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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第一網紅城市,誰也搶不過它

2024-10-05文化

國慶假期,讓上海又迎來了旅遊高峰。不只節假日,這座城市的日常似乎都被高品質、高流量、高能階的演唱會、音樂節、文藝演出、動漫展、文博美術大展、重大體育賽事等活動填滿。在活動琳瑯滿目,每條道路都可以city walk的上海,應該怎麽玩?

上海學者許紀霖認為,中國城市的文化C位正在向上海轉移。這兩年,上海確實正在出現一些新的城市文化,包括文藝、餐飲、街區等,都有新的表達。進而言之,上海在生態、文博、文學、城市營造等方面,也一直是中國城市的表率。

新周刊·九行上海文旅專題【「滬」動指南】

,總結新上海的特征,講述年輕人如何影響與引領上海文化,今年上海哪裏「最上海」?

作者 | 蕭奉

編輯 | 曾寶氣

大上海,還是小上海?這是個問題。

上海灘固然很大。它是中國人口最多、經濟規模最大的城市。 光是一條五光十色的大馬路(今南京路),就串起了十裏洋場的繁花似錦和半部中國近代史的風雲激蕩。 自開埠以來,上海就像是一顆越來越大的恒星,重力越來越強,人們如畢飛宇在【上海往事】裏說的那樣永遠做著上海夢,好不容易上岸進城了,「卻反而掉進了大海」。

外灘繁華的夜色,仿佛渲染出這座城市的底色。(圖/unsplash)

上海也很「小」。被稱為「上海女兒」的作家程乃珊說,「小」是大上海的精度,上海人的日常閑話就喜歡說「小樂惠」「小弄弄」「小悠悠」,有事沒事「搓搓小麻將」「抿抿小老酒」,一輩子追求「小洋房」「小汽車」「小花園」「小公寓」「小房子」,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上海有一檔很火的裝修節目就叫【室雅何須大】。

綠樹掩映的小洋房。(圖/unsplash)

要給上海下一個定義,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似乎怎麽說都行,似乎怎麽說都不夠。

上海是中國當下city walk潮流的源頭。 差不多一百年前,上海大馬路就有了通冷氣、裝電動扶梯的百貨商場,它平等地對所有市民開放,即使愛湊熱鬧的小市民們每天都來「白相」(玩),只逛不買,這些商場也無任歡迎。於是,citywalk就成為了上海這座城市的文化。程乃珊說得到位,這是跟中國人傳統的休閑完全不一樣的愛好,茶館聽戲、琴棋書畫都是在封閉場所裏進行的,而上海人蕩馬路是全開放式的。

上海的街道上,人來人往。(圖/unsplash)

上海也是一個會過日子的城市。許多人還記得前兩年做核酸的時候,有些上海人會穿得整整齊齊、得得體體下樓排隊,一點都不馬虎。那是上海灘「老克勒」們留下來的派頭,衣服永遠要妥帖。老克勒木心最懂此道:「一套新裝,要經‘立’、‘行’、‘坐’三式的校驗,立著好看,走起來不好看-―勿靈。立也好走也好,坐下來不好看――勿靈。立行坐三式俱佳,也不肯連穿兩天。‘衣靠著,也靠掛’,穿而不掛,樣子要廢掉,掛而不穿,樣子要死掉。」

如此這般的講究,也是因為上海乃中國最早出現職業群體的城市。中國第一批銀行經理,第一批電話接線生,第一批百貨商店售貨員,第一批速記員,第一批護士……都出現在上海,他們是中國最早過上城市化生活的人。

一家家生活方式類店鋪湧現在上海街頭,以更年輕的方式延續著這份對生活的在意。(圖/unsplash)

但上海並非只有耽於享受的個人生活,它的城市精神正如它的地理位置,不南不北,不偏不倚,自有其調和南北而自成一體的「上海範兒」。1911年的南北議和,在上海;1919年北洋政府與護法軍政府的和平談判,還是在上海。改革開放以後,中國大陸最具活力的文化批評流派,不在南,不在北,恰恰也在上海。

