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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本妖萬年修行,遇到這世間的愛戀,照樣被吸引

2024-06-03文化

1.

我已經在這個混沌之虛呆了幾萬年了,這裏四處嚴寒,寸草不生,沒有一處生機。

我是一個妖,本體是一株雪蓮花,由於修煉了幾萬年,算是小有道行。

但很可惜,我身上內建寒氣,尋常小妖不能靠近半分。

這幾萬年如一日的日子裏,除了這裏的小妖怪,唯一陪著我的,只有君卿。

君卿比我早來梓崖,我剛能修煉成人形的時候,他已經修為高超,即將飛升。別的小妖怪碰到我都會躲得遠遠的,只有君卿不會。

他會幻化人形帶著我一起爬樹摘果子,會帶著我坐在崖上看星星。

只是這萬年來,他總是有借口說有事,丟下我一個人去了蠻荒。

我無數次想過要去找他,最後又垂頭放棄。因為從我認識君卿開始,我便沒有出過這梓崖。別說是去找他,只怕剛出這裏,我就會被自己暈的團團轉。

君卿告訴我,這世上除了他以外,其他的人都是壞人。我想起先前那個闖進梓崖傷了我的道士,對君卿的話堅信不疑。畢竟他陪了我幾萬年,不會騙我。

為了杜絕那道士的事情再次發生,君卿每次走的時候,都會在梓崖周圍設下結界,一般的妖怪和道士都闖不進來。

可君卿千算萬算,沒算到有一天,這梓崖上還會有凡人來。

公孫殷就是我見到的第一個凡人。

那一日,他衣著單薄,倒在崖邊瑟瑟發抖,天上幾只盤旋的禿鷲早就蠢蠢欲動。

只見那些禿鷲在他身邊飛來飛去,最終沒抵住誘惑,停在他身上,尖嘴在他身上亂啄。

我本不想管的,因為君卿說過,世間生死自有天定。可看著那男子蜷縮著身子,神情痛苦,卻依然小心翼翼的護著懷裏的一株靈芝,那副樣子可憐又堅定,以至於我不忍心。

我化身成人,飛身上前,稍稍釋放體內的寒氣。

大概是感受到了嚴寒逼近,那些禿鷲落荒而逃。

我站在公孫殷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他的樣子說不出的狼狽,身上到處都是被禿鷲啄出的血窟窿。可即便如此,都遮不住他的龍眉鳳目。

他長得甚是好看,雖不及君卿,卻另有他的優點。不知為何,此刻的我不願意就這麽看著他死去。

我想讓他活著,留在這裏陪著我。

我微微擡手,一株靈芝出現在我的手心裏。

千年靈芝不僅能益氣養血,還能起死回生。

作為一個修行幾萬年的妖,變換一些千年靈芝,都不過是我的小小本領。

將靈芝化成了水給他灌下,我拍拍手坐在他身旁等他醒來。

不知過了多久,他幽幽轉醒,看到我時先是一驚,然後才慢慢爬起來,攏了攏自己的衣裳,將自己裹緊:「姑娘,你怎麽周身冒著寒氣啊。」

「姑娘是妖吧,聽說這梓崖上妖怪成群,我還以為是道聽途說,竟不想是真的。」

「想必剛剛是姑娘救了我,在下名叫公孫殷,謝謝姑娘出手相救。」

他劈裏啪啦一大堆,我還沒想清楚怎麽回呢,就見他擡頭看著我,眼裏仿若有星辰:「姑娘的樣貌生的甚是好看。」

2.

那樣的眼神,我在君卿眼裏也瞧見過。

他的聲音很好聽,好聽的仿佛有種魔力一般,讓我欲罷不能。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一驚牽上了他的手。

