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枳笑問:「可是你昨天買了三十斤呢，是不是家裏人太多了？」
老婆婆笑瞇瞇地擺擺手，「這可不是我家，我只是府裏的一個管事婆子，昨日我把油桃給各個房裏拿了些，誰知，他們吃完，都來問我要，我去哪裏找啊。」
沈枳挑了挑眉，她這也算是遇上了大客戶了。
「小丫頭，你這一個背簍裏的油桃太少了，還有沒有啊？明天還來嗎？」
沈枳:「婆婆，我家這油桃不多，賣不了幾天的，不過如果你要的話，剩下的我都可以賣給你。」
老婆婆一聽，連忙和她商量每天送多少過來。
很快，一背簍的油桃空了，沈枳手裏也多了一百文。
這油桃可不是這個地方會有的東西，賣起來也不能太大膽。
更何況，她空間裏的油桃樹只有三棵，賣不了多少。
好在還有一小片車厘子樹，樹上結著密密麻麻的車厘子，已經紅中泛紫了。
除此之外，還有幾棵桔子樹和少量的檸檬樹。
橘子是沙糖桔，沈枳喜歡吃橘子，她可舍不得賣，何況這個時節也不可能賣橘子，不然會有人懷疑的。
油桃再賣兩天估計就剩不了多少了。
她預備給自己留些吃，後頭就賣車厘子。
空間裏的水果一年四季都會開花結果，沒有特定的時節限制。
只是一年最多結兩次，每一次開花結果的時間比外面的水果快不了多少。
最大的好處就只是味道好，不管多壞的品種種在空間裏，澆點靈泉水，都能變得格外好吃。
每年水果成熟，沈枳都會摘下來存放起來。
空間裏的那個儲物小屋子，新鮮水果只要放進去，就和剛摘下來時一樣。
放入食材蔬菜也是同樣的效果。
數著銅板，沈枳琢磨著把水果賣了，賺回來的錢就用來做點小生意。
又賣了一背簍油桃，手裏總共有兩百三十文。
想到楚錦年那光溜溜的小腳丫子和破破爛爛的小草鞋，沈枳去了布莊。
如今還沒什麽錢，只能先給小家夥買一雙普通的小布鞋，好在如今是夏天，不至於讓他受凍。
選來選去，沈枳都不太看得上那些灰撲撲，醜兮兮的鞋子，最後勉強選了一雙鞋面上繡著一只小兔子的灰色小布鞋。
花了她五十文！真是夠貴的。
又去肉鋪花了三十文買了四斤裏脊肉，沈枳肉痛了一番，才回家。
快到村裏，她摘了兩斤車厘子悄悄放在背簍裏。
今天出門還算早，油桃賣得也快，如今太陽還很烈，沈枳估摸著此刻估計也就下午三點的樣子。
走進自家院子，看著正提溜著褲腿，使勁踩踏著什麽的楚錦年，她楞了一下。
「年年，你在幹什麽？」
「娘親。」
看見她回來，小家夥有些心虛。
沈枳走近一看，發現木盆裏放的是楚長風以前睡的床單被褥以及他換下來的臟衣服。
楚錦年悄悄打量了她一眼，娘親從來不讓他洗爹爹用過的東西，如今卻被抓了個現行。
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就咧著小嘴兒朝她傻笑。
「誰讓你洗這些的？你洗的幹凈嗎？」
「幹凈！我洗的特別幹凈的！」小家夥使勁踩了幾下，「娘親，我踩完了之後還會搓的，你不要嫌棄爹爹，爹爹如果尿床了，我會幫他洗的。」
沈枳 嘆了口氣 ，將背簍放在一邊，將小家夥拎起來放到旁邊，接著使勁搓起了衣服。
她的速度很快，洗的還特別幹凈，楚錦年還沒反應過來，床單被褥和衣服就已經掛在了晾衣繩上。
小家夥昂著小腦袋，床單被褥上的水被風一吹，灑了他一臉。
沈枳轉過身，就看見他這副傻乎乎的小模樣。
笑著捏捏他的臉，她說:「走，娘親買了好吃的。」
「好吃的？」
小家夥屁顛屁顛跟上，「娘親買了什麽好吃的？會分給年年嗎？還會分給爹爹嗎？」
「可不可以分一點給爹爹？年年可以不吃的。」
