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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韓非子】有感

2024-05-10文化

【韓非子】是中國戰國時期著名法家代表人物南韓公子韓非的著作,現在有的人,一看到法家,就想到什麽愚民亂七八糟之類的東西,然後怒斥法家思想是法西斯,難而事實上真的是這樣嗎?最近,我看完了【韓非子】,發現事實完全不是某些人說的那樣,那麽韓非子的思想究竟是怎樣的呢?

第一,講究君臣有別,主幼有序,君主不能過於寵愛自己的臣子,以免讓他得到更大的權利而威脅王權,君主不能擾亂主幼之序,以免造成國家混亂:

愛臣太親,必危其身;人臣太貴,必易主位;主妾無等,必危嫡子;兄弟不服,必危社稷;臣聞千乘之君無備,必有百乘之臣在其側,以徙其民而傾其國;萬乘之君無備,必有千乘之家在其側,以徙其威而傾其國。是以奸臣蕃息,主道衰亡。是故諸侯之博大,天子之害也;群臣之太富,君主之敗也。將相之管主而隆家,此君人者所外也。萬物莫如身之至貴也,位之至尊也,主威之重,主勢之隆也。此四美者,不求諸外,不請於人,議之而得之矣。故曰:人主不能用其富,則終於外也。此君人者之所識也。(【韓非子·愛臣】)

第二,反對慕古,認為事情是向前發展的,不能老是拿過去的經驗來套在今天的時代上:

上古之世,人民少而禽獸眾,人民不勝禽獸蟲蛇。有聖人作,構木為巢以避群害,而民悅之,使王天下,號曰有巢氏。民食果蓏蚌蛤,腥臊惡臭而傷害腹胃,民多疾病。有聖人作,鉆燧取火以化腥臊,而民說之,使王天下,號之曰燧人氏。中古之世,天下大水,而鯀、禹決瀆。近古之世,桀、紂暴亂,而湯、武征伐。今有構木鉆燧於夏後氏之世者,必為鯀、禹笑矣;有決瀆於殷、周之世者,必為湯、武笑矣。然則今有美堯、舜、湯、武、禹之道於當今之世者,必為新聖笑矣。是以聖人不期修古,不法常可,論世之事,因為之備。宋有人耕田者,田中有株,兔走觸株,折頸而死,因釋其耒而守株,冀復得兔,兔不可復得,而身為宋國笑。今欲以先王之政,治當世之民,皆守株之類也。(【韓非子·五蠹】)

第三,讓專業的人去幹專業的事,反對職務之間相互幹涉:

問者曰:「主用申子之術,而官行商君之法,可乎?」

對曰:「申子未盡於術,商君未盡於法也。申子言:‘治不逾官,雖知弗言’。治不逾官,謂之守職也可;知而弗言,是不謂過也。人主以一國目視,故視莫明焉;以一國耳聽,故聽莫聰焉。今知而弗言,則人主尚安假借矣?商君之法曰:‘斬一首者爵一級,欲為官者為五十石之官;斬二首者爵二級,欲為官者為百石之官。'官爵之遷與斬首之功相稱也。今有法曰:‘斬首者令為醫、匠。'則屋不成而病不已。夫匠者手巧也,而醫者齊藥也,而以斬首之功為之,則不當其能。今治官者,智能也;今斬首者,勇力之所加也。以勇力之所加而治者智能之官,是以斬首之功為醫、匠也。故曰:二子之於法術,皆未盡善也。」(【韓非子·定法】)

第四,事情應該在有苗頭的時候就處理好,講究防微杜漸,反對拖拉,以免小災釀成大禍:

有形之類,大必起於小;行久之物,族必起於少。故曰:「天下之難事必作於易,天下之大事必作於細。」是以欲制物者於其細也。故曰:「圖難於其易也,為大於其細也。」千丈之堤,以螻蟻之穴潰;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煙焚。故曰:白圭之行堤也塞其穴,丈人之慎火也塗其隙,是以白圭無水難,丈人無火患。此皆慎易以避難,敬細以遠大者也。扁鵲見蔡桓公,立有間。扁鵲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將恐深。」桓侯曰:「寡人無疾。」扁鵲出。桓侯曰:「醫之好治不病以為功。」居十日,扁鵲復見曰:「君之病在肌膚,不治將益深。」桓侯不應。扁鵲出,桓侯又不悅。居十日,扁鵲復見曰:「君之病在腸胃,不治將益深。」桓侯又不應。扁鵲出,桓侯又不悅。居十日,扁鵲望桓侯而還走,桓侯故使人問之。扁鵲曰:「病在腠理,湯熨之所及也;在肌膚,針石之所及也;在腸胃,火齊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屬,無奈何也。今在骨髓,臣是以無請也。」居五日,桓侯體痛,使人索扁鵲,已逃秦矣。桓侯遂死。故良醫之治病也,攻之於腠理。此皆爭之於小者也。夫事之禍福亦有腠理之地,故曰:「聖人蚤從事焉。」(【韓非子·喻老】)

