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述：顧曉倩
撰寫：明豪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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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秋天的一個傍晚，母親突然打電話給我，哽咽著說父親住院了，情況危急，問我方不方便回去一趟。
母親小心翼翼地和我說話，是有原因的。那時候，我人近中年，正懷著二胎，有兩個月了，孕吐嚴重，長途奔波、舟車勞頓，確實很辛苦。
我趕緊問母親，父親一直身體好好的，活了幾十年，沒去過幾次醫院，怎麽會突然住院呢？
母親說，父親早晨騎三輪車去鎮上賣菜，路過一個轉角處，對面來了一輛大貨車，對路況不熟，速度很快。
父親的三輪車過轉角出來時，大貨車不小心過中線了，已經來不及剎車，把三輪車撞翻了，父親當時滿臉是血，不省人事。
路上剛好有個同村的村民看見了，攔住大貨車，打了110和120，把父親送去醫院。
母親得到訊息後，隨後才趕去醫院。父親一直昏迷不醒，被送進重癥監護室。
母親又擔心又害怕，一個人手足無措，希望我出現在她身旁，有個主心骨。
我聽完頓時淚如雨下，父親住院，生死未蔔，做女兒的，再怎麽遠，再怎麽難，都要趕回去，沒有條件可講。
那一刻，說實話，我有些後悔，後悔自己當初不聽他們的話，嫁去這麽遠，不能時時在身旁照顧他們。
我是一個獨生女，從小被父母捧在手掌心，他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在我身上的花費卻從不吝嗇。
他們希望我好好讀書，考個好大學，出人頭地。遺憾的是，我讓他們失望了。
高中畢業後，我名落孫山，沒有復讀的想法，在家裏玩耍。
我年輕時性格叛逆，我行我素，從來不考慮父母的難處和感受。
在家玩了一段時間後，我去了熟人介紹的一家工廠上班，還沒去多久，就在一個帥小夥的追求下迷了心智。
帥小夥是外地人，隨同鄉在這邊打工，不但人長得帥，對我也很好，經常帶我遊玩逛街吃美食，嘴巴像蜜一樣甜，讓我心花怒放，我很快沈迷於他的溫柔中。
小夥子後來要回家鄉發展，我決定隨他走，我父母不同意，他們只有我這個獨生女，希望我守在跟前，不要去遠方。
那時的我年輕不懂事，追求所謂的愛情，義無反顧地隨小夥走了，嫁給了他，他成了我老公，我也成了遠嫁的媳婦。
有了孩子後，我終於體會到父母這輩子的不容易和他們無時無刻對我的牽掛，我有些後悔當初沖動的決定，盡管老公對我還不錯，但我失去了父母親情，不能和他們長相伴，也不能照顧他們，遇到事情只能幹著急。
我對老公說，我們連夜開車趕回老家，老公不答應，他說長途顛簸，我的身體肯定受不了，還是等第2天坐高鐵回去。
當晚，我徹夜難眠。
天明後，我和老公去坐高鐵，一路輾轉奔波，中午才趕到我的家鄉城市。快到父親住院的市二醫院時，我打電話給母親，她說第二醫院條件差，讓父親連夜轉到市一醫院了，現在剛剛做完手術。
我們又趕到市一醫院，意外看到鄰居四嬸和她的兒子亞民也在，母親和他們說著話，神態沒有想像中的緊張。
我和他們打聲招呼，向母親詢問父親的情況。
母親說：「多虧你四嬸和亞民昨天趕來，把你的爸爸轉到這個醫院，忙進忙去，聯系動手術，墊了醫藥費。剛才聽醫生說，手術很成功，現在還沒醒，正在觀察，我也沒那麽急了。」
我連忙謝了四嬸和亞民，他們擺擺手，說是應該的。
兩天後，父親醒了，轉到普通病房，臉色也好多了。
這兩天，四嬸和亞民輪流幫我們帶飯菜，陪我們守在醫院，替換我們休息。
他們和我家只是叔伯關系，知道我這個獨生女兒遠嫁，母親沒有幫手，毫不猶豫地伸出援手，讓我既感動又慚愧。
幾天後，父親可以慢慢進食了，和我們輕聲說著話，四嬸每天煨湯帶過來，給父親補充營養。
耽誤他們這麽久，我不好意思地說：「你們不要來了，家裏也有事，去忙吧。我爸已無大礙，我們陪著就行了。」
沒想到四嬸開口說道：「曉倩，你懷孕不方便，侄女婿又要工作，路途遙遠，要不你們先回去吧。放心吧，我和亞民會幫你母親照顧你的爸爸，後續交通事故責任劃分和賠償，亞民會處理的。」
我的眼淚奪眶而出，堅決不肯。自己的親爸爸出事了，我們當然要陪到他出院，處理好後續事宜，怎麽能麻煩別人呢？
我感激地對四嬸和亞民說：「真的不知道怎麽感謝你們，我們隔太遠了，沒有你們，我媽都不知道怎麽辦。」
四嬸流著眼淚說：「快別這樣說了，都是應該的。你們還記得那年春節嗎？那時亞民的爸爸剛走，我們家裏揭不開鍋，你的爸爸把你家過年的兩條魚給了我們，這些年我們一直記得，無以為報。」
母親和父親噙著眼淚，我們的記憶回到三十多年前。
那是1990年的事了，我還是個五歲的孩子，亞民比我小幾個月。
那年冬天，亞民的父親生了一場重病，到處借債，錢也花光了，還是沒有治好，短短一個月，人就走了，他們家的天塌了。
亞民還有個妹妹，他們一家三口終日以淚洗面，不知道怎麽面對以後漫長的日子。
四嬸只是個農村婦女，平時在家照顧孩子、幹農活，亞民的父親走了後，一家人失去收入來源，無以為繼。
過年時，他們家沒有能力買魚買肉，每餐一盤青菜和鹹菜，將就著度過這個春節。四嬸準備年後去打零工，賺錢貼補家用。
當時我們家也不富裕，但相對而言，比起四嬸家，自是強多了。
父親買了三條魚，準備過年待客，看到四嬸家這種情況，便提了兩條魚和一些菜去四嬸家。
四嬸開始不肯要，父親說道：「收下吧，給孩子燒碗魚湯，過年總要有過年的氣氛，不能太苦著孩子。」
四嬸眼含熱淚，收下了魚和菜，也收下了這份情意。
當晚，他們家做的魚肉和魚湯滿屋飄香，兩個孩子大快朵頤。據四嬸和亞民說，這麽多年，那晚的情景，深深刻在他們的心裏。
困難的日子終歸過去了，隨著亞民和妹妹長大成年，會賺錢了，成家立業，一家人也算是苦盡甘來。
我出嫁後這些年，四嬸經常幫襯我家，有好吃的總是端過來一碗。亞民只要有空，就幫我父母幹農活，像自己家裏一樣，連飯都不吃一口。
思緒又回到現在，我不禁感慨，農村鄰裏間這種質樸善良，守望相助，令人感動。
我和老公一直陪到父親出院後，才戀戀不舍地回自己的小家。
臨走前，我和母親聊了很久，又去和四嬸道別。
四嬸安慰我說：「你放心去吧，你家裏的事，有我們在，不要擔心。」
我感激地連連點頭，揮手告別。
在回去的路上，我心裏百感交集，淚水再一次充盈了眼眶。
（本文寫於2024年4月16日下午14：40，素材來自網友講述，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為表現人物的真善美，內容有藝術加工的成份，敬請甄別，如有雷同，實屬巧合。圖片來源於網絡，侵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