我問他:「你留下來陪我,可好?」

他不回答,我擡眼看他,才發現他的身上已經結了一層白霜。

差點忘了,我是雪蓮妖,體內內建萬年的寒氣,這樣接觸他,會生生將他凍死。

我施法將體內的本體沈睡,雖然會讓我暫時沒了法力,但至少不會傷害到公孫殷。

他臉上全是白霜化凍後的霜水,我憑空變出一條帕子,捏著給他擦幹,也趁著這個機會,仔細的瞧著他的樣貌。

這是我見的第一個凡人,雖不及神仙們道骨仙風容貌秀麗,卻也相差無幾。

我不死心,張口又問他:「你可願意留下來陪著我?」

公孫殷微微擡頭,看了我一眼,笑著點頭。

我長籲一口氣,也學著他的樣子彎起嘴角。

君卿教過我,這是笑,是心情愉悅的表達。

「我是妖怪,在這梓崖待了四萬年了。別看我現在是一個人,其實我是一株雪蓮花,從我有點修為的時候就長在崖邊了。」

「君卿說雪蓮能給人們帶來希望,更能讓人起死回生。」

我得意的復述著君卿當初說過的話,卻沒註意到,公孫殷眼睛裏閃過的精光。

「我沒有名字,君卿平時都喚我小花妖,不如你替我取個名字吧。」

從前我也讓君卿替我取名,可是他說出來的無非是些;小妖怪,小雪蓮,小蓮花。

當時他取名的時候還洋洋自得,我捂著耳朵吼他沒有文化。

「梓蓮。」

公孫殷薄唇微啟,吐出兩個字來。

梓蓮。

我在口中反復念起,想著這是我的新名字,想著下次君卿回來,我可以告訴他,我有名字了,他再也不用喊我小花妖了。

公孫殷拿著樹枝在地上寫出這兩個字,他告訴我:「梓是梓崖的梓,因為我是生長在梓崖的雪蓮,所以叫我梓蓮。」

後來,他當真應了自己的承諾,留在我身邊陪著我。好在我還算個勤勞的妖怪,有君卿看著,倒也勤於修煉,可以變幻吃食,不至於讓公孫殷餓死。

君卿從不讓我踏出結界,他總是這樣,怕我受不住凡間的誘惑,又怕別的法力高強的妖怪傷了我。

所以我曾答應君卿,不管什麽時候,我都會遠離除他以外的人,在梓崖乖乖等他回來。

可公孫殷嘰嘰喳喳的性格太合我的胃口,所以我才會違背了和君卿的承諾,一意孤行的要公孫殷留在這裏。

這梓崖實在是太安靜了,君卿不在的這些日子裏,我一個人過的實在孤獨。如今我只是找一個人陪我說話玩笑,君卿應該是不會怪我的。

大致是我沈睡了體內的雪蓮,這梓崖的寒氣也沒了,曾經寸草不生的大山,此時青蔥翠柳。而那些禿鷲日日盤旋在空中,想尋找時機再次對公孫殷發起攻擊,卻又害怕我,而不得不止步。

3.