第五,獎賞和懲罰都要以法律進行,反對無功的獎賞和亂刑:

一、因情

凡治天下,必因人情。人情者,有好惡,故賞罰可用;賞罰可用,則禁令可立而治道具矣。君執柄以處勢,故令行禁止。柄者,殺生之制也;勢者,勝眾之資也。廢置無度則權瀆,賞罰下共則威分。是以明主不懷愛而聽,不留說而計。故聽言不參,則權分乎奸;智力不用,則君窮乎臣。故明主之行制也天,其用人也鬼。天則不非,鬼則不困。勢行教嚴,逆而不違,毀譽一行而不議。故賞賢罰暴,譽善之至者也;賞暴罰賢,舉惡之至者也:是謂賞同罰異。賞莫如厚,使民利之;譽莫如美,使民榮之;誅莫如重,使民畏之;毀莫如惡,使民恥之。然後一行其法,禁誅於私家,不害功罪。賞罰必知之,知之,道盡矣。(【韓非子·八經】)

第六,講究君臣之間的團結協作,分工稱職,反對所謂的一賢而治這種不切實際的思想:

二、主道

力不敵眾,智不盡物。與其用一人,不如用一國,故智力敵而群物勝。揣中則私勞,不中則任過。下君盡己之能,中君盡人之力,上君盡人之智。是以事至而結智,一聽而公會。聽不一則後悖於前,後悖於前則愚智不分;不公會則猶豫而不斷,不斷則事留。自取一,則毋道墮壑之累。故使之諷,諷定而怒。是以言陳之曰,必有策籍。結智者事發而驗,結能者功見而謀成敗。成敗有征,賞罰隨之。事成則君收其功,規敗則臣任其罪。君人者合符猶不親,而況於力乎?事智猶不親,而況於懸乎?故非用人也不取同,同則君怒。使人相用則君神,則下盡。下盡下,則臣上不因君,而主道畢矣。(【韓非子·八經】)

第七,反對無用虛偽的道德,講究實際性的國家政治利益:

為人主者,誠明於臣之所言,則雖弋馳騁,撞鐘舞女,國猶且存也;不明臣之所言,雖節儉勤勞,布衣惡食,國猶自亡也。趙之先君敬侯,不修德行,而好縱欲,適身體之所安,耳目之所樂,冬日弋,夏浮淫,為長夜,數日不廢禦觴,不能飲者以筒灌其口,進退不肅、應對不恭者斬於前。故居處飲食如此其不節也。制刑殺戮如此其無度也,然敬侯享國數十年,兵不頓於敵國,地不虧於四鄰,內無君臣百官之亂,外無諸侯鄰國之患,明於所以任臣也。燕君子噲,邵公之後也,地方數千裏,持戟數十萬,不安子女之樂,不聽鐘石之聲,內不堙汙池台榭,外不弋田獵,又親操耒耨以修畎畝。子噲之苦身以憂民如此其甚也,雖古之所謂聖王明君者,其勤身而憂世不甚於此矣。然而子噲身死國亡,奪於子之,而天下笑之。此其何故也?不明乎所以任臣也。(【韓非子·說疑】)

第八,用人要講究實際效用,反對屍位素餐,誇誇其談,明哲保身:

徐渠問田鳩曰:「臣聞智士不襲下而遇君,聖人不見功而接上。令陽城義渠,明將也,而措於毛伯;公孫亶回,聖相也,而關於州部,何哉?」田鳩曰:「此無他故異物,主有度、上有術之故也。且足下獨不聞楚將宋觚而失其政,魏相馮離而亡其國?二君者驅於聲詞,眩乎辯說,不試於毛伯,不關乎州部,故有失政亡國之患。由是觀之,夫無毛伯之試,州部之關,豈明主之備哉!」

