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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憶美術啟蒙老師陳勇先生

2024-03-31文化

■陳勇素描教學作品【河南勞工】。

三月的廣州,黃葉遍地,為清明節的臨近又增添了幾分憂思,三月的憂思對於我,還有另一層含義,2010年,青年油畫家陳勇(我們習慣稱勇哥)突發意外,永遠辭世,也在三月。

勇哥是一位七零後的青年油畫家,來自四川的他到湖南讀完大學後,便只身來到了雲浮中學任教,後擔任美術科組長。他在教學之余也常創作油畫。早在我們初中時期的課堂上,他便常提及中國當代油畫名家楊飛雲、羅中立,並分析他們油畫的精妙之處。這對於初中階段的我們,能常聽到有關全國聞名的油畫家事跡,也算是開了眼界。

勇哥身材不算高,略顯圓潤,偏白的膚色使得面容俊俏,往後梳的發型,讓門額顯得特別敞亮,高高的鼻梁雖然架著近視眼鏡,但依然能看到眉宇間散發出的秀氣以及如炬的目光。他說話的習慣如同其唇線清晰的嘴巴一般,一板一眼的,不笑的時候尤為嚴肅,但偶爾也喜歡說些冷笑話,常學幾句粵語,發音的不標準,往往也能把緊張的上課氣氛逗樂。

從「遠小近大」「三庭五眼」到「三大面五大調」……勇哥是我的美術啟蒙老師,是他把我帶進美術這道門。記得當年的畫室墻上,掛著一幅勇哥學畫階段的素描男青年,雙面來光,畫面簡練而肯定的寥寥數筆則把微微仰頭的男青年表現得活靈活現,每次提及這張素描的塑造和角度的選擇,勇哥都自是得意。他的作品具有較強的時代特征,審美取向受「蘇派」影響深刻。他受教育的年代對室內寫生的理解,多依賴燈光,因此,他的作品乃至引導我們畫畫都多為射燈作業,明暗分明,而且素描的表現手法以排線為主,切面塑造,寧方勿圓。最記得開始學人物寫生那會,他常說如果能把鼻子分成30多個面,說明對鼻子的理解和塑造都透徹了。現在回想,一個鼻子是否真的能切分出這麽多個不同的面,不得而知,但似乎這樣的一個數碼卻成了當時理解造型的最佳方法。

2003年前後,受高考擴招的影響,社會上的美術高考培訓班也如井噴式發展,寒暑假開始有來自外地的大型培訓班到學校宣講,應試的繪畫手法也逐漸多元,其中,素描的造型不再單一依靠排線,而是用擦筆與排線結合乃至直接用手指輔助塗抹暗部,以使暗部均勻而虛化,同學們紛紛仿效,仿如絕技。但勇哥對此卻不以為然,他反對尚未對人物結構完全理解透徹的學生畫素描用手塗抹暗部,在他看來,這種技法雖然看起來畫面大效果明顯,但容易誤導初學者,一不小心便掩蓋缺點難以深入進而使畫面虛浮,而排線手法則要求下筆肯定,絕不含糊。

對於勇哥的觀點,我當時也一度懷疑是否太守舊。二十年前,他帶著我們到長沙參加藝考,那是我第一次出省,他帶我見識了省外的視野,開拓了眼界。在中國美院素描科上,我被安排了一個順光的位置,這種角度用塗抹的手法顯然不是最合適的,而排線造型則恰到好處,成績出來後,果然出乎意料,雖然陰差陽錯我並未能順利入讀中國美院,但隨著對藝術的理解日益深刻,越能感覺到他當年對基礎「寧方勿圓」的要求無比正確。

與一些老師不同,勇哥真正教的並不多,但他堅定的引導似乎又讓我們避開了不少彎路,為人師表不正應如此嗎,讓學生走對的路,便是引路明燈的天職。

回想當年,在廣東的小山城——雲浮,能有一位像勇哥這樣的美術教師,開拓中學生的藝術視野,是學生的幸運,也是地方的幸運。今年是雲浮中學建校110周年,雖然勇哥已經離開十多年,但我相信他那種引人正路的為人師表精神會歷久常青。

■梁誌欽 資深媒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