現在呢? 這二十多年來,一直有論者認為,上海文化似乎有些落寞了。 「五十年河東河西,誰來再給京派、海派重新梳梳辮子?離開上海時,我滿腦子晃動著形形色色的上海人:懷舊的、通達的、憂憤的、精明的、高傲的、怪異的……什麽時候上海再出一個張愛玲呢?」1993年,一位北京作家到訪上海後,感到頗為失望。

歷史學者、華東師範大學教授許紀霖在上海出生和成長,從1980年代開始便留心上海文化。本世紀初,他也曾痛心地指出, 上海文化只剩下一種文化,就是「小資文化」。 小資文化的形式極多,最核心的特點是「非日常」,與一般平民的生活沒什麽關系,只是為了制造身份區隔。

加入世貿組織以後,上海成為了世紀初全球化浪潮的最大受益者之一,獲得了很大的發展。然而,在許紀霖看來,那時的上海文化是萎縮了的:「這幾年上海是發展了,成為全中國、全世界異域文化展覽的碼頭,但上海自家的文化在哪裏呢?」

上海靜安寺。(圖/圖蟲創意)

文學上具有國際影響力的作家屈指可數:作為曾經引領中國電影的重鎮,已經很久沒有一部拿得出手的作品了;戲劇上也乏善可陳,越來越膚淺和商業化。對比上海文化的黃金時代,上海人許紀霖不能不感到失落:「要知道,過去的上海,二三十年代的上海,是公認的全國文學、電影、話劇中心啊!」

也許歷史總會有輪回,當我們再次來到一個二三十年代,上海文化似乎正在進入一個新的黃金時代。 許紀霖認為,這幾年文化中心的C位重新回到了黃浦江邊 ,「孔雀東南飛,許多科技、人文、創意和藝術精英從北方南下,駐窩在張江、前灘、徐匯濱江、蘇州河畔」。這幾年上海引人註目的city walk、咖啡浪潮、學術酒吧、動漫展、大型演唱會、話劇表演、脫口秀、藝術展和電影節,或許就是這一文化復興行程的第一批結果。

在年輕人口中,這座城市更常以「魔都」的代稱出現,它有一種令人著迷的魔幻氣質。(圖/unsplash)

這個新的上海文化與人們口口相傳的那個老上海,有什麽因緣?作為第三代上海人,他印象中的上海發生了什麽變化?這一代年輕人會給這座城市帶來什麽樣的可能性?帶著這些疑惑,我們在上海采訪了許紀霖。以下是他的回答。

許紀霖,華東師範大學歷史學系教授、紫江學者,多年來從事20世紀中國思想史和知識分子研究,以及上海的城市文化研究。

從紹興到上海,

一個典型的上海移民家庭

新周刊 :我們從杜亞泉先生說起,你的家族是隨著他來到上海。他與許家是什麽關系?

許紀霖 :我是上海第三代移民,原來老家在浙江紹興,爺爺那輩來了上海。杜亞泉是我奶奶的伯父,現在來看,關系似乎很遠,但那時候我們說一個大家族,親族之間的關系是很近的。

在清末民初的時候,杜亞泉已經是很有名的文化人,辦過學校,辦過報館,1904年進入商務印書館,後來主持商務編譯所理化部,還兼任過著名的【東方雜誌】的主編。他在商務印書館組織編譯了很多博物、理化、算學等科學類的圖書,可以說是近代自然科學最早的啟蒙者之一。

杜亞泉在上海紮根之後,就把我們全家都帶出來了。我們是一個典型的紹興家族,我爺爺往上歷代都是做師爺的,我奶奶那邊家族也出了很多文人。那時候中國人很註重家族、同鄉關系,一個人出來了往往把一家子都帶出來,所以當時理化部有很多紹興人,國文部大部份是常州人。杜亞泉的堂弟杜就田是我的曾外祖父,當時也在商務印書館的【婦女雜誌】做主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