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小學時,天不怕地不怕,誰也不服,卻被班主任打的老老實實學習,如今他成了我的嶽父。
我叫馮海軍,1984年快要十歲的我被迫上學了。出生在農村,那個時候生活條件還不是很好,一年收的糧食交完公糧,勉強能吃飽。我們這裏主要種玉米,還有少部份水稻,水稻大部份交了公糧,記得那時候吃頓大米飯都是奢侈。
為什麽我到了十歲才上學呢?有我自己的原因,也有家裏老爸的原因。從小我就是一個淘孩子,上樹掏喜鵲窩,下河摸魚蝦,上山打野雞,冬天下了大雪,去上山下套逮野兔。去地裏偷玉米,果園偷蘋果。彈弓我就有三四個,為了玩煙火槍,把家裏的火柴全給禍害了,沒有火柴做飯的老媽追著要打我,我滿大街的跑。幾乎沒有我不做的事,越玩性子越野。到了上學的年齡,我說我不上學,要幫爹媽幹活。老爹也是就坡下馿,「我看你也不是學習的料,正好給我當個幫手,過幾年你在學個木匠什麽的,挺好。」
我上學的事就這樣被耽擱了,跟在老爹屁股後幹了兩年農活。身高和勁頭使勁的長,我比同齡的孩子高出了一頭,勁頭也比他們大。我自然成了孩子王,頑性不改,帶著一群孩子四處瘋跑。經常因為撅了誰家的玉米稭吃甜桿了,偷了誰家的毛豆燒著吃了,被人家找到家裏。
兩年後,村裏的小學老師找到家裏,說是上級有規定,適齡兒童必須上學。好像是有了什麽義務教育法,不上學就是犯法。我就這樣被迫上了學,因為一天學沒上過,我被排在了一年級。我們的班主任是一個姓周的三十多歲的男老師,輪起來我們還有點遠親,我叫他大哥,初中畢業回村裏做了民辦教師。雖然,我們被關在了教室,可是能夠學習的真沒幾個,老師也無可奈何。
雖然我十歲了,還不是班裏最大,有個十二歲的。個頭和我差不多,他仗著自己年齡大,玩什麽,誰值日,什麽事情都要他說了算,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一天,我在家清完豬圈去上學。已經上完一節課,我剛到教室,那個十二歲的大偉,就說:「你是在豬圈睡覺啊,怎麽一股豬屎味兒,快滾出去!」
「你全家都住豬圈,你滾出去吧!」
我們誰也不讓誰,立刻扭打在一起。桌子,椅子倒了一大片。大偉被我騎在了身下,這時候周老師來了。硬生生把我拽了起來,我和大偉在講台兩邊,一邊站一個。
「為什麽打架!」周老師沈著臉問到。
「他就是欠揍,說我在豬圈睡覺,不揍他揍誰!」我說到。
「那也不能打架,這是學校,不是你家!承認錯誤,互相道歉!不然就找你們家長!」周老師生氣了。
「我沒錯,我承認什麽錯誤,愛找誰找誰!」我頂嘴的到。
周老師一看軟的不行,拿起講桌上的棍子就要打我。我轉身剛要跑,被他一把逮了回來,摁在地上就是一頓抽,感覺自己的屁股火辣辣的。
「認識到錯誤了嗎?!」周老師喘著粗氣問到。
「我沒錯!」我仍然不服。
周老師把棍子掄圓了,抽向我的屁股,用力過猛,棍子一頭打在了地上,棍子折了。可他還不解氣,在我的脖子上狠狠的擰了一下,當時我的脖子就起了一個大疙瘩,我偷偷的用手摸了一下,感覺掉了一層皮。
大偉大概被這一幕嚇到了,急忙向周老師承認錯誤。全是他的錯,要不是他先羞辱我,就不會打起來。我摸著脖子上的旮瘩,從地上站起來,偷瞄了周老師一眼,今天是遇到狠查了。
「錯了嗎?」周老師問我。
「錯了,不該打架。」我說。
「每人寫一份檢查,明天交給我。好了,回去上課。」
放學回家,老爹老媽對我脖子上的大旮瘩不聞不問,屁股疼得厲害,走路都不自然了,可他們就像沒看見一樣。原來,周老師提前和他們說了今天的事情,老爹告訴周老師,「這孩子可得管管了,我拿他沒辦法,周老師你就放心的打,我不會怪你的,能讓海軍多認幾個字,比什麽都強。」
被這一打,我對這個大哥班主任也有了幾分懼意,並心生敬畏。這以後大偉在班裏也不飛揚跋扈了。
可我們的心思還是不在學習上,直到每天的生字聽寫,我寫不上來,天天被罰回家抄寫一百遍。我想不寫,可又怕「周扒皮」(我給起的綽號)打我,漸漸的也認真了起來,學習開始有了起色。
周老師有一兒一女,女兒是老大比我小三歲,低我一個年級。三年級的時候,暑假連下了好幾天的大雨,原本四處漏雨,支離破碎的教室轟然倒塌。需要重新修建教室,開學後,我們被疏散到村子裏有空房子的人家臨時上課。
都是一些沒人住的破房子,這年周老師正蓋新房子。他的老房子是在大北溝裏的,離學校十多裏地,很不方便。新房就建在學校後邊,已經鋪完瓦了,沒有上窗戶和裝修。我們一個班就搬到了他的新房東屋,成了我們臨時的教室。西屋簡單收拾一下,成了周老師一家生活起居的地方。
也在這個學期,我認識了他的女兒周冬梅。雖然小我一個年級,可是我們的作業,對她來說是張飛吃豆芽——小菜一碟。皮膚有點黑,眼睛大大的,這就是我對她的印象。
小學五年都是周老師教我,在他棍棒的威逼下,我從考試不及格的搗蛋鬼到了五年級時成績已經全校第一。順利的被鎮國中錄取。
到了初中,雖然住校離家遠了,沒有父母的監管,但是我並沒有放縱自己,而是認認真真的學習,似火害怕自己的脖子再被擰掉皮。
周六日回家,我遇到不會的問題,不論白天晚上我都去周老師家求教,他不論多忙都會放下手裏的活兒給我耐心講解。(他不但要上班,還要侍弄家裏的幾畝地。這時他已經透過教師進修學校學習,轉正了。)
初中畢業,我考上了中師。我中師二年級開學迎新的時候,看到了周老師的女兒周冬梅。我差點沒認出來,還是她先認出了我。真是女大十八變,她的皮膚變的白了,大大的眼睛,看了讓人心動。雖然在一個村子,可是一個村西一個村東,我們見面的機會還是不多。
到了中師後,我們是一個村的,原來又認識,接觸的多了起來。放假開學我們都相約一起走,路上有個照應。
轉眼我畢業了,分配到了鎮初中教學,一年後冬梅也分配到了這個學校。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我和冬梅都單著,在學校老師的撮合下,我們走到了一起。
有一天冬梅說:「我們從小就認識,怎麽還用別人給我撮合呢,你就不能主動點嗎?」
「我是怕你爸爸再寧我啊。」我笑著說到。
現在我和冬梅都調到了縣裏中學教書,周老師也就是我的嶽父大人,退休後在縣城買了樓房,我們下班經常去他那蹭飯。
說起當年他打我,我心有余悸的問他「下手太狠了,我是真怕了。」
嶽父說:「玉不琢不成器。」
「你這勁頭是要玉碎啊。」冬梅說到。
大家都笑了起來,沒有當初那一頓揍就沒有我的今天,而且我還娶了他閨女,我也不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