堂谿公謂韓子曰:「臣聞服禮辭讓,全之術也;修行退智,遂之道也。今先生立法術,設度數,臣竊以為危於身而殆於軀。何以效之?所聞先生術曰:‘楚不用吳起而削亂,秦行商君而富強。二子之言已當矣,然而吳起支解而商君車裂者,不逢世遇主之患也。'逢遇不可必也,患禍不可斥也。夫舍乎全遂之道而肆乎危殆之行,竊為先生無取焉。」韓子曰:「明先生之言矣。夫治天下之柄,齊民萌之度,甚未易處也。然所以廢先王之教,而行賤臣之所取者,竅以為立法術,設度數,所以利民萌便眾庶之道也。故不憚亂主暗上之患禍,而必思以齊民萌之資利者,仁智之行也。憚亂主暗上之患禍,而避乎死亡之害,知明而不見民萌之資夫科身者,貪鄙之為也。臣不忍向貪鄙之為,不敢傷仁智之行。先王有幸臣之意,然有大傷臣之實。(【韓非子·說田】)

第九,講究法不容情,反對以情亂法:

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而人主兼禮之,此所以亂也。夫離法者罪,而諸先生以文學取;犯禁者誅,而群俠以私劍養。故法之所非,君之所取;吏之所誅,上之所養也。法、趣、上、下,四相反也,而無所定,雖有十黃帝不能治也。故行仁義者非所譽,譽之則害功,工文學者非所用,用之則亂法。楚之有直躬,其父竊羊,而謁之吏。令尹曰:「殺之!」以為直於君而曲於父,報而罪之。以是觀之,夫君之直臣,父之暴子也。魯人從君戰,三戰三北。仲尼問其故,對曰:「吾有老父,身死莫之養也。」仲尼以為孝,舉而上之。以是觀之,夫父之孝子,君之背臣也。故令尹誅而楚奸不上聞,仲尼賞而魯民易降北。上下之利,若是其異也,而人主兼舉匹夫之行,而求致社稷之福,必不幾矣。(【韓非子·五蠹】)

第十,反對空談,重視生產:

今人主之於言也,說其辯而不求其當焉;其用於行也,美其聲而不責其功。是以天下之眾,其談言者務為辨而不周於用,故舉先王言仁義者盈廷,而政不免於亂;行身者競於為高而不合於功,故智士退處巖穴,歸祿不受,而兵不免於弱,政不免於亂,此其故何也?民之所譽,上之所禮,亂國之術也。今境內之民皆言治,藏商、管之法者家有之,而國貧,言耕者眾,執耒者寡也;境內皆言兵,藏孫、吳之書者家有之,而兵愈弱,言戰者多,被甲者少也。故明主用其力,不聽其言;賞其功,伐禁無用。故民盡死力以從其上。夫耕之用力也勞,而民為之者,曰:可得以富也。戰之事也危,而民為之者,曰:可得以貴也。今修文學,習言談,則無耕之勞而有富之實,無戰之危而有貴之尊,則人孰不為也?是以百人事智而一人用力。事智者眾,則法敗;用力者寡,則國貧:此世之所以亂也。(【韓非子·五蠹】)

第十一,法律面前人人(除君主外)平等,反對私情:

故曰:巧匠目意中繩,然必先以規矩為度;上智捷舉中事,必以先王之法為比。故繩直而枉木斷,準夷而高科削,權衡縣而重益輕,鬥石設而多益少。故以法治國,舉措而已矣。法不阿貴,繩不撓曲。法之所加,智者弗能辭,勇者弗敢爭。刑過不辟大臣,賞善不遺匹夫。故矯上之失,詰下之邪,治亂決繆,絀羨齊非,一民之軌,莫如法。厲官威名,退淫殆,止詐偽,莫如刑。刑重,則不敢以貴易賤;法審,則上尊而不侵。上尊而不侵,則主強而守要,故先王貴之而傳之。人主釋法用私,則上下不別矣。(【韓非子·有度】)

第十二,講究嚴刑峻法,以刑止刑:

重刑少賞,上愛民,民死賞;多賞輕刑,上不愛民,民不死賞。利出一空者,其國無敵;利出二空者,其兵半用;利出十空者,民不守。重刑明民,大制使人,則上利。行刑,重其輕者,輕者不至,重者不來,此謂以刑去刑。罪重而刑輕。刑輕則事生,此謂以刑致刑,其國必削。(【韓非子·飭令】)