「都有份。」
沈枳拿了個小盆兒將背簍裏的車厘子都撿了出來。
楚錦年蹲在旁邊，看得一楞一楞的。
「紅……紅果果！」
他好奇地指著車厘子，「娘親，年年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紅果子！爹爹說太紅的果果是不可以吃的，有毒！」
「爹爹還說……唔……」
還沒說完，他嘴裏就被塞了一顆車厘子。
果子一咬破，車厘子甜滋滋的味道溢滿了口腔。
楚錦年傻了，「好好吃呀！！這是神仙果果嘛？！」
小家夥吃著吃著就瞇著眼發起了呆。
沈枳將車厘子洗完，小家夥還是傻傻的發呆。
「楚小年！回神了！吃到好吃的，怎麽還發呆？」
回過神，小家夥傻乎乎地笑著，狗腿地攤著兩只小黑手，「娘親，再給我一顆吧，好不好？就一顆！」
沈枳在他手心放了一顆。
拿到車厘子，他像只樂顛顛的小狗崽兒，撒歡著跑向了臥房。
沈枳笑了笑。
「爹爹！爹爹！」
「年年給你拿了好吃的果果！甜滋滋的！全天下第一甜！」
楚錦年小心翼翼地將車厘子餵到楚長風嘴邊，「啊……來，吃！」
楚長風:「年年吃，爹爹不吃。」
楚錦年皺著小眉頭，趁他張嘴說話之時，直接將車厘子塞到了他嘴裏。
「不吃不吃！就知道說不吃，專門給你要來的，你還不吃。」
「傻爹爹，餓死你得了！」
小家夥嘟嘟囔囔。
楚長風眼底閃過一絲無奈和寵溺，真是個小傻子。
不過……吃著果子，他眼底閃過一絲驚詫，這果子他怎麽從來沒有吃過，也從來沒有見過，好甜。
「這裏還有。」
沈枳一走進來，就對上了楚長風那張略顯享受的臉，她笑了笑，將車厘子放在楚長風身側的桌上。
楚長風咀嚼的動作陡然停滯。
沈枳將楚錦年一把抱起來，「年年，你是個小倉鼠嗎？把好吃的都藏起來給你爹爹了。」
楚錦年沒怎麽被她抱過，小臉兒一下子就變得紅撲撲，他歡喜地瞇著眼，悄悄往後靠了靠，和娘親貼得更近些。
發現沈枳沒有發現，小家夥心中竊喜，得意地晃了下小腳。
楚長風看到他的欣喜雀躍的模樣，有些難受。
沈枳抱著小家夥坐在床邊，「吃吧，這種果子很珍貴，我總共就買了這麽一點兒。」
小家夥試探性地拿了一個塞進嘴裏。
發現沈枳沒管，他又悄悄拿了一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進楚長風嘴裏。
沈枳:「……」
楚錦年吃個車厘子，吃得鬼鬼祟祟，自己吃一個，必定就要給楚長風吃一個。
不過吃了幾個，小家夥不碰了，「娘親……謝謝你給我吃這麽好吃的果果！」
小家夥眉眼彎彎地，特別真摯。
沈枳突然盯著小家夥觀察了一會兒，漸漸的，她發現這小家夥長得還挺好看。
不怪她現在才發現這個事實，實在因為這小人兒太黑了，天天在外面曬太陽，幹活，可不就黑。
可五官卻長的極為漂亮，特別是那雙遺傳了他爹的大眼睛，像是會說話似的。
「娘親，你看我幹什麽呀？」
小家夥臉蛋紅的像只小蘋果。
沈枳親了一下懷裏這只黑裏俏，「娘親覺得你好看。」
楚錦年呆呆地捂著被她親過的臉龐，許久回不了神。
沈枳眉目溫柔地給他整理著亂糟糟的頭發，忍不住又親了他一口，「年年，我們年年真乖。」
可愛乖巧又漂亮的小萌崽兒，誰不喜歡呢。
小家夥垂著小腦袋，整張臉燙的都快冒煙了。
小家夥翻遍了自己所有的記憶，都沒有關於娘親親過他的情形。
所以，這是娘親第一次親他呀。
第一次！
楚長風盯著沈枳看著，眼底皆是探究。
「楚長風，你快多吃兩顆，這麽好吃的水果，吃多一點有助於你恢復。」
忽然，沈枳端著車厘子遞給楚長風。
楚長風看著她，沒說話。