我雖暫時沒了法力,但我依然是修行了萬年的妖,更何況,我背後還有君卿罩著。

君卿是這崖裏修為最高的妖,本來他早就可以飛升成仙,但為了陪著我這個不成器的一起飛升,硬生生的放棄了位列仙班的機會。

世人皆害怕妖,所以他們常會找一些道士來捉妖,可尋常的道士壓根就不敢靠近這山腳。就算是道行頗高的人闖了進來,也不敢對我下手,一是我從未傷過人,二十有君卿護著我。

公孫殷在這裏陪了我數月,他會用葉子吹奏出一首我從沒聽過的樂曲,會用花草編成一個花環,然後笑著戴在我頭上。

他會教我用樹枝寫字,會給我講凡間的有趣。他說起這些的時候,眼角都帶著笑意,我被他感染,心向往之。

公孫殷笑起來極其好看,那日,他站在斜陽下,一身白衣飄飄,回頭朝著我笑。

看著那個笑容,讓我想起了第一次看見君卿。

那一天,君卿站在崖邊,嘲笑剛化成人形的我;「醜東西。」

那時的他也是這麽一身白衣,衣袂飄飄,宛若仙人,所以即使被他嘲笑了,我也不惱。

如今看著公孫殷朝著我笑,又仿佛。。。。。

看到了君卿站在我面前。

不知為何,突然有些想念君卿了。

看到公孫殷的笑顏,我有了片刻的恍惚。

從未有過男女情愛的我,以為這便是愛。

人間的愛,讓有些妖怪癡心不改的愛。

我不理解為什麽白日陪著我的公孫殷滿臉笑意,到了晚上卻一臉愁顏。

直到那日,公孫殷主動跟我說:「梓蓮,我得回去了,不能再陪著你了。」

我瞧他懷裏還抱著那株靈芝,好奇的問他;「剛剛就看著你抱著這東西,被那些鳥兒咬都舍不得撒手,可是有什麽重要的原因?」

公孫殷像抱寶貝一樣把靈芝又抱緊了一些,他眼神虛空;「我有位很重要的親人生病了,大夫告訴我說,梓崖上的靈芝可以治她的病。」

「所以你只身一人冒險來這梓崖,就為了扯這一株沒有用的野靈芝?」

我輕輕施法,他手裏的靈芝直接化為灰燼。

不給公孫殷發火的時間,我將變幻出來的雪蓮花丟在他懷裏。

「你在這裏陪了我這麽久,那我又豈會虧待你?」

「這雪蓮花你拿回去,曬幹了熬水給你的親人服下,不管什麽病都會治好的。」

公孫殷滿臉感恩,他捧著雪蓮花,如獲珍寶:「梓蓮,謝謝你,如有機會,我定會好好報答,哪怕是為了你死也在所不惜。」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我嘆了口氣,有些失落。

可我心裏也清楚,我不能再留著他了。公孫殷肉體凡胎,這梓崖上的妖氣對他不益,時間久了只怕他會暴斃身亡。

公孫殷去而復返,站在我面前,主動的牽住我的手問我:「梓蓮,你願不願意同我一起回去?」

我舍不得他走,更不想再一個人面對孤獨,所以我答應了。

臨走時,我叫來了同我和君卿一起修煉的小黃鸝,讓它幫忙傳話:若是君卿回來了,就說我去凡間了,讓他不要找我,我自己會回來的。

4.

人間確實同公孫殷說的那樣,熱鬧非凡,處處都是我沒見過的新鮮玩意,只是不知為何,路過的男子紛紛將眼神停留在我身上。

公孫殷一副護犢子的神態,將我護在懷裏。他告訴我,人間少有我這樣相貌的女子,所以不免讓人多關註一些。

我有些得意。

當初君卿還說我是醜東西呢,沒想到我在這裏這麽受歡迎。

可惜我是妖,可以變換無數人的樣子,容貌對於我來說,一直是虛無縹緲的東西。

到了人間我才知道,公孫殷竟是皇帝的兒子,這裏的三皇子,更是給了封地的王爺。

我被他領進了王府,隱瞞了妖怪的身份,衣食無憂的被照顧著。而他卻一連消失了好幾日,有人陪我說話,我便也不是那麽急著找他了。

後來,公孫殷除了進朝公務,其余時間都會帶著我在外面遊玩。看見了漂亮的首飾,他會買給我,遇到了有趣的事情,他會陪著我。

他給我買好看的衣裳和首飾,帶我遊山玩水,給我買我愛吃的點心,甚至帶著我一起參加皇宮的宴會。

在公孫殷府上大概住了四個月,遠在蠻荒的君卿回來了。

他找到我的時候,滿臉怒意。我知道,他是氣我一聲不響的離開,氣我沒有在梓崖等他回來,更是氣我沒有聽他的話,與凡人劃線。

他拉著我要我同他一起回梓崖,我不肯:「君卿,我喜歡人間,我想留下來。」

君卿大概是被我氣糊塗了,竟一臉受傷的表情看著我;「小花妖,你到底是喜歡人間,還是喜歡上了那個凡人?」他指著不遠處的黑影,我擡眸看去,發現公孫殷站在那裏。

我想張嘴否認,可一想到君卿撇下我那麽多個日夜,我便生氣:「沒錯,我喜歡他。」

「君卿,你不是快成仙了嗎?你是不是決定拋下我了?」

望著他周身隱約的仙氣,我有些煩躁不安。

我深知自己怪不了他,修仙這件事本來就是我自己止步不前,又怎麽能阻止他奔向更優秀的的前程。若不是因為我,只怕君卿早已在仙家混出了些名堂。

君卿抓著我的手卑微道:「你是因為這個生我氣了嗎?」

「這一切我都可以解釋,你先同我回去好嗎?」

我不願他再為了我停滯不前,吞了吞喉嚨的酸楚,我狠心道:「不好,君卿,我喜歡公孫殷,我要留下來陪他。」

「你走吧,從此以後,我的事不需要你管了。」

君卿神情受傷,他盯著我的雙眼,一字一句問道:「小花妖,你如今是要為了這個凡人和我劃清界限嗎?」

我不敢和他對視,怕自己狠不下心來。

我掐著自己的手心,聲音冷淡坦然:「是,所以你走吧。」

那一日,君卿連說了三個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