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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一首詩看透生死,這輩子,他活明白了

2024-10-02文化

古詩詞也可以很有趣

公元815年,長安城內發生了一件轟動朝野的大案。

六月初三,報曉晨鼓剛剛敲過,天色尚未明,宰相武元衡便在靖安坊府邸登車,準備前往大明宮上早朝。

可是剛出東門,就有兩個黑衣人斜刺裏沖了出來,先是射滅了燈籠,後手持利刃,砍向了武元衡。

得手後,黑衣人又前往通化裏,那是禦史中丞裴度的住處,也是刺客的第二個目標。

幸運的是,裴度因護衛王義警覺,勇於獻身,僅僅只是受了些傷。刺客見天色漸白,只好先遁走。

後經查明,這兩個刺客乃是淄青節度使李師道所派。

至於李師道為何要殺武元衡和裴度,這件事說起來很有意思。一年前,淮西節度使吳少陽突然病逝,他的兒子吳元濟秘不發喪,並以父親口吻上表稱病,請子留後。

朝廷不允,吳元濟就反了。

時憲宗為帝,殺伐果斷,於是派武元衡前去清剿,裴度為宣撫史。這事本來沒李師道什麽事,但李師道的幕僚跟他說,城門失火,恐殃及池魚,不如先下手為強。

實際上,李師道並不是魯莽的人,在行刺之前,他已經收買了許多朝廷重臣,還拉攏過韓愈和張籍等人,但均被拒絕。為此,張籍還委婉地寫了一首【節婦吟·寄東平李司空師道】:

君知妾有夫,贈妾雙明珠。

感君纏綿意,系在紅羅襦。

妾家高樓連苑起,良人執戟明光裏。

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擬同生死。

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案發以後,朝堂震怒,憲宗很生氣,欲讓裴度暫代相位,大舉發兵討伐藩鎮。然而此時朝臣卻有人上諫,建議先罷免裴度,以緩和藩鎮關系。

武元衡和裴度都是白居易要好的朋友,時白居易任太子左贊善大夫,聽說這件事後,越級議事,懇請朝廷嚴懲兇手。

那些被李師道收買的大臣,就找出白居易的詩,制造了一場不大不小的「文字獄」。因白居易的母親賞花燈時,不幸墜井身亡,而白居易有「賞花」及「新井」詩,於是遭彈劾,理由是有傷教化。

結果白居易被貶為江州司馬,這也是他人生最重要的一個節點。從這以後,白居易對人生就有了全新的認知。

而我們今天要講的這首【放言五首·其五】,就是作於白居易赴任途中,一起欣賞:

泰山不要欺毫末,顏子無心羨老彭。

松樹千年終是朽,槿花一日自為榮。

何須戀世常憂死,亦莫嫌身漫厭生。

生去死來都是幻,幻人哀樂系何情。

詩中的「顏子」指顏回,孔門七十二賢之首;「老彭」指的是老子和彭祖,所以詩文大意可解為:

泰山雖高,卻不要輕視那些小丘矮坡,顏回一生安貧樂道,有自己的堅持,他並不羨慕老子可窺天地之理,更不追求像彭祖那樣長壽近800載;

松樹活了千年,枯死後也會腐朽,化為塵埃,木槿花雖然朝開夕落,但亦曾有一日的燦爛與榮耀;

做人何必因眷戀塵世而常恐懼死亡呢,結果活得憂心忡忡,更不要因為生命短暫而放棄拼搏和努力,逃避必須要面對的現實;

殊不知,生和死只是一種幻象,就想一場夢一般,看透了,便不會再有沮喪和哀鳴,人生一世,最重要的是對得起自己的心,縱情活在當下。

白居易是聰明人,或者可以說,是唐代詩壇上少有的聰明人。他位高,封晉陽縣男、馮翊縣侯,而且還長壽,活到了75歲,去世時,宣宗還特意為他寫了悼亡詩:

綴玉聯珠六十年,誰教冥路作詩仙。

浮雲不系名居易,造化無為字樂天。

童子解吟長恨曲,胡兒能唱琵琶篇。

文章已滿行人耳,一度思卿一愴然。

雖然白居易的詩不是唐代寫得最好的,但是他有【長恨歌】和【琵琶行】,這兩首詩相當能打。

同時,白居易還多金,俸祿奇高,不止一次在詩中曬過「薪金單」,除此之外,身邊還有樊素和小蠻兩位絕世美女相伴,這讓後世的蘇東坡羨慕不已。

值得一說的是,在白居易赴任江州的途中,還偶遇了初戀湘靈,他們倆相戀25年,為了等她,白居易37歲才在母親的脅迫下成婚。如果不是白母嫌棄湘靈出身微寒,從中百般阻攔,白居易還能擁有世間最純最美的愛情。

在交朋友方面,白居易更是社牛,他的朋友圈實在令人咂舌, 比如宰相李絳、宰相武元衡、宰相裴度、宰相元稹、宰相李紳、宰相韋處厚、宰相牛僧孺、宰相令狐楚等,全都是白居易非常好的知交。

更牛的是,白居易這些朋友,相互之間很多還是政敵、死對頭。比如影響了很多人命運的「牛李黨爭」,白居易和兩邊都要好,而他自己也的確敢為朋友兩肋插刀,才有了人生唯一一次的江州貶謫。

名利聲色義,白居易占全了,他幾乎是所有男人奮鬥的天花板。

這自然源自於白居易內心的清透,透過兩件事,我們就能了解白居易的大智慧。

公元821年,白居易轉官上柱國,再遷中書舍人,仕途穩步攀升,可此時他卻主動提出外放為官,任杭州刺史。原因是,這一年元稹得穆宗重用,一時膨脹,開始和裴度爭奪相位。

兩邊都有過命的交情,所以白居易寧舍高官,也不想夾在中間難做人;

公元828年,白居易升刑部侍郎,但是他卻假病請辭,寧可回東都洛陽任閑職,也不願把自己推到風口浪尖上去。

此時的朝堂已經極度混亂,外有藩鎮割據,內有宦官專權,同時黨爭異常激烈,搞不好就晚節不保,就像他的好兄弟元稹一樣。所以他選擇激流勇退,明哲保身。

縱觀白居易這一生,有詩有酒,有美有友,雖然筆下的詩多有愁苦,但生活卻盡是風花雪月,舒逸瀟灑。

大隱於朝,這就是一種過人的智慧。

就在他寫完【放言五首】後,人生觀有了大變樣,別人遭遇貶謫都是淒淒苦苦戚戚,白居易卻在廬山香爐峰北建造了草堂,樂享林泉。

在元稹死後,白居易又結交了劉禹錫,晚年他和裴度、劉禹錫同隱洛陽,經常一起把酒言歡,吟風弄月。

73歲時,白居易將自己的家產全部捐出,用來修建洛陽龍門一帶的水利,惠及於民,積德行善。後來更是篤佛修禪,入香山悟道,死後贈尚書右仆射,謚號「文」。

可以說,一個人奮鬥一生想要擁有的,白居易全部都擁有過,大唐「白樂天」,樂天知命,他這輩子算活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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