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芷
前言
蘋果是人們生活中常見的水果，其外形漂亮、色澤鮮艷，吃起來爽口甘甜且營養豐富，非常受現代人的喜愛。
除了是一種水果外，蘋果在人類文化中也有著特別意義，是人類文學作品中的一個重要文化符 號。
尤其是在歐洲地區的許多文學作品中，蘋果被賦予了遠超其本身價值的意義與內涵，成為歐洲文化中不可或缺的象征符號。
關於蘋果意象在西方文化中的意義和作用，國內取得的研究成果不多，主要集中在對蘋果意象在 西方文化中象征意義的闡述。
歐洲神話中的蘋果意象分類
在基督教成為歐洲人普遍的宗教信仰之前，歐洲各民族曾擁有自己的宗教信仰體系，並以此為基礎創造出許多神話傳說。
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希臘神話、北歐神話和凱爾特神話。時至今日，這些神話傳說仍然在歐洲，乃至世界範圍內傳播，為諸多文學作品提供素材。
1.1古希臘神話
古希臘神話傳說主要記載了天地創世和奧林匹 斯諸神的故事。
這些神話形成於公元前800—公元500年的古風時期。這一時期以荷馬和赫西俄德為 代表的詩人們收集、記錄和整理古老的傳說故事，並進行藝術化加工，人們所熟悉的古希臘神話由此誕 生。
在故事中，「蘋果」意象成為一種重要的符號，並被創作者賦予了豐富的象征意義。
1.1.1海克力斯的12項任務
海克力斯是古希臘神話中的泰坦。
他的傳 說故事主要記載於【伊利亞特】，其中最精彩的部份是他在人間完成了12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的故事。
在故事中歐律斯透斯為了殺掉海克力斯而要求他 去完成12件不可能完成的工作，而他在經過努力後全部完成並最終成為奧林匹斯眾神之一。
其中第11項任務就是獲取金蘋果。
按照記述，金蘋果樹是蓋亞從西海岸帶來的，作為祝賀宙斯和赫拉結婚的禮物。
之後金蘋果樹被栽種到聖園中，由夜神的4個女兒 和巨龍拉冬看守。
為了取得金蘋果，海克力斯開始了漫長的旅行，一邊冒險一邊探尋聖園的位置。
先後途經利比亞、埃及，最後來到高加索，釋放了普羅米修斯，並在後者的指點下找到了位於阿特拉斯附近 的聖園。
然後按照普羅米修斯的建議，借助阿特拉斯的力量獲得了金蘋果，完成了任務。在故事的最後，雅典娜又因為金蘋果只能放在聖園中而把它們送回了聖園。
1.1.2特洛伊戰爭和「不和」的金蘋果
特洛伊故事中的金蘋果，或許是歐洲文化中最 出名的蘋果意象之一。
因為這個金蘋果，引發了長達10年的特洛伊戰爭，使得一個城邦淪陷，進而延伸出一系列耳熟能詳的希臘神話傳說。
關於特洛伊的 故事全部內容都來自【伊利亞特】。
按照記載，作為特洛伊國王之子的帕裏斯，因為被預言視為淪陷特洛伊的源頭而被國王遺棄在伊得山上，然後被一名奴 隸收養，成為一位牧民。
某天，帕裏斯在放牧途中接到一項宙斯安排的使命，要求他從天後赫拉、智慧女神雅典娜與愛神阿芙洛狄忒三人中選出一位女神， 然後把不和女神厄裏斯刻著「送給最美麗的人」的金蘋果送給她。
在聽取了三位女神給予的承諾後，帕裏斯選擇了愛神。不久之後，特洛伊國王和帕裏斯相認，並安排他前往希臘迎回國王的姐姐。
在此過程中，帕裏斯率領軍隊途經斯巴達並愛上了斯巴達王後海 倫，認為她就是愛神的承諾。
為此，他率領軍隊洗劫了斯巴達並將海倫拐走，由此引發了著名的特洛伊戰爭。
1.2北歐神話
北歐神話主要指12世紀居住在冰島的斯諾裏·斯圖魯遜透過對收集的古代北歐詩歌、傳奇故事進 行整理、加工，創作了一系列關於以奧丁、托爾為首的北歐眾神生活、戰鬥的文學作品，這些神話傳說故事收錄在名為【烏普莎拉書】的手稿中，後人將其稱為【散文埃達】。
除此以外，還有一部名為【韻文埃達】的手稿，也記錄了許多關於北歐神話傳說的詩歌。
