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神秘而綺麗的時代。
描繪那個時代的故事,字裏行間仿佛穿行著花瓣與飛鳥,回響著時而激越時而清冷的琵琶彈唱。
【犬王】動畫海報圖
犬王與友魚在其中載歌載舞,擁有看見未來之眼的少女琵琶,站在故事的開端,說出預言。
那個漫長的故事,就叫作【平家物語】。
祇園精舍的鐘聲
有諸行無常的聲響
【平家物語】成書於十三世紀初,講述平家一族的興衰,以及源氏與平家逐鹿天下的故事。
「祇園精舍的鐘聲,有諸行無常的聲響,沙羅雙樹的花色,顯盛者必衰的道理。驕奢者不久長,只如春夜的一夢,強梁者終敗亡,恰似風前的塵土。」
平治之亂後,平清盛步步高升,子孫都出任朝廷重要官職,在外孫安德天皇登位後,他更成為朝廷的幕後掌管者。
然而好景不長,平家的獨斷專行激起了眾人的不滿。源賴政與以仁王聯手,武力反抗平家。
1180年開始,持續六年之久的源平合戰拉開了帷幕。平家被打得節節敗退,竟無一人能力挽狂瀾,最終幾乎滿門覆滅。
【平家物語】這部跨越八百年的文學史詩,被譽為日本古典文學雙璧之一,不僅對後世文學有深遠影響,更被改編為無數能劇、影視、動漫,還成為黑澤明、溝口健二等知名導演的靈感來源。
知名導演山田尚子曾操刀將其改編成動畫。名為琵琶的女孩在開頭輕輕吟唱,「娑羅雙樹花失色,盛極必衰如滄桑。」
在湯淺政明執導的動畫電影【犬王】中,猿樂師犬王遇到了因平家的詛咒而失明的琵琶法師友魚,友魚彈著琵琶,犬王踏步而歌。只有兩人的世界就此展開。
詩與劍與淚,可悲可嘆可憐。漫長的往事已消散,然而字字之情動,歷歷在眼前。
而今,【平家物語】的故事又由享譽國際的繪本大師安野光雅來抒寫。
他尋訪古跡,實地走訪京都、壇浦、太宰府等地,以嶄新鮮活的視角,來解讀這個古老而漫長的故事。
繪畫是一個人的旅行
「繪畫是一個人的旅行,有的人認可,有的人並不看好,但是畫家不能因此停下腳步。」
安野光雅用親身經歷踐行著這句話。
20世紀60年代,安野光雅帶著微薄旅資,操著並不流利的英語,開啟了歐洲之旅。
旅途中用畫筆記錄所到之處的每一個瞬間。不同國家的不同風貌,都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來。
【旅之繪本】系列
他也曾來到中國,走訪三國故地,旅行一萬多公裏,記錄沿途風景和所思所想。秀麗的中原風光在筆下化作【繪本 三國誌】,烽火連天、英雄輩出的三國景象,令人感受到那個年代的熱血與情懷。
安野光雅筆下的梅花山
創作【繪本 平家物語】之際,安野光雅也實地考察了京都、屋島、俱梨迦羅谷等幾乎所有在【平家物語】中出現的地點。
他到訪了一之谷,那裏路窄,後倚山,前臨海。
當時,擅長奇襲戰法的源義經曾率軍繞至如同絕壁的後山,兵行險招,辟無路之路,從天而降,打得平家軍措手不及,兵敗如山倒。
屋島一帶有許多歷史遺跡,其中最廣為人知的要數那須與一射扇的故事。
屋島之戰中,源平兩軍對壘之際,平家陣中劃出一艘船,載一女官。船頭豎扇,扇面中央有靶心。以此示意源義經就像此扇,中看不中用。
源義經命令那須與一射掉那船上的扇子。只見那須與一不慌不忙張弓搭箭,瞄準在巨浪滔滔之中晃動的扇子,一箭射出。
