨廷治易40年,既繼承了傳統的象數理論,又發展了象數學義理,代表著有【周易終始】【周易表解】【易學史論文集】【讀易提要】【易學史發微】【周易參同契考證】……

潘雨廷代表的學派可稱為「科學易」,這是他擬圖融合東西方文化並深究其根源的學術追求。他把握易道象數之核心,開啟中國學術與現代學術之對接(甚至物理學)。

「伏羲的先天易到了姬昌手裏,已經從天上掉到了地下;及至被孔儒以人倫觀念穿鑿附會,更是從地上跌進了爛泥塘。儒子儒孫在那個爛泥塘裏打了一千年左右的滾之後,才由宋代易學家陳摶,重新撿起,從先天八卦影像直接開辟象數易。然後,再由宋易大家邵康節,籍象數嘗試推演千萬年的命數運勢。邵雍以降,易學家又在象數裏滾了一千多年,最後,潘子雨廷,恍然大悟,所謂易者,乃天地自然之象也。」李劼這麽說。

罕有的儒釋道通家

潘雨廷的另外一個身份是上海市道教協會副會長。他對於道藏的研究,也是國內少有的。當年一個荷蘭人來到中國要約訪對道教有研究的學者。他在北京找不到多少人,又到上海,希望政府推薦一些。政府多方查訪,而華東師大以潘研【易】,或與道教關聯,就請潘雨廷接待。潘雨廷一發言,對方就震驚了,心悅誠服。

對於佛教,潘雨廷體驗也深,各種宗派、公案、話頭,非常熟悉。華東師大教師胡河清曾說,德國易學家拜見潘先生,行三跪九叩之大禮。「當時聽了被嚇得不輕」。

潘雨廷言:華嚴經十信、十住、十行,積德甚多,於是十向,全發揮掉。回向之後,才可以談十地了。回向的目的,是要成功一個大圓鏡智,是轉識成智的步驟。鏡子照東西無遁形,但照後本身一樣不留,清清楚楚(但實際仍全在)。如老太婆代人念經,畫紅圈賣錢,本身並無功德。

潘雨廷說,【易】完全拋掉對於他來說也沒什麽問題,他是借【易】來通天道,理解宇宙人,解決生死問題,了生死。

對算命、堪輿之類,他說,「要知道,但是一定不要迷信。自己的能力到什麽地步,對這類東西就破到什麽地步。」

易學史沒寫完就去世了

潘雨廷於1991年去世,享年六十七歲。在病還不算太重的時候,有香港友人來看他,這個友人還請香港名氣最大的術士為潘雨廷用易經推了一回,私下對中文系教授劉衍文說:沒有辦法,可以準備後事了。

一向「不疑不蔔」的潘先生,似乎這時也有點疑惑起來了,關起門請了曾是顧祝同座上客的臧溪清的學生為其占蔔,究竟蔔象如何,不得而知。

潘雨廷臨終時還在大呼:「我真不想死呀,我的【易學史】還沒有寫好啊!」

潘先生曾說,在任何情況下都能從「未濟」走向「既濟」,但鳩摩羅什用「神咒」延壽之終歸失敗,玄奘法師臨終前希望能多活幾年俟事終了再行歸西的祈禱也告失靈。

人間遺憾之事,其無法挽回或逆轉竟如是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