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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同村女孩堵住門口,說我是她指腹為婚的丈夫,我還點頭承認了

2024-04-13文化

朗讀程式:劉小冬

文:海藍之謎

那是1976年的時候,我還在母親的肚子裏,同村的小媳婦春花也正大著肚子,兩個準媽媽經常在一起聊天,交流孕媽媽的心得,關系好得像親姐妹一般。

別人就取笑她們說:「你們這麽要好,今後孩子生出來,幹脆打兒女親家好了。」

春花一聽,就拉著我母親的手,高興得跳起來,「好誒,好誒,這主意不錯,如果我們生的是一兒一女,就讓他們結為夫妻,如果……」

春花可能是跳得太厲害,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又捂著肚子,開始連聲叫痛了,「哎喲,哎喲……這孩子恐怕聽到要給她許配人家,沈不住氣了,要想出來了呀……」

母親連忙扶著春花回了家,到晚上的時候,春花就生下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女兒,取名叫林小雪。

我在母親的肚子裏又呆了兩個月,才眨巴著睡眼朦朧的眼睛,慢吞吞地來到這個世界。

從我記事起,我就在河邊撿鵝卵石。這條河叫鴨子河,河面很寬,一直延伸到我看不到的,遙遠的藍天與白雲之間。

到枯水的季節,河的兩岸露出許許多多的鵝卵石,還有大大小小的沙堆,這裏就變成了我們小孩子玩耍的天堂。

那時我大概有6歲吧,牽著鄰居家的小妹英英,一起在河灘上挑選漂亮的石頭。

我最喜歡那種白色的,透明透亮的鵝卵石,一旦發現了一個,我就如獲至寶地撿起來,放到自己的衣兜裏。

英英沒有撿到好看的石頭,就在一旁嘆氣,我怕她哭,於是就將自己撿到的石頭分一兩塊給她。

這時就從旁邊伸出一只手來,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劉小冬,我也要你撿的石頭!」

我擡頭一看,居然是村子裏最調皮的女孩子林小雪,她雖然有一個溫柔的名字,但卻長得胖胖壯壯,比我還高一個頭,說話做事都非常粗魯,潑辣。

我不喜歡林小雪這樣率性的女孩,在我心目中,女孩子就應該像英英那樣,長相秀氣,說話也斯斯文文的。

所以我就扭過頭,捂緊自己的衣袋子,拒絕林小雪道:「我撿的石頭,憑啥要給你?」

林小雪還是伸著手,說:「你撿的石頭只能給我,不能給英英,因為我才是你的媳婦!」

我覺得林小雪說的話簡直是嘩天下之大稽,她是我媳婦?怎麽可能?

從小別人都誇我長得俊,我怎麽可能娶林小雪這樣長得黑蠻蠻的女胖子?

我怒道:「我才不會娶你這個醜八怪!」

林小雪見我不肯把心愛的白石子給她,就撲上來硬搶。

我知道林小雪個子高,力氣大,長得瘦瘦的我不是她的對手,只好逃命似地往家裏跑。

林小雪卻比我跑得還快,她堵在我家門口,對我吼道:「劉小冬,我媽媽說,你還在肚子裏,就是我的人了,看你能逃到哪裏去!」

後來還是我母親端出一盤麥餅,對林小雪連哄帶騙,才讓她嘴裏銜著,手裏拿著餅子,她還把我衣兜裏的漂亮石頭都掏得一幹二凈,就大獲全勝,揚長而去。

我哭喪著臉對母親宣告:「媽,林小雪說的是謊話,對不對?她蠻橫不講道理,我才不要娶她當我的新媳婦呢!」

母親嘆了一口氣,對我說:「你春花孃孃倒是說過,但以後的日子還長呢,誰知道你們長大後,會變成什麽樣呢,你也不要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從那以後,我看到林小雪就繞道走,我想,只要我不去沾惹她,她看不見我,自然就會把我忘到腦後。

但是讀小學的時候,我們都在村小學上學,而且還在同一個班,這真是冤家路窄呀!