1.2.1女神伊頓和她的蘋果
伊頓的「青春」蘋果是北歐神話中最具特色的蘋果意象。
關於這一意象的故事主要見於【散文埃達】 中。女神伊頓是天地初成時就已誕生的神靈，也是阿斯神族最初的一員。
她是掌管詩的藝術的美神布拉 吉的妻子，掌握阿斯神族最珍貴的寶物：吃了就能恢復青春的蘋果。某天奧丁、洛基和赫虞尼爾在外跋山涉水，非常饑餓。
他們為了能吃到烤熟的肉而答應了由巨人契雅茲所變的巨鷹的提議，結果在履行時洛 基反悔並被巨鷹懲罰。為了擺脫懲罰，洛基答應巨鷹幫助他騙取伊頓的蘋果。
契雅茲成功騙取了伊頓的蘋果後，阿斯神族們逐漸因為不能吃到伊頓的蘋果 而不斷變老。
為了能夠恢復青春，阿斯神袛想方設法尋回伊頓並殺死了契雅茲，重新獲得伊頓的蘋果的阿斯神袛又再次恢復了青春。
1.2.2弗萊爾的愛情故事中的「金蘋果」
弗萊爾的愛情故事主要出現在【韻文埃達】的【斯基尼爾之歌】中。
故事講述了弗萊爾偶然看見巨人格虞米爾的女兒葛珥絲，回家之後對她念念不忘，於是就派隨從斯基尼爾去向葛珥絲求婚。
在此過程 中，斯基尼爾先是提出用11個金蘋果來獲取葛珥絲的愛，被拒絕；
接著又用奧丁紀念他兒子的戒指來換取結婚承諾，仍然被拒絕；然後斯基尼爾威脅要殺死葛珥絲，除非她同意和弗萊爾結婚，但遭到第三次拒絕；
最後斯基尼爾透過威脅葛珥絲要對其進行詛咒才換來了她的同意，幫助弗萊爾實作了與葛珥絲結婚的願望。
1.3凱爾特神話
嚴格來說，今天所談論的凱爾特神話應該叫作愛爾蘭神話。
由於塞爾特人的祭司們認為知識只能 口口相傳，不能用文字記載，隨著時間的流逝，塞爾特人的神話傳說大多已經失傳。
目前，只有愛爾蘭地區還保留了較多的塞爾特人神話元素。
因此，要了解凱爾特神話中的蘋果意象，就只能借助愛爾蘭的神 話傳說。
1.3.1托瑞恩之子的探險故事中的「蘋果」意象
托瑞恩之子的探險故事屬於達納神族神話故事群的一部份，是愛爾蘭神話中最著名的探險故事之 一。
這個故事被記錄在【神話故事】中。
在故事裏，托瑞恩家族與肯恩家族有世仇。
一天，肯恩碰見托瑞恩的3個兒子，並被他們殺死。但他在死前對托瑞恩的3個兒子下了詛咒，要他們血債血償。
不久，肯恩之子盧赫知道了這件事情，他向大國王控告托瑞恩 兒子們的罪行，要求對他們進行懲罰。
盧赫要求3兄弟尋找包括長在太陽花園中的3個蘋果、希臘國王所擁有的一張能療傷的魔法豬皮等在內的無價珍 寶。
托瑞恩3兄弟接受了懲罰提議，他們歷經艱辛完成了任務，但同時也受了致命傷，最終故事以3兄弟和托瑞恩一起死去為結局。
1.3.2梅爾頓之旅中的「蘋果」意象
【梅爾頓之旅】描述了發生在9世紀愛爾蘭的傳奇故事，主角梅爾頓為了報殺父之仇，在巫師的建議下打造一艘柳條船出海前往仇人居住地，但因違反 指令而受到在海上漂流的懲罰。
在此過程中，梅爾頓和他的團隊遇到了許多神奇的島嶼，經歷了許多冒 險。
就在大家彈盡糧絕之際，主角摘下的樹枝上結出3個蘋果，每個蘋果足夠所有成員吃40天，從而幫助他們渡過難關。梅爾頓和他的船員在烈豬島的冒險如 下。
他們饑腸轆轆地來到烈豬島上，發現結滿金蘋果的樹，但樹下有像暴戾的豬的野獸護衛。梅爾頓他們趁著野獸晚上吃蘋果的時間上島收集蘋果。
憑借這 些蘋果，他們解決了又饑又渴的狀況，得以繼續航行。
歐洲神話中蘋果意象特征
透過對北歐神話、古希臘神話和凱爾特神話的 梳理，能夠發現蘋果意象普遍存在於歐洲神話中，並表現出以下幾種特征。
2.1作為具有超自然力量寶物的象征
這是歐洲神話中普遍存在的蘋果意象。
在希臘 神話中，「金蘋果」一直是以神靈之間相互贈送的寶物形象而出現，意味著只有神靈才能擁有。
在海克力斯的故事中，他先是依靠作為泰坦一族神明之一的普羅米修斯的指點才找到聖園位置，後又借助阿 特拉斯的力量獲得金蘋果。
在完成任務後，金蘋果又被雅典娜放回聖園。這段情節表明，只有神靈才能對抗神靈，而金蘋果所代表的超自然力量是凡人無法 掌握和對抗的。