沈枳挑了挑眉，「好吧，我勉強餵你吃吧。」
楚長風雖然厭惡她，可他知道自己只有吃了東西，才不會被餓死。
他沒有拒絕。
車厘子汁水十足，又格外香甜可口，楚長風除了昨天晚上和小家夥分享的那半個桃子，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吃過水果了。
他吃得很快，也很癡迷。
沈枳給他餵著，看著他吃下一顆又一顆紫紅色的車厘子，心裏莫名地覺得滿足。
給他餵了十幾顆，沈枳才從恍然中清醒:「不給你吃了，剩下的給年年還有另一個小東西留著。」
「不用留，年年可以不吃的，都給爹爹吃。」楚錦年終於回神，從被娘親親了的狂喜中醒過來。
沈枳揪揪他的臉蛋兒，「現在不給你吃，等你哥哥回來分給他吧。」
雖然是個小壞種，可算起來那也算是她的兒子。
楚錦年自然滿口答應，他吃了好幾顆，已經格外滿足了。
沈枳瞥到他晃來晃去的小腳丫，連忙將他放在床上，把那雙花了大價錢買的小布鞋拿來。
她雙手背在身後，神秘兮兮地走進來。
楚長風和楚錦年都不知道她要幹什麽。
「咳……楚小年，娘親今天預備給你送個禮物。」
楚錦年雙眼瞪得圓溜溜，嘴巴也張得老大，「啊？」
楚長風雙眸微瞇，她又想做什麽？
「當當當當！！」
沈枳將小布鞋放在他們面前，微微一笑，露出頰邊的兩只小梨渦。
她的笑容很……很溫柔。
楚長風不由得看楞了，記憶裏，沈枳不喜歡笑，就算是笑，都只會是譏笑或者不屑的笑。
他從沒見她這樣笑過。
而楚錦年滿心滿眼都是沈枳手掌心放著的兩只小布鞋。
小小的布鞋上，竟然還有一只雪白的小兔子。
小家夥都看呆了。
楚長風望向那雙小鞋子，只一眼，他就看出來這是年年可以穿的。
想到年年那雙已經不能再穿的小草鞋，他心裏酸酸澀澀的，那麽乖的小娃娃，連雙鞋也沒有。
如果……如果自己沒變成廢人，那他也不會過得這麽苦。
楚長風心中自責不已。
而沈枳很討厭年年，絕不可能給他買鞋子，他愈發困惑了。
她是怎麽了？為什麽……為什麽變得這樣奇怪？
沈枳沒註意到他神色不對，發現楚錦年傻乎乎地盯著小布鞋，她笑著將他抱起來，接著握住他的小腳，剛想用濕布擦幹凈。
小家夥卻猛地將腳丫子縮了回去，瞪圓了眼，像是受到了驚嚇。
可更多的只是不敢置信。
沈枳瞥了他一眼，不顧他的反抗，再次握住他的小腳丫。
楚錦年腳趾蜷縮著，不解又緊張地望著她的側臉。
伴隨著她輕輕擦拭的動作，小家夥渾身僵硬，「娘……娘親……我……我的腳腳臟臟，臭臭。」
沈枳:「對啊，就是因為太臟了，所以要擦幹凈，才能穿新鞋子呀。」
楚錦年喉頭哽了一下，呆呆地望了望那雙可愛又漂亮的小布鞋，他忽然扭過腦袋，使勁瞪著眼睛，可圓溜溜的眼眶裏已經一片濕潤。
小家夥倔強地梗著細瘦的小脖頸，不想讓沈枳發現。
可是他都快仰著腦袋了，眼淚還是不聽話地吧嗒吧嗒往下掉。
小家夥徹底委屈了，怎麽可以這樣？怎麽連眼淚都不聽他的話？
他不想哭的！一點也不想！
手背上陡然綻放出一朵熱乎乎的淚花，沈枳動作頓了頓，她嘆了口氣，附身歪著頭，看向懷裏哭得委屈巴巴的小家夥。
小家夥連忙扭扭身體，小腦袋也扭去一邊。
沈枳扯著衣袖給他擦眼淚，「哭什麽呀？是不喜歡娘親給你買的新鞋子嗎？是不喜歡小兔子？還是不……」
「嗚……喜歡喜歡……」她還沒說完，小家夥就打斷了，他使勁擦著臉，焦急地抽泣著:「嗚嗚嗚……小兔子好可愛……嗚嗚嗚……我沒有鞋子的，我好喜歡的……真的好喜歡……喜歡得不得了！」
沈枳嘴角勾著，腦袋靠在他小肩膀上，「既然喜歡，怎麽又哭了？」
她說完，小家夥哭得更傷心了。