這下,我們就不得不每天都要打照面了,我只要一看到林小雪的影子,就像老鼠見到了貓,心跳加速,直跳得「咚咚」地響。

那時候,我最怕的,就是林小雪會突然沖到我面前,在全班同學面前大聲嚷嚷:「劉小冬,你是我指腹為婚的新郎官!」

我想,如果我真被林小雪揪住了耳朵,宣誓她的主權,那我在班上就顏面掃地,再也沒有活路了吧?

所幸林小雪看到我時,只露出意味深長的一笑,並沒有扭著我不放。

看來,林小雪可能是年齡大了點,在學堂讀書懂事了些,也知道臉面,知道怕醜了吧?

這倒正是我所期望的,所以我放心了不少,也能專心聽課了。

小學畢業後,我和林小雪又在同一所鄉中學讀初中,只是分在不同的班級,我大呼了一口氣,這下,我算徹底逃脫了她的掌控吧?

那時候,林小雪家裏養了一群鴨子,她每天放學後,都要和她父親去鴨子河邊放鴨子,讀書有些心不在焉,所以學習成績很一般,初中畢業她就沒有再讀書了。

我雖然學習也不太好,但好歹還是考上了縣裏的普高,去了縣城裏上學。

因為我家離學校不是很遠,所以我一直都是走讀。

每天一大早,我就騎著單車,匆匆趕往學校,到下午放學的時候,又騎著那輛舊單車趕回家。

在我上學、放學的路上,經常都會碰到林小雪,她拿著一根長竹竿,追趕著一群白鴨子。

看到我時,她就高聲喊:「劉小冬,我爸媽讓你放學去我家拿鴨蛋!」

我裝著沒有聽見,飛蹬著單車就往前沖,直聽到林小雪在我背後吼道:「臭小子,我又不會吃了你,躲我幹嘛?」

我聽到老遠飄來的罵聲,心裏又有些打鼓:這個醜丫頭,看來還是本性難移啊!

我沒有去林小雪家裏拿鴨蛋,但是家裏總是時常有鹹鴨蛋吃,母親說,這都是林小雪送過來的。

我便發火道:「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媽,你為了吃鴨蛋,把你兒子都賣了!以後不許再接受她家的東西。」

妹妹在一旁說:「這是小雪姐姐好心送給我們吃的,你不吃拉倒,幹嘛還不準我們吃?」

臭丫頭,她居然會使用糖衣炮彈,把我妹妹都收買了,但她這招對我沒用,我才不會喜歡她那副男人婆的模樣呢。

在我讀到高三的那年,父親在鴨子河邊挖沙坑打沙時,不小心被河沙掩埋,從此拋下了我們一家大小,去了另一個世界。

母親當時就哭暈在了河灘上,我扶著母親,拉著妹妹,心裏也是悲痛欲絕,感覺天都塌了下來。

父親走了,一家的頂梁柱倒了,我們家的生活陷入了絕境。

我們爺爺奶奶年齡大了,他們跟著小叔過日子,也幫不了我們什麽忙。

母親只會種地,靠她一個人勞作,供養我和妹妹兩個孩子讀書,就顯得異常的吃力。

於是我就悄悄地退了學,跑到縣城裏找工作,但因為沒有畢業證,也沒有社會經驗,那些廠子都不肯錄用我。

後來我終於看到一家餐館要招後廚學徒,包吃包住,還有120元的保底薪金,我就趕忙去應聘,他們看我做事還比較伶俐,就讓我留了下來。

我在餐館裏做了兩個月,拿到薪金後,才回到家裏,母親看到我掙到的200多塊錢,忍不住淚流滿面。

我說:「媽,你別哭了,我長大了,能給妹妹掙學費錢了,我們家的日子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這時,我沒想到林小雪突然沖了進來,對我吼道:「你怎麽不去讀書了?再過一年你就畢業了,等你畢業後再去掙錢不行嗎?」

母親也勸我繼續讀書,我說:「條條道路通羅馬,我知道自己不是讀書的料,還是早點去掙錢,一家人能吃飽穿暖更重要。」

我堅持要去餐館裏幹活,母親也沒辦法,她只好說:「這些日子小雪幫了我們家不少,又是送錢又是送吃的,還幫我去地裏幹活,你以後對人家好一點,不要老是板著個臭臉。」

我當時哪有心情去談及兒女私情,就對母親說:「媽,我說了不想理她的,我們家現在這種情況,她遲早會嚇退的。」

那時候,林小雪家裏養的鴨子越來越多,已經成為我們村裏最大的養鴨專業戶,家庭條件比我家好得多。

一來,林小雪一天到晚風風火火的,從來沒有過女孩子的溫柔嫻靜,我對她就沒有過好感。

二來,父親去世後,我們家裏的日子已經入不敷出,我如果現在和她談婚約,那不是在巴結她們家裏嗎?