透過這段情節，故事隱晦地表明神靈所代表的超自然力量是人類所 不能掌握的，只會給人類帶來災難。
2.2作為愛情與婚姻的象征
這類「蘋果」意象主要出現在北歐神話和古希臘神話中。
在希臘神話中，金蘋果總是出現在婚宴現 場，作為新婚賀禮，從而被賦予了愛情和婚姻的意義。
在海克力斯的故事中，金蘋果首先是作為祝賀宙斯與赫拉結婚的禮物被蓋亞從西面帶來。
而在特洛伊的故事中，金蘋果同樣也是先出現在珀琉斯和 海洋女神忒提斯的婚宴上，之後才被愛神獲得，進而促成了特洛伊帕裏斯愛上斯巴達的海倫。
2.3作為青春不老的象征符號
這類意象在北歐神話中最為明顯。在北歐神話 中，最為知名的蘋果意象當屬「青春蘋果」。
在關於女神伊頓的傳說中，伊頓是掌管青春蘋果的神靈，象征著青春與活力。同時她還是美神布拉吉的妻子，這個身份象征著青春和美麗是相關聯的。
透過這種方式，北歐神話將青春與美麗的意涵同時賦予蘋果。
2.4作為紛爭與不和概念的符號代表
只在希臘神話中有所顯現。
在特洛伊的故事中，金蘋果來自不和女神厄裏斯，它就如同厄裏斯的分 身，不斷地在故事中挑起紛爭。
先是挑起諸女神的渴望，造成女神之間的紛爭與不和；接著又引起特洛伊與希臘的紛爭，進而促成了雙方之間戰爭的發生，最終造成了特洛伊的滅亡。
2.5成為能夠抵禦饑餓的神奇食物
這是凱爾特神話中所特有的蘋果意象。
在古希臘神話和北歐神話中，描述眾神和英雄與食物的故事中幾乎沒有提及蘋果。
但在凱爾特神話中卻出現 了這類意象。
在故事梅爾頓之旅中，蘋果意象最重要的特征就是食物，無論是吃一個能頂40天的蘋果，還是可以解渴充饑的金蘋果，都表明蘋果具有能夠幫助人們抵禦饑餓的作用。
歐洲神話中蘋果意象產生的原因
3.1蘋果的傳播歷程
蘋果富含多種維生素及礦物質，一直深受世界 各地人民的喜愛，是世界上產量最多、分布最廣、種植面積最大的水果之一。
今天蘋果種植能遍布全球，是人類對其長期馴化和雜交的結果。
但追溯其源流，可以發現栽培種蘋果的始祖植株其實起源於中國的新疆地區。
據考古學者研究，在新疆伊犁地區有從第四紀冰川時期一直存活下來的蘋果植株。透過研究發現了其與現 代栽培蘋果之間的親緣聯系，由此確定了新疆是蘋果的起源地。
20世紀30年代，蘇聯在今天中亞地區發現了古老的野生蘋果植株，被命名為「塞威士蘋果」。
這種蘋果的果實呈圓形至圓錐形不等，果色黃、綠、紅色皆有，果徑2—4cm。研究人員透過對「塞威士」蘋果和被發現的野生新疆蘋果植株進行基因測序，發 現兩者是同一類別。
透過兩者間的親緣關系，可以確定「塞威士蘋果」應當是從新疆地區傳播到中亞 的。
3.2印歐語族的遷徙歷史
除了歐洲蘋果栽培、種植普及較慢外，還存在其他原因影響著歐洲神話對「蘋果」意象的喜愛。
對歐洲各民族神話內容和考古遺存進行比較研究發現，這些神話故事或許都來源於同一神話系統，即印歐 語族的神話。
3.3歐洲自然與社會環境的影響
文學作品中意象的存在，其目的在於透過「象」來向讀者傳達「意」，而之所以選擇此「象」而非彼「象」，其背後的緣由卻與作品所處時代有關。
雖然歐洲各民族的神話很可能都來源於印歐神話。
但歐洲各地環境的差異也會對這些部落產生影響，創造出不同的文化和風俗，進而透過神話傳說等故事表現出來。
結束語
綜上所述，蘋果意象在歐洲神話具有神靈珍寶、愛情與婚姻、不老青春、抵禦饑餓的食物等象征。
而它之所以承載了如此多的意義，其原因在於作為歐洲各民族共同起源的印歐語族，在不斷遷徙過程對 蘋果記憶的不斷構建，長期以來歐洲地區蘋果種植規模較小，以及受到各地區不同的自然與社會環境等 因素的影響，造成蘋果數量稀少。
今天，蘋果作為歐洲文化中十分重要的象征符號，不僅擁有悠久的歷 史，還對歐洲的文學作品和語言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