「小哭包，不要哭了，好不好？哭得娘親心都痛了。」
小家夥哭得「嗚哇嗚哇」地，努力憋都憋不住。
說話都不清晰，斷斷續續。
「哭……不想哭……可是年年……停不下來，嗚嗚嗚……年年有新鞋鞋了……是白兔兔鞋鞋……」
「嗚嗚嗚……牛牛哥哥……沒有……石頭哥哥沒有，三丫……三丫姐姐……也沒有……嗚嗚嗚……」
沈枳無奈地搖搖頭，溫柔地給他穿上新鞋子。
小家夥一邊哭一邊低頭看自己的腳。
看著平時黑乎乎，臟兮兮的小腳上忽然多了一雙漂亮鞋子，小家夥又想哭又想笑。
以至於表情格外好笑。
沈枳握著他的小腿輕輕晃一晃，又輕輕拍一拍，新鞋子碰著新鞋子，鞋上憨態可掬的兩只小兔子蹭到一起，像是在擁抱。
「看，它們好可愛，它們是雙胞胎吧？白白胖胖的。」
楚錦年又哭又笑，「嗯嗯，好可愛，兔兔最可愛了！」
「那我家寶貝年年喜歡嗎？娘親選了好久，這是最可愛的一雙。」
楚錦年哭著抱住她的脖子，小腦袋努力點點點，「喜歡喜歡！最最喜歡了！」
楚長風神色復雜地盯著沈枳，雖然為小家夥有了新鞋子而開心，為沈枳願意對孩子好而慶幸，可更多的卻是一股壓抑不住的恐慌。
沈枳笑瞇瞇地哄著懷裏的小東西，忽然扭頭，對上楚長風那張充滿探究的臉，她楞了一下。
可很快，臉上的笑容又變得愈發肆意燦爛。
楚長風抿了抿唇，垂下眼眸，不再和她對視。
沈枳低頭對小家夥道:「乖年年，你陪著你爹爹，娘親去給你們做好吃的。」
「嗯嗯！好！」
小家夥還在欣賞他有記憶以來的第一雙鞋子，笑得停不下來。
沈枳擼擼他毛絨絨小腦袋，又沖楚長風挑了挑眉，才出了臥房。
看著她的背影，楚長風睫毛不自在地眨了眨。
來到廚房，沈枳心情很好地哼起了歌。
今天她有些開心，便想吃點甜的，而且小孩子應該也喜歡吃甜的吧。
想了想，她便有了主意。
先把米飯蒸上。
買回來的裏脊肉清洗幹凈後切成手指大小的肉條。
在肉條裏加入適量料酒，鹽，白胡椒粉，一個雞蛋，抓勻腌制。
肉條腌制著，她去摘了個絲瓜和一個大茄子。
茄子和絲瓜切成細長條，又切了些蔥姜蒜備用。
米飯蒸好了，便架上油鍋準備炒菜。
鍋裏倒油燒熱，將腌制好的肉條裹上澱粉放入油鍋裏炸。
肉條一入鍋，肉香味在油脂的高溫下瞬間爆發出來，整個廚房都彌漫著濃濃的肉香。
肉條炸至表面金黃，撈出備用。
沈枳用番茄醬，糖，醋，生抽，澱粉和清水簡單調了個醬汁。
醬汁倒入鍋裏，很快沸騰濃稠，接著將炸好的肉條倒進去翻炒均勻，最後灑入一點白芝麻，一份糖醋裏脊就做好了。
酸酸甜甜的肉香味緩緩從廚房裏往外釋放。
洗了鍋，沈枳繼續炸茄條，茄條表面微微焦黃，撈出控油。
鍋留底油，加入蔥姜蒜爆香，在舀入一勺豆瓣醬翻炒出醬香味，接著倒入茄條，再調個簡單的醬汁倒進鍋裏翻炒。
剎那間，魚香茄子的香味爆發出來，與糖醋裏脊的酸甜香融合。
沈枳還準備做個絲瓜蛋花湯。
而臥房裏。
沈枳走了以後，楚錦年就撲到了楚長風身上，抱著爹爹狂蹭。
「爹爹，娘親給我買新鞋鞋了！兔兔鞋子！」
「爹爹，你看你看！你快看呀！」
小家夥翻身坐在床邊，費勁地擡著小腳想讓楚長風看得更清楚些。
楚長風輕輕握著他的小腳，「爹爹看到了，我們年年有新鞋子，是特別可愛漂亮的新鞋子，其他孩子都沒有。」
「嗯嗯！是噠！牛牛哥哥他們都沒有！」
「爹爹~我真的好開心呀……今天最最開心……」
小家夥仰倒在他懷裏，軟乎乎地和他撒嬌聊天，「爹爹，等年年長大了，年年也要給爹爹買新鞋子！漂亮的鞋子！」
楚長風輕輕蹭著小家夥黑黝黝，可卻嫩乎乎的臉蛋兒，心裏軟得像水。
「年年，謝謝你。」
「嘿嘿嘿……不用謝，我都還沒買呢，可能……要很久很久……爹爹，你要等等我。」
