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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往事:房東大娘家餵雞的那個香爐是個寶貝,我做了虧心事

2024-06-09文化

知青往事:當年我用臉盆換了房東大娘家的雞食盆,我為此愧疚了好久

當年我到山西省夏縣插隊落戶時,曾經欺騙了淳樸善良的房東大娘,用我的一個新搪瓷洗臉盆換了房東大娘家的一件寶貝,為此我自責愧疚了好久。事情的詳細經過,還要從我到山西下鄉插隊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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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年前,也就是1968年的12月下旬,就是在那個寒冷的冬季,我和一幫要好的同學一起乘坐知青專列離開了北京,來到了山西省夏縣的一個小山村插隊落戶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當時我們是在夏縣境內的水頭車站下的火車,在水頭車站受到了當地老鄉的熱烈歡迎。然後我們又乘坐汽車,最終來到了距離水頭車站幾十公裏的郭家莊大隊,我們十名北京知青被分派在郭家莊七隊插隊落戶,大家臨時分散開借住在老鄉家中,我和李國安借住在老社員郭傳喜大爺家。

郭傳喜大爺當年五十多歲,他是隊裏的老把式,能使喚耕牛犁地耙地,會搖耬播種,也懂農時,就連社員家裏有什麽大事小情,也要請郭大爺去主事。郭大爺的婆姨比郭大爺小三歲,她和郭大爺一樣淳樸善良。我們到他們家來借住,郭大爺和郭大娘都很高興,第一頓飯給我們做了手搟面(面條,當地老鄉也叫齊子),還燉了白菜粉條。

郭大爺家有兩孔能居住的土窯,還有一孔冷窯,我和李國安住在了靠外邊的那孔土窯裏。我們居住的那孔土窯不如郭大爺老兩口居住的那孔土窯寬敞,窯裏的土炕也不大,剛好能睡下我和李國安兩個人。我倆在郭大爺家借住,也和郭大爺老兩口一起搭夥吃飯。郭大娘對我倆特別好,不用我倆做飯,也不用我倆燒炕,就連我倆的暖水瓶,郭大娘天天都想著給我倆灌滿熱水。

春節前的那段時間,地裏沒有什麽要緊的農活,無非就是起牛圈(把牛圈裏的牛糞清理出去)挑土墊牛圈,再就是壘砌地堰修路打柴,一天只幹半天的活,基本上也累不著。有時我們同學到郭大爺家來找我們玩,郭大娘還會把家裏紅棗(秋天曬幹的紅棗)葵花籽拿出來招待大家,有一次還炒了半碗黑豆給我們吃。同學們都很羨慕我和李國安,說我倆的房東熱情又善良,我倆算是掉進福囤裏了。

過春節的時候,郭大爺趕集買了豬肉和羊肉,郭大娘蒸了棗花饃,從年三十和破五,我們頓頓都吃好吃的,過了破五,郭大娘才讓我們吃高粱面窩頭。來串門的同學告訴我們,他們在房東家就大年三十和初一吃了白饃和餃子,大年初二就開始吃黑面蒸饃了。

其實,郭大爺家的生活也不富裕,他老兩口把好吃的都省給了我倆,大年初二我就看到郭大娘吃的是黑面饃饃,並且她一天只吃兩頓飯。郭大娘說她不下地幹活,不出大力氣,飯量小,也習慣了一天只吃兩頓飯。

過了一段時間,我們和郭大爺家漸漸熟悉了,後來郭大爺才告訴我倆,他老兩口無兒無女,家裏就他兩口人。郭大娘年輕時也懷過娃娃,當年支援抗戰,懷孕三個月的郭大娘到前線給戰士送幹糧,遭遇敵人追趕滾下山溝導致流產,從那以後再也沒能懷上娃娃。郭大爺給我倆講述這段往事時,他和郭大娘都流淚了。

春節過後,過了陰歷的二月初二,天氣漸漸變暖,也就到了春耕春播的農忙時節。

春耕前的主要農活就是往山上往地裏運送土雜肥,平坦的地塊就用牲口往地裏拉糞,偏遠的山地就要靠肩膀挑糞。郭家莊大隊的耕地多半為山坡地,往地裏運送土雜肥基本都要靠肩膀挑。郭大娘心疼我倆,給我倆一人縫了一個棉墊子,讓我們挑糞的時候墊在肩膀上。每天收工回到家,郭大娘提前就做好了飯,還提前給我倆準備好洗臉水。郭大娘就像媽媽一樣,給了我們無微不至的照顧和關愛,我倆發自內心地感激郭大爺老兩口。

記得是端午節過後,那時剛收完麥子,地裏的農活也不太忙,我就請假半天去公社供銷社購買燈油和信封郵票,順便往北京寄兩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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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郭家莊到公社供銷社十五裏路,我走路快,一個小時多一點就到了供銷社,先到供銷社對面的郵電所把信寄出去,又到供銷社購買了燈油和生活用品,就往回趕,我不想耽誤下午出工勞動。來到郭家莊大半年的時間,我那是第二次請假耽誤了出工勞動。

從公社供銷社回到郭大爺家,還沒到吃午飯的時間,郭大爺和李國安還沒收工回來,郭大娘一個人在窯裏忙著做午飯,我挑起水桶打來一擔水,想把我的衣服洗一下。

就在我到院子裏晾衣服的時候,沒註意院子裏的那個像飯碗大小的雞食盆,一腳踢在了雞食盆上,我感覺腳趾頭疼得鉆心,手裏的衣服也扔在了地上,蹲下來雙手抱腳,眼淚差點沒掉下來。