第十三,獎勵耕戰,反對儒墨俠:

是故亂國之俗:其學者,則稱先王之道以籍仁義,盛容服而飾辯說,以疑當世之法,而貳人主之心。其言談者,為設詐稱,借於外力,以成其私,而遺社稷之利。其帶劍者,聚徒屬,立節操,以顯其名,而犯五官之禁。其患禦者,積於私門,盡貨賂,而用重人之謁,退汗馬之勞。其商工之民,修治苦窳之器,聚弗靡之財,蓄積待時,而侔農夫之利。此五者,邦之蠹也。人主不除此五蠹之民,不養耿介之士,則海內雖有破亡之國,削滅之朝,亦勿怪矣。(【韓非子·五蠹】)

以上就是我對【韓非子】的思想的簡單總結,其實還有許多思想我還沒有表述出來,比如反對修仙長生,反對迷信占蔔等,如果大家有興趣,大家最好去看原著。

從中可以看出韓非子的思想有著非常濃重的儒道兩家的味道,畢竟韓非子本人是儒家大師荀子的學生,還有他本人就非常喜歡研究【老子】。

【韓非子】的思想大部份是有益的,也有保守的,比如講究重刑和反對儒墨俠,這是他的歷史局限性,不能強人所難,重刑是三代以來就有的思想:

象以典刑,流宥五刑,鞭作官刑,撲作教刑,金作贖刑。眚災肆赦,怙終賊刑。欽哉,欽哉,惟刑之恤哉!(【尚書·堯典】)

王曰:「籲!來,有邦有土,告爾祥刑。在今爾安百姓,何擇,非人?何敬,非刑?何度,非及?兩造具備,師聽五辭。五辭簡孚,正於五刑。五刑不簡,天於五罰;五罰不服,正於五過。五過之疵:惟官,惟反,惟內,惟貨,惟來。其罪惟均,其審克之!(【尚書·呂刑】)

【韓非子】唯一值得批評的思想就是他反對儒墨俠,認為要依靠君主的力量來完全禁止他們,但是出發點是為了反對空談,重試生產,反對私鬥,倡導公戰。

【韓非子】是典型的大一統的帝制思想,而說【韓非子】是法西斯那就是真的是冤枉了他,是以今朝的劍去斬前朝的官,其實有很多人喜歡給諸子百家戴上那種主義,這種主義,這個派別,那個派別什麽亂七八糟的思想,全然不顧他們的思想到底是什麽,如果諸子復生,看到這樣的言論,估計也會貽笑大方。

現在的有些人,整天把所謂的恢復傳統文化掛在嘴邊,痛罵共和國淪陷傳統文化,查爾究之,四書五經,一經不讀,諸子百家,一子不識,二十五史,一史不讀,唐詩宋詞,床前明月,仁義禮智信,一德不具,那麽他們想要的傳統文化究竟是什麽呢?

我在小說中看到了這樣一個故事,說是在明朝期間,一位戰士在抗倭戰爭犧牲了,他的妻子聽說後,悲痛欲絕,說要追隨而去,結果她的夫家聽說後,非但不勸止,反而張燈結彩,敲鑼打鼓,四處宣傳,等到這位未亡人要自縊的那一天,那是身著盛裝,手捧鮮花,然後一步步的走上設定在丈夫墳墓前的精心打扮的吊架之上,然後自縊身亡,而周圍的親戚們就這麽看著,那位未亡人死後非但不傷心,反而拍手叫好,鞭炮齊鳴,然後當地官員上奏朝廷,朝廷大為感動,賜下貞潔牌坊,一鄉具榮。

大家說說看,這樣的傳統文化好不好?我們要不要恢復?而這就是某些人心心念念的要恢復的傳統文化。

網上的有些人,喜歡搞什麽秦制周制之爭,什麽郭胡之爭等等,其實都是掛羊頭賣狗肉而已,他們哪知道什麽秦制周制,什麽郭胡,你讓他們把秦國歷史、三代歷史講得頭頭是道來,把郭胡二位先生的思想講得井井有條來,你覺得他們講得出來嗎?只會扯什麽小共同體,大共同體,湖人隊,潤人隊什麽這樣亂七八糟的東西。

所以,請大家不要去理會上述什麽胡說八道的鍵政語術和命題,這些就是【韓非子】所說的「以文亂法」,他們的下一步就是要「以武犯禁」,這些就是【韓非子】所說的蠹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