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土散文:山村冬天那些事
文:王業沁
記憶裏,山村冬天的那些事總是難以忘懷。
1970年代以前,立冬以後,廣德南部山區的山村基本上沒有什麽山活了,尤其到了冬月(陰歷11月),腌菜已洗好進缸,有的社員家開始宰殺年豬,也有的上山挖冬筍,取暖用的木炭,生產隊早已燒好放在倉庫,需要的可以去稱回,記入家庭的收支賬,但大部份家庭都有「火堆」,燒樹篼取暖,不考炭火,家庭主婦們忙活了家務,就坐在「火堆」烤火取暖,如果,老天放晴,還約上幾個「閨蜜」,在朝陽的屋下邊曬太陽,邊打毛衣、捺鞋底、縫補衣褲等等活兒。
那時的冬季,總要下幾場大雪,聽村上的老人說,靠陰面的山上積雪久拖不化,是要等待下一場大雪的來臨。大雪過後的山村,山上的毛竹壓彎了腰,很多樹枝被壓斷,霧凇、冰淩在陽光的照耀下,繽紛多彩,就連流淌在桐河裏的溪水也無聲無息地結了冰。
雪後趕山捕獵。那時,國家還未制定禁止捕獵野生動物的法律法規,槍械還未實行管制,民間還存在持有土槍的現象。山上野生動物很多,有豹、四不象、獐、鹿、野豬、野兔、豬獾、果子貍、毫豬、穿山甲、野貓、香貓、群狗、斑狗等;爬行類有蛇、山龜、夾板龜、刺猬等;飛禽類有白頸烏鴉、純黑烏鴉、喜鵲、長尾喜鵲、老鷹、雞、野雞、山雞、竹雞、畫眉、綠畫眉、麻雀等等。一場大雪過後,動物們大多龜縮在朝陽山坡的洞穴裏,或者墻洞裏、草窩裏,偶爾也出來覓食,尤其是野豬和野山羊,在雪地上留下了足跡。
村上持有土槍者不多,黨小組長曾金龍,生產隊長章忠科和柳民國總共三把,雪後天晴,約好三五個人,帶上幾條家養的土狗(山區社員家養的土狗一般都會捕獵),上山按照動物爬行的路線,持槍者站在動物必經的路口,裝好火藥和鐵子(生鐵鑄的)時刻準備著,另外幾個人帶著土狗吆喝著「趕山」(意思用是人的吆喝聲和狗的狂叫聲來驚嚇動物,讓其跑出洞穴),一來狗子可以撕咬,二來進入持槍者的射程範圍,可以射擊。
那年冬天一個星期天的半晌午時,我正在睡懶覺,章隊長正帶著柳民國等人,在村口的方山廟沙樹林裏趕山,離學校不遠,人的吆喝聲和狗的狂叫聲把我從夢中驚醒,我立即起床,懷著好奇的心情,踩著路上的積雪,跑去看熱鬧,站在路邊一棵楓楊樹下,看到桐河對面的杉樹林裏趕出了一只山羊,在我身後的柳民國,說時遲那時快,槍口對著山羊扣動扳機,「砰」的一槍,四只土狗從不同的方向,向已經被土槍打死的山羊猛赴過去,一只黃色的家犬咬住山羊的頸脖,拖著山羊的軀體,踩著桐河裏的冰塊,朝著柳民國直奔而來,原來這只狗是柳民國家裏的。聽到槍響以後,趕山的社員從樹林裏出來,兩人擡著山羊到了學校,用稱一稱足有40斤(20公斤)。還有,在茅草嶺、一條嶺、夏家沖等山沖趕山打到野豬、野兔、豪豬的,也不是每次趕山都有收獲,放空的次數也有。
雪後逮麻雀。吳村因農田相對較多,生產隊裏養了幾條水牛,還專門用土墻蓋了牛欄屋,大隊核算以前,山裏種的水稻都是一季頭(中稻),收割以後,把稻草曬幹,堆放在牛欄屋邊,碼成堆(草堆),以便冬天水牛食用。下雪以後,麻雀們也懶得到處覓食,就在草堆裏琢叼還未完全打掉的稻谷。
先是晚上掏麻雀窩。麻雀窩一般都築在土墻的墻眼裏(打土墻放墻板的橫桿留下的空隙,有點像現在商住樓留下的空調洞),窩築得較高,大多數都築在屋檐下方,不用梯子是夠不著的。當時村上住房土墻較多,所以麻雀也多。我和汪玉林等三人商議,先在牛欄屋的墻上動手,他家離牛欄屋較近,便和汪自強把家裏一部3米的竹梯,踩著近20公分的積雪,擡到了牛欄屋,這牛欄屋是坐東朝西,麻雀窩都築在朝陽的一面,我們三人把梯子搭在屋墻上,進行了分工:汪玉林負責上梯子逮,汪自強扶梯子,我拿袋子負責裝。汪玉林爬上梯子先聽了幾個墻眼,有麻雀的地方墻眼裏肯定有動靜,不是每個墻洞都伸手去逮。終於找了幾個墻眼有麻雀,一晚下來真還逮了好多只 。
白天下麻雀。在草堆邊的雪地裏,撒上一些稻谷,用考嬰兒片子(堵尿的布)的罩欄(竹篾編的)罩上,在稻谷的中間,插上一根小樹棍,在小樹棍上,系上梭子線(村上婦女們做千層鞋,拉鞋底的線),放長,握在手裏,我們人躲進牛欄屋裏,遠遠地捏住線繩,眼睛盯著罩欄裏,罩欄裏的稻谷在雪地上很顯眼,麻雀們看見雪地上現成的稻谷,紛紛飛到罩欄裏啄食,第一只飛進來的是探路,不能拽繩,等到三五只飛進去了,就猛地拉倒小樹枝,罩欄突然落地,罩住麻雀,這時就可以到罩欄裏面逮了。
覓食的果子貍(白米子)。有一年,雪下得很大,平地裏就有近一尺(30公分)厚,持續時間還很長,山中的動物們在冰天雪地裏覓食也發生了困難,有一天,大雪剛停止,一只黃灰褐色的果子貍,盡然跑到學校我家的廚房裏來了,那時,雖然,國家沒有頒布保護野生動物的法律,但是,父母是教師,懂得保護野生動物的重要性,撒了一些大米給它吃飽後,讓它回到山中去了。
借字?上世紀60年代,五合山區識字的的人不多,利用冬閑時期,開辦掃盲班正當時。吳村小學的教學,走向正規以後,父親便開始在吳村,利用夜晚的課余時間,踏著積雪,深一腳淺一腳地挨家挨戶走訪調查,因為他左腿的殘疾,每晚我總是陪著,到一戶,直奔火堆,坐在火堆邊講解沒有文化的弊端,記得在章厚德家調查時,章大柏說了一句使我終生難忘的話:「只有看見人家拿著布袋借米的,未看見人家借字的,不識字照樣砍竹子!」但是父親並未氣餒,依然苦口婆心宣傳知識的重要性。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大隊和生產隊領導的支持下,吳村掃盲班終於在那個數九寒冬裏開班了,時間是每個星期天的下午和三五的晚上。
【作者簡介】 王業沁,安徽省廣德市稅務局退休幹部,愛好寫作,喜用文字記錄過去的歲月,充實作在的生活,偶有作品在報刊和平台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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