過了足有一分鐘,我站起身來,回頭看了看窯門口,郭大娘還在窯裏做飯,我擡腳又踢向了那個餵雞的小盆。這一腳我感覺到了那個盆的重量,我的腳再一次疼痛難忍。看著被我踢到棗樹下的那個餵雞的小盆,我走過去,蹲下身子用手扒拉著那個小盆看了半天,拿在手裏掂了掂,挺重的,雖然看不出是什麽顏色,第六靈感告訴我,這應該不是一個普通的小盆。

我趕忙把扔在地上的衣服重新洗幹凈晾在院子裏,回頭開始琢磨那個餵雞的小盆。我用水洗幹凈,那個小盆露出了真面目,原來是一個燒香的香爐,飯碗大小,兩側有耳,顏色金黃色,應該是銅的。

看那個香爐挺精致,我就拿著香爐來到窯門口,笑著問郭大娘:「大娘,這麽好的一個香爐咋當了雞食盆,多可惜啊?」「那個香爐是破四舊平墳的時候在墳墓裏挖出來的,旁人不敢要,你大伯就拿回家來當了雞食盆,正好我家沒有餵雞的家什。你要是喜歡就拿去,我再找一個家什餵雞。」郭大娘笑著說道。

聽大娘說可以給我,我很高興,就把那個香爐收起來,放在了我的木香子(裝衣服的箱子)裏,把我的洗臉盆送給郭大娘當雞食盆。郭大娘舍不得用我那個搪瓷洗臉盆當雞食盆,她就找了一個破碗當雞食盆,把我那個洗臉盆拿到了窯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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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不久,隊裏為我們北京知青打了新窯,成立了知青點,我們北京來的知青都搬到知青點吃住了,我和李國安也不在郭大爺家借住了。

搬到知青點後,我又去了一趟公社供銷社,給我自己買了一個洗臉盆,也給郭大娘家買了一個搪瓷盆當洗菜盆,郭大娘家洗菜和面就那一個瓦盆,她家實在是沒有多余的錢買盆,就算有錢,也舍不得買。

1972年冬季,我們郭家莊大隊大搞農田水利基本建設,修水渠平整大寨田,鄉親們都幹得熱火朝天。我們突擊小組在平整一塊坡地時,挖到了一座墳墓,從墳墓裏挖出了一罐子銅錢和一個香爐,那個香爐和郭大爺家的那個差不多大小,就是顏色不好,銹跡斑斑的,像是青銅的。

一位當地後生一鐝頭打碎了那個瓦罐,瓦罐裏的銅錢被大家哄搶了,那個香爐卻沒人正眼瞧,被一位老社員一腳踢到了地堰下邊去了。

收工的時候,我把那個香爐偷偷帶回了知青點,在水盆裏刷洗幹凈,和郭大爺家的那個香爐對比了一下,根本就不是一種顏色,做工也很粗糙。後來村裏來了一個貨郎,我把那個香爐賣給了貨郎,貨郎給了我一塊五毛錢。我又拿出郭大爺家的那個香爐給他看,他看了半天,掏出了五塊錢,我沒賣。

過了幾天,那個貨郎又來了,在知青點等了我半天,他說專門來買那個香爐的。我說賣給別人了,賣了十塊錢。他一聽我說賣了十塊錢,心疼得只跺腳。那天我把之前搶到的銅錢賣給了那個貨郎,賣了兩塊五毛錢,我又添上五毛錢送給了郭大娘,撒謊說那個餵雞的香爐賣了,賣了三塊錢。郭大娘說啥也不要那三塊錢,她說那個香爐換了我的兩個搪瓷盆,咋能再要這三塊錢。

1975年秋天,我被推薦為工農兵大學生回北京讀書,離開郭家莊那天,郭大娘做了好吃的給我餞行,還拿出五塊錢讓我路上買吃的買水喝。我沒要郭大娘的錢,還把我的木箱子和用不著的生活用品還有結余的口糧都送給了郭大爺家。郭大爺老兩口抹著眼淚把我送到村口,還拉著我的手不松開。

帶著對第二故鄉的不舍,帶著對鄉親們的感激,帶著那個曾被郭大娘當雞食盆的香爐,我離開了郭家莊,回到了北京。

大學畢業後,我被分配到園林局工作,隨之而來的就是結婚生子忙工作,我也就漸漸淡忘了山西的老鄉,淡忘了對我恩重如山的郭大爺老兩口。

2003年春天,我家的老房子拆遷,收拾東西時,我翻出了那個早就被我遺忘了香爐。搬完家安頓好以後,我帶著那個香爐去了古玩市場,找到一個懂行的朋友讓他給看看值不值錢。我朋友把那個香爐捧在手裏看了半天,很神秘地對我說:「兄弟,這可是一個貴金屬的老物件,應該價值不菲。咱再找人給看看,我怕看走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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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朋友的幫助下,我把那個保存了三十多年的香爐出手了,帶著賣香爐的錢我和李國安一起回到了郭家莊。到了郭家莊才知道,郭大爺和郭大娘早在三年前就先後去世了,跪在郭大爺和郭大娘的墳前,我淚流滿面,泣不成聲。我很後悔,後悔沒能早幾年回來看看郭大爺和郭大娘。我要是早一點把這個香爐出手換成錢,最起碼也能改善一下郭大爺和郭大娘的生活條件啊。為此事,我愧疚自責了好久。

後來村裏修路修建小廣場,我把賣香爐的錢捐給了村裏,總算了卻了我的一樁心事。

時間過去了這麽多年,每當想起第二故鄉的郭大爺和郭大娘,我心裏很溫暖也很愧疚,當年鄉親們和郭大爺郭大娘給了我們很多關愛和照顧,這份恩情,我們永遠都不會忘記!

作者:草根作家(根據劉建中老師講述編寫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