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歷史小說：【問道無常之我命由我不由天】第四卷：悟道
第三十七章 方誌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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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師兄仔細的囑咐，邱處機連忙答應道： 「是，師兄。杜大成年紀尚小，我自然要多留心教導他。不過我看他雖然性格魯莽，但是本性卻極善良。這兩天我看他待人接物收斂不少，學起功夫來也很有天賦，又遠非普通孩子可比。所以師兄不用太過擔心，我看有正事讓他做他也很能沈下心去。」
「我倒不是擔心，只是對他的事我需要特別囑咐一下。雖然平時他也是師父長師父短的叫我，其實卻並未行過拜師之禮，說到底還不算我的弟子。」馬鈺緩緩說道， 「況且他的性情，我看實在不適合修行。當初收留他，只是給他一個容身之所，恐怕以後他自己也決不甘心只是容身於此。等他成年後，他若另有誌向，我們倒不宜多加阻攔，只要是立身於正途，就隨他去吧。」
聽師兄這樣一說，邱處機想起即使杜大成靜坐之時，身上都難以掩飾的那股氣勢，還有偶爾他雙眼迸發出來的特別光芒，這確是修道之人最不應該有的棱角與銳氣，即使經過磨練，這種激奮昂揚的鬥誌也並非可以消磨殆盡。如果說是因為年紀，尹和娃比他年幼兩歲，雖然也調皮，可是目光中透露出的卻是另一番文雅、沈靜之氣。
現在聽師兄這樣一說，邱處機才知道，原來師兄早就看透了這一層，只是卻沒有點破。
「他原是和我們有很大不同。」邱處機說道， 「所以更要對他多加教導，只盼他將來能夠立身於正途，不要再上山做土匪才好。」
此時兩個人已經走到齋堂，呂道安帶師弟們布置好了飯菜，這時已經來到門口等候師父和師叔，看到他們回來，連忙迎了進去。
影視形象，圖源網絡
馬鈺和邱處機二人坐的是正中央的座位，尹和娃被安排坐在馬鈺旁邊。
尹和娃一向聰明伶俐，此時見到重陽會的呂道安等人，更有一份發自內心的親近，他一向嘴巴又甜，不像杜大成那樣執拗，所以呂道安等人都很喜歡他。此刻尹和娃喜笑顏開，飯桌上因為有了他平白就多了一份活潑的氣氛，原本只是沈默的弟子們也免不了多說笑幾句。
馬鈺看到尹和娃夾菜時手上露出大大小小的劃痕，心想：「他在路上定然是吃了不少苦，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這裏！」不由有些心疼，就給尹和娃夾了幾筷子菜，樣子頗為慈祥。
尹和娃看馬鈺給自己夾菜，不由憨憨地一笑，說道：「謝謝師父！」
馬鈺雖然還沒有收尹和娃做弟子，不過也不願掃興去糾正他，只是好言安慰，讓他慢些吃，然後好好在這裏玩幾天，等自己出龍門山時順路送他回家。
一聽馬鈺說要送自己回家，尹和娃的臉色頓時陰沈下來：「師父，我此次前來原是想拜師修行的，怎麽師父只是說要送我回家去？如果我想在家裏，又何必跑這麽老遠來找您呢？」
「就是，師父，您就把尹兄弟留下吧！您不知道，他的功夫實在是好，留在我們這兒說不定將來大有用處！」杜大成在一旁幫腔道。
正像馬鈺擔心的，杜大成心裏的想法是：尹和娃有這麽好的功夫，將來萬一官府再來找麻煩，自己就要帶上尹和娃與他們大幹一番。他剛才與尹和娃談功夫，聽尹和娃連說帶比劃說得頗為精到，因此十分佩服，此時就忍不住替他求情。
馬鈺看了看杜大成，只是沈默不語，杜大成看馬鈺臉色嚴肅，趕緊閉了嘴，低頭悶悶地吃飯。
尹和娃無精打采地撥拉著碗裏的飯，看上去吃得漫不經心。草草吃完了飯，他就低頭走到院子裏，看那樣子誰都不想搭理。
杜大成看得有些不忍，不由說道： 「和娃，走，和我練功夫去！剛才你比劃的那招，我已經想好怎麽破解了。你快來和我試試，看看成還是不成？」
「不去。」尹和娃低頭說道。
「那你想幹什麽，或者你想讓我幫你做什麽？」杜大成很講義氣地說道。
「讓師父收我為徒！」尹和娃嘟著嘴說道。
「這個卻難！」杜大成緊緊地皺著眉頭， 「你不知道我師父那脾氣，實在是固執得很，或許邱師叔的話他還能聽一聽！」
「可是我拜師這件事，邱師叔卻是聽師父的，一句話都不敢多說！」尹和娃說道。
杜大成想了想：「其實，你若當他是師父，你就只管叫他師父就是了，難道他還能攔著不讓你叫不成？你叫師父他自然就是你的師父！」
「那不成，要有拜師儀式才算是入門弟子，否則又怎麽學得了真功夫？」尹和娃說道，「怎麽，難道你沒有拜師儀式？」
杜大成一楞，拜師儀式他當然是沒有過的，他自打來到這龍門山，母親讓他叫這個人師父，他自然就聽話地叫了，馬鈺也一直沒有阻攔他，這幾年就這樣一直叫了下來。