楚長風親親他的臉蛋兒，「好，爹爹等你。」
「除了給爹爹買，年年還要給娘親還有哥哥買的，年年要努力賺銀子！」
「你哥哥欺負你，為什麽你還想著他？」
「哥哥……哥哥雖然欺負我……可是……可是他是哥哥呀。」
小家夥聲音都小了，也有些委屈，「要是以後哥哥不打我，也不打爹爹就好了，石頭哥哥對三丫姐姐就很好，有好吃的都給三丫姐姐留……」
石頭是三丫的哥哥，格外疼妹妹，小家夥每日看著，羨慕得不行。
明明他也有哥哥，可是……可是哥哥為什麽就不喜歡他呢？
說著說著，小家夥聲音都變了，他想要靠近哥哥，可哥哥真的很討厭他，真的會狠狠打他。
他害怕。
看著他傷心委屈又失落，楚長風心臟一陣刺痛。
腦海中浮現出那白白胖胖的小娃娃。
那是他第一個孩子，他自然喜歡。
可……可他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小家夥從出生就不乖。
幾個月大時每天哭嚎，哄都哄不好。
會走路了，總是喜歡摔東西，掐人，打人，楚長風教育過，可卻被咬了一口，甚至咬出了血。
沈枳倒是寵得厲害。
可楚長風心中卻很擔憂。
本來想問問大夫，或者問問老人，孩子這樣是不是生病了，要怎麽教育才好。
可……可他沒來得及做什麽就進了軍營。
等到回來他已經沒辦法再教育他，他也變得更加調皮頑劣。
甚至每一次打人都恨不得下死手。
再這樣下去，這孩子恐怕……
楚長風正想說什麽，忽然，楚錦年猛地坐起來。
他聳著小鼻子使勁嗅著。
「爹爹！香噴噴的肉肉！」小家夥激動地回頭看楚長風。
「好香！！娘親做什麽好吃的了呀？」他雙眼都快放光了。
楚長風剛才想著楚錦舟，都沒註意，如今他才意識到鼻息之間回蕩的那股霸道濃烈的香味有多強烈。
光是聞著味道，嘴裏就開始冒著口水。
別說是這麽香的飯菜了，即便只是一碗大米飯，對於楚長風和楚錦年來說，那也是光聞一下就會流口水的存在。
「爹爹！是什麽呀？你聞出來了嗎？」
楚長風搖搖頭，「不知道。」
小家夥猛地跳下床，「我去看看！偷偷的！」
開啟臥房的一瞬間，那股味道瞬間湧了進來，更讓人無法抵擋了。
聽著肚子咕咕叫，楚長風也忍不住朝外面看去。
楚錦年雙腳都是飄的。
一是被飯菜味香迷糊了，二是他穿著新鞋子，雙腳舒服的感覺要飄起來。
小家夥蹦了兩下，他開心地捂著嘴巴笑，一點也不疼！
他平時穿草鞋，或者光著腳丫子，如果蹦蹦跳跳就會疼的。
新鞋子也太好了吧。
小家夥開心夠了，悄咪咪往廚房探出小腦袋。
沈枳正在炒雞蛋花。
熱油冒煙，攪散的雞蛋液倒進去，剎那間，雞蛋的香味散發出來，鍋裏綻放出如同雲朵般蓬松的雞蛋花。
雞蛋煎好，倒入絲瓜，翻炒兩下，倒水。
「咕嚕咕嚕……」
沈枳楞了一瞬，這水也沒有滾啊。
「咕嚕咕嚕……」
她眼眸瞇了瞇，迅速扭頭。
瞬間和楚錦年那雙驚得瞪圓溜的大眼睛對上了。
小家夥懵懵的，明明沒幹什麽壞事，可突然被抓包，就是很心虛。
「小饞貓，過來。」
沈枳沖他招招手。
小家夥一搖一擺地走到她面前。
「娘親~」
沈枳蹲下身看著他腳上的新鞋子，「怎麽樣？新鞋子穿上舒服嗎？走路磨腳嗎？」
「舒服舒服！」
小家夥激動地搖頭擺腦，「不磨腳噠！超舒服！」
說著他使勁蹦了兩下，一邊蹦一邊道:「看！我……蹦蹭……跳跳！都很舒服！」
「那就好。」
看了一眼鍋裏已經沸騰，湯變得奶白，沈枳摸摸小家夥的頭，「好了，吃飯了，洗手去。」
小家夥悄咪咪看了看竈台上的菜，這才依依不舍地出門。
手手要洗幹凈，所以小家夥使勁搓洗，洗得手都泛紅了，他才進屋。