我雖然窮,但男孩子的自尊心還是滿滿的。

我又返回了餐館幹活,吃住都在飯店裏,但沒過幾天,後廚的男同事就喊我:「你女朋友來找你了!」

我瞪著他說:「我哪裏來的女朋友?」

男同事說:「就在後門外呢,騎了一個單車,還抓了兩只鴨子呢!」

我惱火地沖出後門,就看到林小雪正站在太陽底下,露著一口潔白的牙齒對我笑。

她的旁邊架著一輛舊單車,單車的一側捆著一個竹筐子,裏面有兩只捆著腳的活鴨子。

在單車的後架上,還放著一個圓形的竹篩子,裏面有兩只殺好的鴨子,白白的,看起來還很新鮮。

林小雪看到我身上穿的廚師工作服,就滿意地笑道:「不錯嘛,你穿這身衣服挺帥的。」

我沒好氣地說:「你跑來這裏幹嘛?不好好在河邊放鴨子,怎麽把鴨子抓到街上來了?」

她咯咯地笑起來:「我聽說城裏的人喜歡吃現殺的鴨子,所以就試著來做小生意,這樣也能經常看到你。」

我不高興地說:「你喜歡做小生意隨便你,不要找借口扯上我。」

林小雪湊到我耳邊,狡黠地說:「我媽說,我還沒出生的時候,就已經許配給了你,我不找你,找誰?」

在火辣辣的太陽底下,她的一張臉被曬得緋紅,汗水不斷從額頭上滲出來。

我沒奈何地說:「如果不是看到你是我同學的份上,我才懶得理你,快進來歇歇,喝口水吧!」

我把林小雪帶到後堂,幫她倒了杯水,她接過杯子,一口就喝幹了,然後滿足地笑道:「等會我去買一頂帽子戴上,就不會被太陽曬了。」

雖然林小雪離開時,我一再叮囑她,讓她沒事少來找我。

可她每天都來街上買鴨子,經常都會找點借口來見我,讓我常被同事們取笑,真是不勝其煩。

這樣過了一兩年,林小雪還一直在城裏做小買賣,剛開始她騎的是單車,後來又改成了人力三輪車,品種也增加了,她不僅賣鴨子,還賣土雞和肉鴿。

林小雪告訴我,她雖然做的是小本生意,但收入還可以,比在工廠裏打工要強。

如果我在餐館裏幹得不如意,就跟她一起去賣鴨子,那樣還自由得多。

但是我根本聽不進林小雪的建議,去做一個鴨販子,能有多大的出息?

我在餐館雖然薪金不高,但時間久了,也學到很多炒菜的技藝,說不定今後我還能自己開餐館呢!

那一年,縣城的農貿市場擴建,添了許多賣菜賣肉的門市和鋪面。

林小雪就來找到我說:「劉小冬,機會來了,我們去菜市場租一個鋪面,專門點殺雞鴨魚,生意一定不錯。」

我聽了也有些感興趣,自己開門面做老板,當然比在廚房後堂上班更有意思。

但是,我還是不太確定地對林小雪說:「做生意不是簡單的事情,聽說菜市場的門面都需要投標,要花很多錢的,我們這些窮人能拿出幾個錢來?別妄想了!」

林小雪胸有成竹地說:「這個你放心,我賣鴨子也攢了些錢,不夠的話還可以找我爸媽借一點,關鍵是,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努力去搞這個生意?」

那個時候,我也是窮昏了,在餐館裏起早貪黑地忙碌,卻始終看不到前景,薪金也沒漲多少。

而林小雪拉我去做生意,這對於我來說,無疑是一根救命稻草,我再不去抓住,還待何時?

