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華文頭條 > 文化

故事:那個嫁富豪的班花,陰天出門也戴著墨鏡

2024-06-29文化

阿昌二十八歲了還沒有結婚,因他無父無母,所以並沒有人為他張羅操心這。只有一個妹妹叫琪芳,二十一了,剛大專畢業。她畢業後不好找工作,被阿昌叫到他幹活的修理廠幹收銀。

年初老板不想幹了,阿昌和琪芳拿出所有積蓄,又借了些高利貸,把廠子接了下來。修理廠開在南郊一處富人區裏,租的附近城中村欲拆未拆的門面房,房租不便宜,但好在車多,生意不算差。

修車、洗車、貼膜,兼賣一些簡單的汽車用品,每個月還上月供和利息,除掉兄妹二人吃飯穿衣,也不剩什麽錢了。

琪芳九歲那年兄妹倆沒了爹媽,這麽些年來,都是阿昌照顧琪芳。

現在琪芳大了,便自然生出一種責任感來,想要阿昌能娶個好媳婦,早早成家。

阿昌雖然濃眉大眼長得不差,個子又高,肌肉也結實,但是太老實太悶,除了埋頭幹活,連句好聽話都不會說,遇到女人也不會多看一眼。再加上整天修車,身上油乎乎臟兮兮的,也就沒有女人肯多看他一眼。琪芳有心,介紹她的女同學給阿昌,卻被阿昌罵她「瞎胡鬧」。琪芳有點兒怕阿昌,就再也不敢了,只能幹著急。

那天早上許小蕊從奔馳車裏下來時,琪芳看到阿昌跑進了裏屋去喝水。許小蕊的漂亮把整個車庫都點亮了。她身材修長高挑,穿著白色襯衣和黑色毛絨及膝裙,圍著一條深藍色的絲巾。她的漂亮是琪芳沒見過的那種,像是從電視裏的晚會上走下來的,顯得很高級,卻含著溫柔的氣質。

「姐,洗車嗎?」琪芳問她的時候聞到了她身上的好聞的香水味。

「胎壓指示燈亮了,麻煩你們給檢查一下。」她把長頭發撩到耳後,把掛著亮晶晶小猴子配飾的車鑰匙遞給琪芳。

「你稍等,我叫師傅給你看。」

琪芳接過鑰匙,到裏屋喊阿昌。阿昌蹲在墻角端著個煙灰缸抽煙,他看起來有些不正常。他一般喝了酒才抽煙。

「哥,你咋了?」

阿昌把沒抽完的半根煙摁滅在煙灰缸裏,站起身來。他清了清嗓子,把煙灰缸扔到茶幾上,什麽也沒說,接過車鑰匙就往外走。

琪芳跟了上去,站在阿昌身後時看到許小蕊一臉驚喜的笑容,「李昌,憨球!」她竟然認識阿昌,還知道他當年的外號。這讓琪芳很意外。

阿昌的兩只手在肚皮前搓了又搓。

「怎麽是你啊?你怎麽在這兒?真沒想到!」許小蕊上前了一步。

「你們認識啊?」琪芳問。

「老同學,高中同學。」阿昌回頭看琪芳,「許小蕊。」

琪芳依稀覺得這個名字在哪裏聽過,可一時卻想不起來。父母出車禍死的那年阿昌上高一,他以前功課挺好的,但因為這事,成績開始直線下滑,到了高三,更跟不上了,眼看上大專都危險,再加上父母本就不多的積蓄也被用得差不多,阿昌索性就退學一心照顧琪芳了。

阿昌自父母去世後性情大變,原本玩兒得好的幾個同學都不玩兒了,變得越來越孤僻。這些年,除了住得近的小山,他根本不和老同學往來,許小蕊突然出現,琪芳也挺高興的。

阿昌給許小蕊補胎,琪芳給許小蕊倒了杯水,陪她在門口曬太陽等著。許小蕊說:「早知道阿昌在這兒開修理廠,我就不在後面那家辦卡了。」

「姐,你以後就上這兒來,不辦卡我都給你打折。」

「你太客氣了。不過我那張卡上的錢也快用完了,以後就來你們這兒了。」

「姐,那你多帶朋友來!給我們多介紹生意。」

「那肯定了。」許小蕊喝了口水,笑著說,「真沒想到,今天能碰上李昌。啊,我印象中還是他高中時候的樣子,不愛說話,整天郁郁寡歡的,後來突然就不見人了,也不跟我們聯系。」