一進屋，看沈枳進了臥房，小家夥的註意力立刻從飯菜上挪開，跟著她進去。
沈枳進了臥房，楚長風不自在地扭開頭，裝作沒有被香噴噴的飯菜吸引的模樣。
沈枳看了他一眼，笑著揭開被子。
楚長風身體一涼，立刻察覺到了不對勁，「你……你要做什麽？」
沈枳雙手穿過他的後背和腿彎。
楚長風睫毛猛顫，「沈枳！你不許！」
沈枳「嘖」了一聲，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你還想不想吃飯了？我不抱你，你怎麽出去？」
楚長風瞪大了眼，臉「噌」地一下紅得像猴屁股。
「你……你……」
他嘴唇哆嗦了半天，卻擠不出一個字。
看著他通紅的臉，不像平時那般蒼白，沈枳心軟了軟，「好了，這兩天你就先忍著，過兩日我給你做個輪椅，你就可以自己出門了。」
楚長風渾身僵硬，腦海裏嗡嗡的，滿腦子都是被她屁股這樣羞恥窘迫的事，至於她說了什麽，他完全沒有聽清。
楚錦年捂著小嘴巴偷偷笑著，沈枳抱著楚長風出去，他就屁顛屁顛跟上。
把楚長風放在椅子上坐下，沈枳又將楚錦年拎到他旁邊的椅子上。
「你們倆先吃著，我去看看舟舟。」
她出了門，楚長風 心裏才陡然一松，覺得整個人松快了些。
而楚錦年已經完全被餐桌上的飯菜勾住了魂魄。
他趴在桌上，直勾勾的盯著那些他從來沒有見過的飯菜。
他也完全看不出來是用什麽做的，反正聞起來香，吃起來肯定更香。
「爹爹……這個……這個是什麽呀？聞起來，酸酸的，甜甜的。」
說著又開始吸溜起了口水。
楚長風也好奇地看著那盤顏色漂亮的東西，是肉嗎？應該不是，哪有肉做的酸酸甜甜的？
還有另一盤，好像聞到了魚香味？加了魚？
楚長風從小就不喜歡吃魚，但這味道卻很勾人。
父子倆還沒研究完桌上的飯菜，沈枳帶著楚錦舟回來了。
楚錦舟身上臟兮兮，似乎是又跟別人打架了。
他梗著脖子，一臉不服氣的樣子。
給他洗了手和臉，沈枳道:「以後乖乖在家裏呆著，哪裏也不許去。」
楚錦舟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只是小手悄悄摸了摸身上的小兜，眼底閃過一絲黑沈沈的情緒。
不過很快，看見桌上的飯菜，他楞了。
「這是糖醋裏脊，是用豬裏脊肉做的，這是魚香茄子，這是絲瓜蛋花湯。」
介紹完，沈枳給他們舀飯。
楚長風手上沒力氣，她給他夾了許多菜，還給他舀了一碗湯放在面前。
他看了她一眼。
沈枳眉頭挑了挑，「看我幹什麽？覺得我對你太好了？」
楚長風抿著唇，拿起了筷子。
沈枳嘴角勾了勾。
楚錦年瞪著圓溜溜的雙眸好奇地看看爹爹，又好奇地看看娘親。
看著看著，他忍不住偷偷笑了笑。
他喜歡爹爹娘親這樣，以前娘親總是罵爹爹，他都覺得害怕。
娘親真好呀，不罵爹爹了，還給爹爹飯飯吃，也給自己飯飯吃。
心裏正樂呵著，「砰」地一聲，一碗裝著滿滿菜的飯放在了他面前。
「吃吧。」
小家夥雙眼一瞇，開心地晃腦袋。
楚錦舟已經埋頭苦吃了。
楚長風費力地夾起那奇奇怪怪的酸甜味的肉。
糖醋裏脊……聽起來就覺得奇怪。
他好奇地嘗了一口。
炸得酥脆的裏脊肉表面裹滿了濃郁粘稠的醬汁。
入口酸甜，輕輕一咬，裏脊肉外酥裏嫩，滋味甜香卻絲毫不膩。
裏脊肉和糖醋汁完美地融合，楚長風吃完，連忙夾了第二塊。
好吃，這肉明明那麽奇怪，可又那麽好吃。
「哇哦~~」
楚錦年小嘴巴瑞塞的滿滿當當，腮幫子鼓鼓囊囊地。
吃著香噴噴的糖醋裏脊，雙眼瞪得又圓又亮。
他簡直要被這酸酸甜甜的肉肉香暈乎了。
