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臘八節，溫度突然降到了零下三度，我給小六找了一件駝絨馬甲，頭天晚上在電暖器上烤的好好的，早上看到馬甲還在沙發上，我問小六，「馬甲咋不穿呀？」
小六在被窩裏哼哼呲呲，「不冷。」
我從被子上拿起他的棉襖，「這件棉襖都穿了5年了，又胖又大，都不貼身，凍感冒了，可不是玩兒的。」
小六從被窩裏翹起頭，「那我換一件厚點的棉襖。」
我轉身開啟櫃子，棉襖倒是還有七八件，沒有一件夠厚，不是太短就是太薄。
我把櫃門關上，把駝絨馬甲扔到小六的被子上，「少廢話，趕緊穿上。」
我去廚房開啟高壓鍋，頭天晚上睡覺已經定時了，紫薯小米粥熬的稀爛，小六今天過生日，給他煮了一個雞蛋，早上7點我起床又給鍋裏放了兩個白饃，這會兒已經蒸的熱乎乎的了。
六七分鐘後，再去小六臥室，他還在床上掙紮著，沒有脫睡衣，我笑，「你今天過生日，趕緊起床吃雞蛋。」
小六瞇著眼睛，「我現在還沒出生呢。」
我拍拍小六的腦袋，「20年前的今天，這會兒我肚子疼的正狠呢。」
小六磨磨蹭蹭的爬起來，我把高壓鍋端到餐桌上，用勺子把小米粥攪勻，雞蛋和白饃放到那天買梅菜扣肉送的小瓷碗裏。
小六拉開餐椅，坐到他的餐桌旁，拿起雞蛋，「好香啊。」
我敲敲茶杯，「西遊記裏的黑熊精，你知道吧，他偷唐僧的袈裟，開佛衣會，說第二天是他母難日。」
小六咬一口雞蛋，「我知道，就是他母親生孩子唄。」
我笑，「你總不能還不如黑熊精吧。」
小六趕緊放下筷子，從地上拿起燒開的熱水壺，給我滿滿的倒了一杯茶。
我低頭喝了一口，扭臉問小六，「馬甲穿了沒有？」
小六低頭喝稀飯，「沒穿。」
我放下筷子，擰小六的耳朵，「趕緊滾去穿上。你爸以前冬天最多穿兩條秋褲，今年還買了一條羊毛褲和棉鞋，腳背還凍傷了，一個多月了還沒好呢。」
小六說他也不出門。
我瞪他一眼，「我對你的政策你是熟悉的，身體健康的時候，我對你好的很，感冒發燒，除了挨打，啥都沒有。」
小六推開餐椅，一邊解棉襖扣子，一邊去臥室，「人家小孩生病了，家長都心疼的很，我生病了只有挨打的份兒。」
小六又坐到餐桌旁，端起小米粥喝了兩口，我問馬甲到底穿了沒有？
小六扯址棉襖領子，「穿了。」
我說，「你一個男孩，棉襖又這麽寬松，裏面加兩件馬夾也不緊，你亮啥彪呀。」
吃了飯，我把碗往餐桌上一推，「今天是母難日，我啥都不幹。」
小六去洗碗，「人家小孩過生日還都有儀式感，我還得幹活兒。」
正好我婆家堂弟媳婦發來短訊：祝小六生日快樂。
我說：你每年也太客氣了，我都不記得小六今天生日了。
小六說，「這話你也好意思對我小娘說。」
我大姐又發來短訊：晚上帶著小六來我家吃飯哈。
小六給我倒杯水，拍拍我的肩膀，「媽，你看看，你這都是親兄妹呀，你和我大姨的表現差別咋那麽大呢。」
我拍小六一巴掌，「過了臘八就是年，你等會兒拿個掃帚，找根繩，綁個晾衣棍，把屋角裏的蜘蛛網都打掃幹凈。」
小六去陽台上晾曬他的襪子，順便把晾衣棍拿進來，綁在掃帚上，我坐在餐桌旁，喝著茶，看著手機，指揮著小六幹活，「戴上口罩和眼鏡，別迷了眼睛。」
小六笨手笨腳的拿著綁的歪歪斜斜的棍子，往墻頂上戳，「媽，這灰塵就讓它落在空調和電視上呀。」
「你用掃帚輕輕的一卷，就把蜘蛛網給纏住了，」我喝口茶，愜意地看著小六幹活，「小心腳下的網線可別踢斷了。」
暑假回來我拖地，拖把不小心掛住了網線，把裏面的銅絲掛斷了，修網線的師傅說：「這裏面的線很細，一定要輕輕的弄，不能碰住。」
我們小時候經常用竹棍綁個圈，到處粘蜘蛛網，粘的有蒼蠅拍子那麽大的時候，就拿著棍子在田裏粘蜻蜓。
現在的孩子，哪玩兒過蜘蛛網粘蜻蜓的遊戲啊。
小六拿著掃把，像寫毛筆字一樣，揮毫潑墨，不到5分鐘，就把幾個房間的蜘蛛網都粘幹凈了，我笑，「你這海拔還不夠呀，腳尖兒踮的那麽高。」
小六放下掃把笑，「還不是遺傳你。」
我拿上熱水壺，走到小六跟前，「來我給你倒杯熱水。」
小六高興的咧嘴直笑，彎腰從茶幾上拿起他的保溫杯，開啟蓋子，雙手捧著茶杯，「這麽多年，你終於也給我倒一杯水喝了。」
我一邊倒一邊忍著笑，看著小六喝了一口水，我去陽台把熱水壺灌滿，「知道我為啥給你倒水不？」
小六說，「我今天表現的好，又洗衣服又洗碗，還粘蜘蛛網。」
我哈哈笑，「壺裏就剩下最後一口罷腳子（我們老家的俗話，含有雜質的水）水了，裏面有雜質，又是溫熱的，我不愛喝這種水。」
小六端著茶杯跟在我身後，「我就知道，你不喝剩下的也不會給我。」
把熱水壺架插上電源，轉身坐在餐桌旁邊，端起我的熱水抓，「就像林黛玉說的，別人不挑剩下的也輪不到你哈。」
外面的北風刮的呼呼叫，我得去菜場買點豆腐和水果，「小六，咱一塊兒去買點東西吧？」
小六坐在電腦跟前，「我不去，你自己去。」
「走吧，菜場旁邊新開了一家蛋糕房，咱去轉一轉，我再給你買兩個小蛋糕。」
小六跑過來扒住我的肩膀，「我昨天已經買了一個了，你別老哄著我吃蛋糕呀，容易長胖。」
我摟住小六的腰，趁機看裏面的小馬甲穿了沒有，「你那個蛋糕已經咬個豁牙子了。」
小六彎腰笑，「你的意思得再買個新的唄，我想給你省點錢。」
「也不在乎多吃一口蛋糕。」我扯扯他的小馬甲，「我每天都要檢查的。」
小六嘆口氣，「我都20歲了，穿幾件衣服還做不了主。」
「瞧你凍的頭都縮到脖子裏面去了，像個小烏龜一樣。」我哈哈笑。
小六扭頭瞪我一眼，「我充其量是烏龜蛋，還不是你下的！」
我站起來飛起一腳，「沒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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