「箭鏃入海,扇面翻飛,淩空閃爍,在春風中搖曳三番,忽而落到水面上。夕陽照耀下,紅扇隨波漂蕩,沈浮於白浪間。海上的平家拍船舷嘆賞,岸上的源氏敲箭壺歡呼。」
這是烽煙漫卷的戰場上,難得的風雅一刻。
【平家物語】距今已有七百多年,人們雖無法回到古昔,但透過尋訪古跡,或許那些歷史的光陰會重新浮現。
錯過它,就錯過了
解讀經典文學的全新方式
平家物語原文洋洋灑灑三十萬字。關於其來源眾說紛紜,一說是組譯了諸多琵琶法師的唱段。其角色和故事千頭萬緒,主線殊難捕捉。
安野光雅選取其中143個章節,精心繪制79幅雅致絹畫。細膩的畫面如潺潺流水流淌在文字之間,繪出人生如幻夢一場的淡淡哀愁。
其中對於平家與源氏兩軍交鋒的描繪,尤為精彩,令人身臨其境。
平維盛率軍出征,在富士川邊與源賴朝隔江對峙。
決戰前夜,平家軍士將水鳥振翅聲聽成風作雷鳴,疑是敵軍夜襲,驚慌棄甲而逃。翌日,源氏大軍直逼富士川邊,不戰而勝。
屋島之戰中,平家盤踞天險,以為高枕無憂。然而源義經兵行險著,遣三十騎打頭陣,馳下一之谷懸崖。不消片刻,平家軍營被火光包圍,陣腳大亂。
平家接連失守,最終退至壇浦,已是山窮水盡。雙方船舶行於海面上,遠矢交錯中,決戰已悄然打響。
兵荒馬亂之中,亦有松風明月、悠悠琴聲,在蕭瑟景物中穿插浮現。
人們在福原的鄉野間尋覓賞月名勝,橫笛聲在決戰前夜的城中響起。
黃鶯啼、杜鵑語,藤蔓繞著松枝,搖曳多姿。原本車馬盈門、高朋滿座的府宅,如今已經悄無聲息。
繁華轉眼,皆化作往日舊夢。
【平家物語】中登場的人物,都有著正反兩面,而非單一塑造。
原以為沒有比驕橫的平清盛更惹人厭的人物了,但看到他為兒子的死悲傷、為新生命的誕生喜悅,就會想,他也是有七情六欲的人。
縱使是名將源義經,也會被騙走秘密文書,也會沖動氣盛地和同袍起爭執。
源賴朝作為征夷大將軍聽起來威風,卻只會縮在最安全的地方,指使別人征戰沙場。
幾乎所有人物都給人一種正負相抵的感覺,大概現實中的眾生相也是如此。想來這些故事中的英雄們,也不過是大時代洪流中的小小配角而已。
安野光雅化繁為簡,將這部經典文學的精彩段落,歸納為143個主題章節,配79幅手繪畫作。文字典雅雋永,畫作秀美清麗。
片段式的講述避免了長篇累牘的疲乏。生動再現八百多年前的風雲激蕩。看似隨性而聊,卻又按時間線穩步推進,雜而不亂。
絢麗畫作交織其間,令故事的講述方式既緊湊又充滿張力。
藝術紙印制的絹畫雅致清麗,內外雙封與12開大開本彰顯典雅意趣。既承載了傳統文化的表現形式,又在現代審美的註入下煥發出新的生命力。
清麗典雅的畫風、娓娓道來的講述,將虛構與現實、復古與當代融為一體。
「驕奢之流不長久,好似春宵夢雕零。強橫之輩終覆滅,猶如風前浮塵輕。」
絢麗的舞台上演著無數悲喜劇,仿佛命運串珠成線,大珠小珠落玉盤。
滅亡是無常的,但滅亡也意味著新生。歷史便是在滅亡和新生之間周而復始。
時光的腳步滾滾向前,世事的尋常與無常之間,折射出的是平凡人生命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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