「好好吃呀！！太好吃了！年年這輩子從來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肉肉！」
沈枳吃完一塊裏脊肉，也很滿意。
她揉揉楚錦年的腦袋，「你這輩子才多大呀？三歲的小不點兒而已，以後娘親給你做更多更多好吃的。」
「嗯嗯！」
小家夥歪著小腦袋輕輕蹭她的手，「娘親，這個甜肉肉真的超好吃！！」
「好吃就多吃點。」
楚錦舟從碗裏擡起頭，看著笑得燦爛的楚錦年，眼底閃過濃濃的怨懟。
吃了好幾塊糖醋裏脊，楚長風又好奇地嘗了嘗魚香茄子。
魚香茄子醬汁濃郁，融進米飯裏，看起來格外誘人。
茄子混著米飯吃了一口，他睫毛顫了顫，這味道……
他還沒來得及詫異，楚錦年就已經表達出了自己的震驚。
「哇！！！太好吃了！這個茄子不是茄子吧？！這怎麽會是茄子呢？」
楚錦年嘴裏還塞著魚香茄子，可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自己的感受了。
「香香的！酸酸的！還有魚的味道，可是……可是沒有魚呀？」
「茄子明明不好吃的，這個怎麽會這麽好吃？」
小家夥以前在張大娘家吃過飯，也吃了茄子。
可是茄子就是水煮一下，有一股濃濃的茄子味和淡淡的鹹味，算不上多好吃。
小家夥覺得和他摘回來的野菜味道也差不多。
可如今吃的這茄子卻比肉肉都好吃呀！
沈枳笑道:「魚香茄子，是茄子，只是做出了魚香味，這茄子很下飯，你們都多吃點。」
魚香茄子確實很下飯，配著軟軟糯糯的米飯，滋味絕了。
沈枳吃著，卻覺得有些可惜，要是加辣椒就更好吃了。
吃了許多糖醋裏脊和魚香茄子，一家四口喝起了湯。
這土雞蛋格外香，雞蛋香混合著絲瓜淡淡的甜。
喝一口，暖到心裏去。
楚錦年喝一口，嘖嘖嘴，繼續喝一口。
楚長風也極喜歡這湯，他飯吃得少，可湯倒是喝了兩碗。
見他碗空了，沈枳拿過他的碗，想再給他添一碗飯，可卻被楚長風拒絕了。
「我不吃，我飽了。」
沈枳皺了皺眉，吃飯的碗很小，就算是楚錦年這小家夥都得吃一碗半塊兩碗。
而楚長風剛才碗裏的飯只有半碗。
況且他雖然喜歡吃菜，可吃了幾口就不吃了，只是多喝了湯。
沈枳很快就明白了。
她嘆了口氣，「我讓你吃你就吃，不然我不給年年吃飯了，把他賣出去。」
楚錦年嚇得擡起小腦袋，雙眼瞪得溜溜圓，黑黝黝的小臉兒都白了兩度。
沈枳沖他眨眨眼。
小家夥楞了楞，悄悄看了一眼爹爹，他明白了什麽，又美滋滋地繼續喝湯。
楚長風面色煞白，「沈枳……你……」
「不想我賣了他，那你就吃。」
楚長風握著的拳頭微微發抖，最後還是端起了碗。
他吃著飯，心裏一陣悲涼，她只是想看他笑話，想看他在她面前如何狼狽嗎？
沈枳做的糖醋裏脊很多，可除了楚錦舟，楚錦年和楚長風吃完給他們夾到碗裏的，他們都不再夾了。
沈枳只好將剩下的半盤糖醋裏脊給他們分了。
楚錦舟看著他們碗裏和自己一樣，都是滿滿當當的肉，他氣得捏緊筷子。
可想到什麽，他又忍了下來。
望著碗裏滿滿的糖醋裏脊，楚錦年悄咪咪打量了一眼爹爹娘親，他裝模作樣地夾了一塊塞進嘴裏慢吞吞吃著。
「哎喲，我忽然想喝水了。」
他自顧自嘀咕了一句，便跳下椅子，捧著碗去了廚房。
沈枳和楚長風都沒管他，楚錦舟卻盯著他看了一眼。
等他再次出來，楚錦舟又看了一眼他的碗，碗裏原本滿滿的糖醋裏脊已經一塊也不剩了。
楚錦舟眼睛轉了一圈，往廚房看了兩眼。
把糖醋裏脊偷偷藏起來，楚錦年心裏既忐忑又心虛。
可他悄咪咪打量了一圈，見大家都沒有發現他碗裏的肉肉少了，他才拍了拍小胸膛。
吃過飯，楚錦年爭著搶著要洗碗，沈枳都搶不過他。
而楚錦舟突然發現了他腳上竟然穿了一雙新鞋子。
