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engeance 作者：Cyath | Fanfic
Vengeance
有時記憶的運作方式很奇怪。一件小事，一次景象、聲音、氣味或觸摸，都能引發一股情感的洪流，引發對過去和早已逝去事物的追憶。也許人類就是這樣，無論是在心靈還是在肉體上。當然，有時情況會有所不同，思想是記憶的預兆。甚至還不止於此。
對於走在NERV走廊上的男人來說，這就是全部。再說一次，這並不重要。一切都無關緊要。這是過去幾年裏他一直遵循的連禱，他已經習慣了，現在幾乎任何事情都可以以此為借口。一切都無關緊要，因為有更重要的事情。而結果總會證明其的合理性。
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裏回蕩。沙地上的腳步聲。那些較輕的聲音，現在在他昏暗發黴的腦海中消褪了。其他人的腳步聲，跟隨他自己的腳步，然後重疊在一起。
他突然意識到，她那天穿的是高跟鞋。幾乎所有的事，他的大腦似乎又開始低語了。幾乎任何事都可以原諒。思緒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的雙腳在拋光地板上穩定而不間斷地落下。他幾乎能聽到她在他身旁微弱的腳步聲。幾乎。
他邊走邊想著別的事情。計劃，明天的計劃，下周的計劃……一切都必須按計劃開始，在適當的時候結束，不能早於，也不能晚於。他曾經對她說過同樣的話，她明白了。他自己的倒影從錚亮的地板上盯著他，無聲地嘲笑著他。它似乎在說，更大的目標，你人生的唯一計劃。幾乎一切。
是的，他冷酷地告訴它。為了更大的利益。
他來到一扇門前。門。至少，和以前的不同了……他們不得不爬上那個可怖扭曲的腳手架，一邊害怕自己會掉下去。他很擔心，至少是為她擔心。她仍然努力保持開朗和熱情，與直子聊著天，仿佛世界上沒有任何憂慮。也許這就是她的應對方式……直子和他投入到工作上，她投入到兒子身上。他再次想知道如果他們都走上不同的道路會發生什麽。
很奇怪，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麽想過了。他毅然壓下一閃即逝的後悔沖動，轉身盯著門口。嘆了口氣。後悔……今晚他要做的事使他嚴苛的自制力成為謊言。又是門。它在招手，其輪廓在上方蒼白的光線下顯得更加刺眼。
他又嘆了口氣，輸入了密碼。當然，還是同一個。諷刺的是，NERV的每個人都知道這一點……在他那個時代，這是被嚴格保守的秘密，而現在已成為眾所周知的事情。這就是時代變遷。是老人想出了這個點子，而她則把演算法研究到淩晨。直子一定會嫉妒的。他走了進去。奇怪的是，夜晚讓一切看上去都不一樣了。也許……也許他早在那晚就該對那孩子好一點了。也許。
現在已經沒關系了。別的地方需要我。這是為了更高遠的目標。
他右邊的按鈕……即使是現在他也能看到她纖細的手伸出，按下了明顯標記的「3」……現在他看到自己更大的那只手重復著同樣的動作。只是現在他的手套擋住了手上戒指的反光。他覺到電梯幾無顫抖地開始下行。過去時代的許多畫面。
他嘆了口氣，手指捋了捋頭發，回想起上次這樣做的時候……從那天起已經有許多年了。他的結婚紀念日。
記住，源堂。更高的目標。
電梯墜入NERV內部深處。
另一邊，碇真嗣在睡夢中翻身。又是同樣的噩夢。他在夢中呻吟著，同樣的呻吟。
他走出去時擡起了手，心不在焉地推了推眼鏡。然後環顧起四周，看著廣闊的空地、錯綜復雜的電線和鋼梁，尋找著整個世界，就像人類制造的一張巨大而奇異的網。他或她的一切作品。他令自己的目光註視著這一切，電腦，控制室破碎的玻璃，大塊墻壁，光線自上面照下來，然後又反射上去。向更高處。更高處。
它正盯著他。初號機。他又推了推眼鏡。
「新世紀福音戰士初號機。測試機。基於從原型機和使徒標本收集的初步數據構建。AT力場估計在最佳效能下高於平均水平，波動取決於駕駛員。主要武器，步進刀……」他任自己的話音在拘束設施的寂靜中嗡嗡作響，從這些熟悉的話語中獲得安慰。嗯……這句話的感覺。好久沒用過這句話了。他能看到她走到入口處，臉上帶著微笑。他依稀記得他告訴她，她穿駕駛服很好看。話又說回來，也許他沒說過。只是一如既往地回到報告，回到工作。
空間突然壓抑起來，黑暗將他包圍，將他囚禁在一個籠子裏，一個由扭曲金屬和高聳傀儡構成的充滿記憶和思想的囚籠。他聳聳肩，將這一切拋在腦後。現在，在這個他自己設計創造的空間裏，他看得更清楚了。他記得那是為了更高的目的。她知道，他們都知道。甚至直子也是。他擡起眼睛，對上了初號機兇惡的目光。
「唯。」他毫不懷疑她聽到了他的聲音。
真嗣額頭上滲出汗滴。真是一個噩夢。
他和其他人一起思考，權衡機會、決定、責任和問題。為什麽他們不應該這樣做呢？改變人類的命運絕非易事。所以他們每個人都以自己的方式行事。但最終只有他看到了曙光。他們都太盲目了，甚至包括她。
那他為什麽在這裏？他突然猶豫不決，揉了揉眉頭，開始往前走。
那雙兇狠的黃色眸子正盯著他。
他回頭看了一眼。如果說有什麽不同的話，那就是其惡意宛若實質。
他伸出一只手，然後又縮回來，慢慢放到鼻子上，小心翼翼地推了推眼鏡。然後他轉身繼續說道。
「唯。你知道什麽非做不可。」
沒有回應。
他開始在高高的走道上來回踱步，刻意忽視身旁的巨大腦顱。他突然擡起頭，看到了那些燈，隨著薩基爾的攻擊而落下的燈。那些可能會殺死他兒子的燈。
那將是一種損失。計劃會被破壞，這是不能允許的。
「我很抱歉。」真的嗎？或者這些話只是為了安撫一顆棋子，一顆強大的棋子，當然，最終必須使用的棋子，除了推進計劃之外毫不重要。就像他曾經對真嗣說過的話一樣。他兒子臉上的表情同樣可憐。
這些是同一句話嗎？他不能假裝明白。他繼續說道。
「我知道你在那裏，唯。我知道我離開了你。但相信我。這是必要之舉。」
現在已經沒有回頭路了。曾經的口號又回來了，同樣鋼鐵般的決心又回來了。他歡迎它回來……他不知道他剛剛怎樣懷疑過自己。他轉過身來。
那雙眼睛盯著他。
「將有一個最終的解決方案。人類將會被改變。」
他再也沒有走出一步。
一只巨大的紫綠色拳頭從其身旁的系泊處掙脫出來，以仇恨和憤怒所產生的速度撕碎了艦橋，新世紀福音戰士初號機掙開嘴尖叫起來。
上面的男人沒有活下來的機會。
黃色的巨眼盯著掛在指尖上的一個物體。慢慢地，慢慢地，它滑進血跡斑斑的掌心。唯好奇地凝視著它。
然後手掌猛地合上。
碇真嗣笑著醒來。這是一個多麽美好的夢啊！是關於媽媽的夢。他從來都沒做過這樣的……
他的思緒被美裏瘋狂的尖叫聲打斷。他剛轉過身，她就沖進了他的房間。
「真嗣君，NERV出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