「我那時候小,為了照顧我,就退學了。」

「真是難為你們了。」許小蕊撇了撇嘴,目光很溫柔。

「補好了。」阿昌走了過來,摘下了黑油油的工具手套。

「這麽快!你真行!」許小蕊看向琪芳,「對了,多少錢?」

「不要,小活兒,不要錢。」阿昌急忙擺手。

「那哪兒行!一定要收!」

三個人爭執了半天,許小蕊手裏的一百塊錢被讓成皺巴巴的一團,還是被阿昌扔進了車裏。

許小蕊沒辦法,只得說:「下次一定得收錢,不收我就不來了!」說完,笑著開車走了。那天中午,琪芳發現阿昌要盒飯比往常多要了一個菜,吃完飯還吹了口哨,他高興的時候就會這樣。琪芳猜出了個大概,終於在晚上收工時扯住了他的袖子,「哥,你是不是有事兒瞞著我?」

「啊?」阿昌紅了臉。琪芳知道他在裝傻充楞。

「你喜歡許小蕊吧?」

「瞎說什麽呢?」「哐當」一聲,阿昌重重地關上了卷閘門。

初秋的夜晚有了些蕭瑟之意,人也比夏日少了許多。兄妹沿著路邊小道回城中村的出租屋。他們租住的是個套間,琪芳睡裏間,阿昌睡客廳的硬板床。阿昌睡前要上廁所,琪芳把住小衛生間的門,「你不告訴我我不讓你進去!」

阿昌又紅了臉,裝不解道:「告訴你啥啊?」

「許小蕊!」

「就是老同學麽,有什麽說的?」阿昌著急地手扶住褲帶,「快讓我上廁所!」

「你是不是喜歡她?」

阿昌想從琪芳胳膊下鉆過去,琪芳反應快,一扭就擋住了。倆人鬧了一陣子,阿昌急了,說:「行行,上完廁所我給你說!」

琪芳把阿昌讓了進去,等他上完廁所,又不依不饒地追問了半天,阿昌這才紅著臉點了頭。隨即,他又嘟囔道:「有什麽用嗎?你看她開的什麽車,再看看咱們,這不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嗎?」

琪芳覺得他說得有道理。

「她的車得幾十萬吧?」

「六十多萬吧!」

「我的天,真闊氣!」

「你看你,逼我承認又有啥意思嗎?」

「成不成是一說,讓不讓人喜歡又是另一說了。」

琪芳也覺得「癩蛤蟆」吃不上「天鵝肉」,後來也沒再想過這件事。一個月後,許小蕊又來了,洗了次車,還打了蠟,這次,非給了錢。

琪芳跟她聊天的時候,知道她就住在附近的高級小區,已經結了婚,還打算要孩子了。晚上琪芳把聊天的內容告訴了阿昌,阿昌聽完也挺高興的。

琪芳以為阿昌對許小蕊只是對青春初戀的惦記,直到過年前,琪芳給阿昌拆洗被褥時,在阿昌褥子下發現了一張「高中同學通訊錄」,裏面有許小蕊現在的地址和電話,下面還印著時間,是兩年前的一月份。

「哥,裏頭咋沒你?」

阿昌一把搶了過去,「同學聚會登記的,我沒去。」

「那你這通訊錄哪兒來的?」

「小山給我的。」

琪芳沒有在意,直到在頂樓晾床單時突然想到,阿昌就是兩年前從4S店辭職到這個修理廠打工的。薪金比4S店少了一千多,琪芳當時還有點兒不高興。難不成,專門為了許小蕊才來的?

琪芳揣著一肚子問號又不敢問,怕自己多心了,再說,許小蕊都結了婚了,天鵝肉也是別人家的天鵝肉了,又窮又老實的阿昌還能怎麽樣?