新鞋子很特別，上面還繡了一只小兔子。
他的所有鞋子上面都沒有小兔子！
楚錦舟氣得臉都紅了，可他用出了所有的忍耐力，沒有憤怒發飆。
吃過飯就自顧自回了小屋裏睡覺。
沈枳都覺得奇怪，這小壞種今天倒是乖的離譜，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裏憋著什麽壞。
「娘親，我洗完碗了，我去洗腳腳哦！」
正是大夏天，小家夥洗腳直接用井水就好了，也不覺得冷。
而沈枳燒了一桶水又加了一碗靈泉，拎到臥房。
楚長風正坐在床頭， 他剛吃完飯，沈枳沒讓他躺著。
見她進來，楚錦年也沒跟著，楚長風莫名有些不自在。
沈枳放下水，伸手就開始扯他的衣服。
「沈枳！」楚長風一臉驚慌，眼眸都顫了顫，「你……你又打算做什麽？」
沈枳使勁將他的衣服 全部脫了，「給你擦擦身體，瞧你這良家婦女樣兒，我能對你做什麽？」
楚長風身體發抖，可他就像粘板上的魚肉，只能任人「宰割」。
沈枳扯著他的手臂，仔細給他擦著。
她擦得格外輕柔仔細，並不疼。
漸漸地，楚長風緊抿的唇微微松開，目光不由地落在她低垂的側臉上。
她長得很漂亮，頭發烏黑，皮膚格外白皙，臉頰很小，眼睛圓圓的，嘴唇是粉嫩健康的顏色。
是既可愛又漂亮的長相。
楚長風看得有些楞了神。
直到身體突然騰空，他才陡然回神，而他已經趴在了床上。
溫熱的毛巾輕輕擦拭著他的後背，腰和臀。
楚長風睫毛抖了抖，忍不住將臉埋在被褥間。
沈枳給他擦著，忽然不小心瞥到一抹紅。
她忍不住笑了笑，「至於這麽害羞嗎？瞧你這耳朵紅的？」
說著，她竟伸手摸了摸他滾燙的耳朵。
楚長風驚慌地扭著腦袋躲避，「沈枳……你……你別太過分……」
「好像我調戲你似的。」她嘀咕道。
「沈枳！」
他扭著頭瞪她，眼尾還泛著紅。
沈枳怔了一下，可能是因為這人實在太過俊俏，即便是生氣的模樣，都……都有點勾人似的好看。
沈枳吞了吞口水，「行了，我不逗你就是了，只是你能不能乖一點，我就是給你擦擦身體而已，別大驚小怪。」
楚長風趴了回去。
給他擦完身體，倒了水，沈枳將他抱著躺正。
低頭看著他，她忽然開口，「楚長風……」
「幹……幹什麽？」他一臉防備。
「好好吃飯，好好喝水，你才能盡快好起來，想上廁所，想尿尿，想……唔……」
楚長風捂著她的嘴，手都在抖，「你……你閉嘴！」
望著他這副驚慌失措，又格外窘迫，像只受了驚嚇的兔子似的。
沈枳心臟像是被什麽東西撓了一下，癢癢的，麻麻的。
她忽然想要逗逗他。
猶豫了一下，微微張嘴，舌頭伸出。
掌心觸到什麽濕漉漉又格外柔軟的東西，楚長風腦袋「嗡」了一下，強撐著伸出的手掌瞬間力竭。
他那雙漂亮的眸子瞪得圓圓的，沈枳心裏莫名有些心軟。
果然，這人真的很好逗。
現代時，想要找一個純情的男人都難如登天，何況是這樣漂亮的純情男人？
真的……很可愛。
沈枳心臟撲通撲通跳了好幾下。
「沈枳！你……你……你不守婦道！」
他嘴唇抖動著，最終竟只吐出這麽一句話。
沈枳被他逗笑了，「楚長風，你怎麽這麽可愛？我不守婦道，我親的是誰啊？我舔的是誰的手啊？」
她雙眼狡黠，還帶著濃濃的調笑和逗弄，楚長風緊緊閉著眼，扭開頭，不敢再同她對視。
他覺得沈枳變了，她突然變成了書裏那些慣會蠱惑人心，會把人拆吃入腹，會抽筋取髓的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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