「拜師儀式是什麽樣的，我沒見過！」杜大成心想，不過此時卻不好在尹和娃面前流露出來，怕因此會低了自己的名頭，於是不由把胸脯一挺：「我當然是拜過師了，行八拜九叩之禮，光香燭就燒了這麽長！」說著用手虛虛的一比劃，言語間頗為自得。
尹和娃有了之前聽杜大成吹牛的經驗，此時長了教訓，只是半信半疑地看了杜大成一眼，沒有吭聲。
「尹兄弟，照我說，你也別太在意我師父收不收你，你看就算他不收你，你不也跟著我師叔學了那麽好的功夫嗎？在這裏，除了我，師叔又肯教誰了？我把你當師弟看也就是了。」杜大成勸說道，「走，我們一起練功夫去！」
「那自然是不一樣！」尹和娃說道，無奈杜大成半拉半勸，只好隨他去了。
邱處機回到庵堂，把醫書拿出來，仔細尋找變龍甲的線索。說不上他已經在這書頁中搜尋過多少遍了，甚至連每一頁上的圖形在什麽位置，文字如何排列都已經記了個大概，可是即便已經熟悉到這種地步，卻仍然沒有一點線索可尋。
把所有書都翻過一遍後，邱處機在書籍的最下面看到了一本極薄的小冊子，這才想起翻看完所有又厚又重的書籍之後，反倒是把這本小冊子忽視了。
想想這本小冊子還是當初在磻溪背賽先生過河，賽先生臨走之時送給他的：「你別看它薄，卻是我多年行醫所得，它裏面記載的內容興許你在別的醫書裏都找不到！」
邱處機清楚地記得，當時賽先生輕輕捋著他稀疏的胡子說道：「我一向醫道兼修，隨我學醫的人卻不肯向道學裏再進一步！我這本書醫書為主，也有一部份道家修養的輔助功夫在裏面，可惜卻一直沒有合適的人可傳。我看小道長於醫學上頗有興趣，於道家修為又的確十分了得。你我淵源頗深，平時我又不曾受人恩典，如今你兩次背我渡河，你視其為自然，我內心卻著實不忍。不如，我就把這本書傳了你吧。」
「當時他說得如此鄭重，我拿回這冊子來卻一直沒有時間翻看，不知道又能有什麽新鮮內容？」此時，邱處機執了那淡藍色封面的冊子在手，心中想道。
他細細地端詳著封面上手書的四個字【方誌秘考】， 「看名字倒有些像地方誌之類的書，想必是賽先生多年來在各地行醫記載下來的風土人情。」
邱處機想著開啟書來，書中密密麻麻的都是手書小楷，很明顯這是賽先生親手寫就的一本書。細看字跡清晰，倒是十分清秀，與賽先生的形象頗有些相似。
邱處機細細翻看，首頁是依次排列的各地地名，可見這本書的內容是以地方為索引。第一章就是濟南府，正是邱處機和賽先生的家鄉，這一章的筆墨看起來有些年代了，應該是早些時候寫的。
邱處機一頁頁翻去，記載的卻不是風土人情，而是濟南府各地具有藥效或者有毒性的植物和動物介紹，其中在昆侖山一節，記載著「昆侖雪菊：高寒地帶藥食兩用植物，無毒，性味苦辛，微寒，歸入肺、肝經，可破血疏肝、解疔散毒。其香濃郁，色澤清透，可做茶飲，入藥。於打坐靜修時使用，更可益於調息靜氣，清靜心神。」
記錄清晰簡明，最末一句還點明了道家修煉的功用，怪不得賽先生說自己醫道兼修，除了醫術精通之外，想必他於道家修煉上也頗勤謹，難怪他雖然四處辛苦奔波，但是看起來卻都是精神矍鑠的樣子，可見養生有方，自然是有其獨到之處。 「上醫治未病」，他於世間治他人病癥的同時，早已經提前用保養之術「治」了自己的病。
邱處機邊看邊想，繼續向後翻看，翻到京兆府一路，這一章卻是在最後，其筆跡尚新，細看內容，與濟南府相比少了許多，有的內容之後還附有一行小字：聽扶余鎮周郎中言，實物不曾見；或者是：病人自述，實物難尋。
看著那註釋的行行小字，邱處機不由微微一笑：賽先生竟然嚴謹至此，沒有親眼得見的材料也要特意註明，大概是避免以訛傳訛，誤導了後人，這倒是從醫者最應該持有的態度。只是對於龍門山的變龍甲，他如果只是像我一樣也是聽鎮上的郎中說過，對它卻沒有更詳細的了解，那追尋起來可就難了。
慢慢向後翻去，翻到龍門山的章節，前面是幾樣中藥材的介紹，不知道是因為此地的藥材在別處也常見，還是賽先生對它們不夠重視，總之幾樣藥材都寫得極其簡單，有的甚至只是註明： 「可藥用，與其他藥材共煎服用即可。」
看著諸如此類的文字，邱處機覺得原來抱有的希望又渺茫起來。
正要繼續翻看下去，突然有人敲門，邱處機開啟門一看，是杜大成拉著尹和娃氣喘籲籲地站在門口： 「師叔，剛才我和尹兄弟在山坡對戰，尹兄弟突然看到他父親來了，你快點兒想想辦法吧！尹兄弟不想見他父親！」剛說完這句話，尹和娃慌亂地把杜大成一拉，兩個人立刻從門前跑走了。
「且慢！」邱處機喝道，可是他本來一門心思尋找變龍甲的線索，剛聽明白杜大成的話，意識到此事非同小可，覺得尹和娃跑掉實在不妥，剛要把兩個人攔住，他們卻早已經跑得不見了蹤影。
見此情景，邱處機不由跺著腳急道： 「你們跑到哪兒去？和娃父親跑了這麽遠的路來找他卻不見人，你們不怕他急出個好歹來？」
（未完待續，歡迎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