可是年三十裏,給父母燒了紙,阿昌多喝了幾杯酒,琪芳提到她給許小蕊也發了祝福短訊,阿昌自己倒說開了:「爸媽剛走那陣子,我在學校不跟人說話,好多人為了關心和同情我,非拉著我說,還要問我車禍是咋回事,太平間裏啥樣子。

「只有許小蕊,她坐我鄰桌,她不說也不問,每天早上給我一袋牛奶和一個雞蛋,雞蛋上還畫個笑臉。我開始不接受,就還給她,她也不說什麽,放學又給我塞書包裏。」

「這事兒我好像有點兒印象,我吃過。」

「她還把她的筆記都影印給我,上面還用彩筆寫著加油鼓勁的話。別人整天用語言來同情我,只有她悄悄的,什麽也不多說,卻給了我最大的安慰。她人長得好,心又善良,你說我怎麽能不喜歡她呢?」

「你該不會是為了她才去的那個修理廠吧?」

阿昌擡起頭,皺出三根擡頭紋,喝了杯酒,又說:「我退學的時候也沒給她打過招呼,悄悄就走了。後來就想著,得給人說聲謝謝。那次同學聚會,小山叫我,給我說許小蕊也去,我考慮再三,卻沒敢參加。

「後來我從小山那兒要的通訊錄,想給她打個電話,可是號碼都拔出去了,又掛了。也是巧吧,走到那片兒,看到修理廠招人,就去了。當時也想著,要是能見著小蕊,就給她道個謝。」

「那你道謝沒?」

「咋說呢?那麽些年了,都說不出口。」阿昌有些為難,「但是現在看她過得那麽好,我也挺高興的。」

「哥,我知道了。可是你自己也老大不小了,也該操心成個家了。」

「我知道,等咱倆攢點兒錢再說吧!」

過完元宵節沒幾天,修理廠就開了門,那天下午,開進來一輛嶄新的大陸虎。阿昌和琪芳迎上去,一個年輕姑娘從副駕駛座上跳了下來,她裹著厚厚的羽絨服,戴著寬邊墨鏡,還戴著大口罩。等她開口叫了聲「琪芳」,琪芳才認出來是許小蕊。

駕駛位上下來的是個穿著黑皮夾克的男人,個子不高,皮膚黑黑的,戴著副眼鏡,看起來倒挺斯文的。許小蕊推了推墨鏡,道:「這是我老公,這就是我給你說過的老同學,這是他妹妹。李昌,我們剛提了輛新車,給貼個膜。」

琪芳看了看天,明明多雲,陽光並沒透下來多少。許小蕊像看透了她的心思,隨口就道:「今天沒化妝,所以不摘墨鏡了。」

「你挑膜吧,你的車,選你喜歡的!」那個男的摟著許小蕊的肩膀笑瞇瞇地說。

許小蕊朝他笑笑,對阿昌道:「能貼不?」

阿昌這才反應過來,結巴著說:「哦,能貼,能貼,你們稍坐,我拿本子。」

很快選好了膜,阿昌和小工就忙活去了。琪芳給許小蕊夫妻倒上水,陪他們坐在裏間屋裏烤電暖器。許小蕊和他老公並排坐在沙發上,倆人還手拉著手。那個親熱勁兒看得琪芳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琪芳,我記得你上次說過,你是學財務的,對吧?」許小蕊問。

「對,畢業前還在一家公司實習過半年,不過沒留下。」

「看著挺機靈的,咋沒留下?」宋軍問。

「本來讓留的,公司老板一個遠房親戚要來,就讓我走了。」

「琪芳,你幹脆到我們公司來算了。我們有一個會計剛走,正缺人呢!」許小蕊說完,看了眼他老公。他老公微笑著點頭,也沒反對。

「可是我哥這兒?」

「你在這兒就是收銀,太屈才了,現在市場上收銀不過兩千塊錢薪金,讓你哥重召一個。你去我那兒,底薪都三千多呢!」

「可以!」許小蕊的老公也點頭。

琪芳有些心動了,她自己也覺得每天幹收銀把四年學的本事都浪費了。她還想再學一學,最好能考個證呢,可是又怕阿昌這裏沒人頂上。正猶豫的時候,阿昌突然就出現在門外,「我看行,你就去吧!」

琪芳高興極了,當下就跟許小蕊約定,第二天就去她的公司報到。

許小蕊的公司是她公婆產業中的一部份,主要做一些進出口的貿易。她公婆還有別的產業,由許小蕊的丈夫宋軍經營。琪芳去公司報了到,由許小蕊的助理帶著去人事部門簽了勞動合約,試用期三個月,幹得好才能留下來。簽完合約,琪芳又到總經理許小蕊的辦公室,想給她再打個招呼,她進去時,許小蕊的墨鏡還戴著,窗簾拉著呢也不摘。