所以我立刻從餐館辭了職,和林小雪一起去競標,投下了菜市場一間比較當道的鋪面。

我沒有積蓄,所有做鋪面的錢,以及我們出貨的啟動資金,都是林小雪從她家裏拿出來的。

小雪在點殺雞鴨方面是熟手,為了品種齊全,我們又增加了魚蝦等水產品。

這裏是我們縣城第一個大型的菜市場,所以過往的人很多,我們的鋪面自開啟後,顧客就一直絡絡不絕。

我和小雪兩個人忙不過來,就又請了一個專門殺魚的男工人,後來小雪的母親也來幫著守鋪面,打下手。

為了節約成本,我就抽時間去學習開車,拿了駕照後,我們就買了一輛貨車,我每天專門到50公裏外的省城批發市場拿貨。

我和小雪每天忙忙碌碌,直到兩年後,小雪的母親才拉住我,不樂意地說:「劉小冬,我女兒不明不白地跟了你這麽多年,你怎麽還不和她結婚呀?你這不是耍賴皮嗎?」

啊,我這才反應過來,我和林小雪每天忙得昏天昏地,居然把我們的婚約都忘記了。

我不好意思地說:「姨,有你在這裏守著,我和小雪辦婚禮,還不是遲早的事情啊?」

林小雪也說:「媽,你沒看見我們很忙嗎,小冬晚上去批貨,白天還要守鋪子收錢,他也累得夠嗆,你就讓他去補一會兒覺吧!」

我「嘿嘿」笑著,心裏對林小雪早已依賴習慣了,摸摸腦袋,就說:「姨,小雪老板娘的位置,誰還能撼動啊?」

小雪母親瞪著我道:「那你還叫我姨?女婿哪有這樣稱呼自己丈母娘的?」

我的臉都被她們娘倆說紅了,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呀,小雪和她母親都是那樣肝火旺盛的女人,看來我這輩子啊,只能被她們母女拿捏得死死的。

小雪又笑道:「我看也沒必要辦婚禮了,改天我和小冬抽時間去民政局一趟,把結婚證辦了,我們兩口子不就名正言順了嗎?」

我簡直啞然了,看小雪說得那麽自然,好像我們是老夫老妻了似的。

不過也是吧,我從一開始的反感林小雪,到後來一步步習慣身邊有她,依賴她,到現在離不開她,這變化連我自己都感覺驚訝。

不過,既然我真心真意愛上了這個風風火火的女人,那麽生意再忙,我也要給她一個像樣的婚禮吧?

瞞著小雪,我給她買了一顆漂亮的黃金戒指,交給她時 ,小雪不由得長大了嘴巴。

「意外吧?這是我送給你的結婚戒指。」我沾沾自喜地說道。

她卻嗔怪地瞪向我,說:「劉小冬,你真不懂情調,結婚不是應該送帶鉆的白金戒指嗎?」

怎麽,我拍馬屁拍到馬腿上了?

心裏真不舒服,我板起臉說:「你不要就算了,我聽說黃金戒指還更能保值呢!」

林小雪馬上就露出媚笑:「我沒說不要,只要是你送的,就是玻璃戒指我都收下。」

我最終和林小雪在鄉下舉行了婚禮,宴請了全村的老老小小,好好熱鬧了一回。

我母親和丈母娘手挽著手,還是像當年的好姐妹一樣,樂呵呵地向鄰居們講述著她們當年懷孕時,為我和小雪指腹為婚的故事。

喜娘掀去了新娘的紅蓋頭,小雪露出了那張害羞的臉,我頓時覺得,曾經的男人婆,也頗有幾分嫵媚和風情啊!

我和小雪一直在菜市場經營著我們的小生意,經過這麽多年的辛苦打拼,我們在經濟上也基本無憂了。

小雪在29歲才生下我們的兒子,現在孩子還在上學,我的嶽父嶽母,以及我的母親都在城裏養老,他們沒事就在菜市場轉悠,看到我們鋪子上忙的時候,就幫著我們照看一下生意。

看著在身邊忙碌的妻子,我時常都會想起過去,不得不感慨:緣分真是天註定,命運使然,是你的,逃也逃不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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