「姐你今天又沒化妝?」

「坐!」許小蕊擡了頭,終於摘下了墨鏡,「前幾天晚上起夜,撞到壁燈上了。」

許小蕊的眼角和鼻梁有兩處淤青,看著讓人心疼。

「姐你塗藥了沒?」

「每天都塗呢,就是眼睛上不好塗,有點兒蜇。」

「你真該在家休息幾天,等傷好了再上班。」

「不礙事的。」

三個月過得很快,琪芳表現很好,終於成為了正式員工,薪金也拿到了四千。阿昌的修車廠召了個中專畢業的小丫頭當收銀,幹活倒也算麻利。或許因為琪芳跟阿昌的關系,許小蕊對她特別親,除了財務上的活兒,有時也讓她替她幹點兒別的什麽事兒,比如取快遞、買東西之類。

琪芳對她充滿感激,所以毫不介意,再加上許小蕊本就沒什麽架子,待人和氣,所以倆人來往密切,常常一起吃飯,談天說地,關系也越來越好了。

許小蕊說:「這些年光顧著公司,原來的朋友都聯系得少了,怕是別人嫌我嫁了個有錢的老公,也變得有錢,都不跟我當朋友了,只有你不嫌棄我,還跟我吃飯聊天。」

琪芳聽了只是笑,心裏想著能當許小蕊的朋友,她多榮幸啊。

許小蕊並不天天在公司,有時候要出去跑業務,有時候家裏有事說不來也就不來了。很多重要的合約和支票必須要許小蕊簽字蓋章才行,這時許小蕊總讓琪芳給她送過去。

琪芳因著有機會跑了兩次許小蕊的家。琪芳不大懂車,所以大陸虎與小貨車的區別除了外觀她並不大知道差距有大,而到了許小蕊家裏,她終於理解了有錢人的生活跟自己是多麽的不同。

聽公司愛八卦的人說過,許小蕊和她老公現在住的疊墅是他們的婚房,他們在郊區還有幢別墅,跟公婆的別墅在一個小區,但因為有點兒遠,就空著。琪芳進到疊墅時就已經找不北了,要是別墅,她知道她非迷了路不可。

許小蕊在家也化著妝,穿得很精致,坐在咖啡色的皮沙發上審合約,保姆阿姨為她們倆端上香噴噴的咖啡。琪芳捧著咖啡杯環顧漂亮的大房子,墻壁、窗簾還有奇怪的裝飾品,真不像是凡人住的地方,倒像是廣告裏虛構的家。

琪芳去過兩次,晚上回去都要給阿昌叨叨幾個小時,阿昌只是靦腆地笑,說:「有錢人肯定跟咱們不一樣。」

可是這天去時有點兒不一樣,給她開門的不像前兩次是許小蕊,而是保姆。保姆是位五十多歲的老阿姨,對琪芳總是很客氣。可是今天,她卻一臉凝重,說:「你把東西放在這裏,許總處理完讓司機給你送過去。」

琪芳問:「她不在家嗎?」

保姆臉上露出為難之色,猶豫了半天,說:「她生病了,在休息。」

「那我去看看她。」

保姆又為難了。這時候從樓上傳來許小蕊的聲音:「是琪芳吧?讓她上來吧!」

保姆臉上凝固的笑容半天都沒散,在琪芳往樓梯口走的時候,她又說:「你還是別去了,有份工作不容易。」

琪芳不理解她說的,拿著合約直楞楞地上了樓。

推開房門,窗簾遮著,只開了一盞黃色的燈。許小蕊穿著睡衣倚在床頭,床頭櫃上放著雲南白藥和紙巾盒子。

「琪芳——」許小蕊的聲音聽著有氣無力,「來,坐。」

「姐,你這是怎麽了?」

「昨天晚上沒開燈,不小心從樓梯摔下去了。」

琪芳坐在她側邊一個木凳上,這才看清了她臉頰和額頭上片片金黃,金黃色是塗過藥的痕跡,下面是紅色和青色的傷。她的長頭發把脖子遮住了一大半,但沒遮住的地方還可以看見青色的勒痕。琪芳明白,她不是摔的,是被人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