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園園
編輯 | 園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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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窗外偶爾傳來幾聲犬吠，更顯得夜色寂靜，我卻毫無睡意，腦海裏不斷回放著母親慈祥的面容，耳邊似乎還縈繞著她爽朗的笑聲，可是，這一切都已成為過去，我的母親，那個給了我生命，含辛茹苦將我撫養成人的女人，永遠地離開了
母親走得很安詳，就像睡著了一樣，頭天晚上，我還陪她聊天，聊著家長裏短，聊著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直到我哈欠連天，母親笑著催促我去休息，說她也累了，想睡了，我萬萬沒想到，那竟是我們母女最後的對話
九十三歲，在很多人看來，已經是喜喪了，街坊鄰居來吊唁，都說母親福氣好，長壽，而且沒病沒災，沒給子女添麻煩，走得體面，可是，為人子女，誰又願意接受這樣的「福氣」呢？我多想推開家門，還能聽到一聲親切的「媽」，可是，這一切都成了奢望
好在，我還有三個哥哥，雖然他們也都年過花甲，但處理起母親的後事，卻井井有條，讓我這個做女兒的省了不少心，大哥常年住在村裏，對村裏的情況了如指掌，他主動承擔了聯系鄉親、安排母親出殯路線的任務，二哥早年做生意，人脈廣，采買、聯系車輛等事宜都由他負責，三哥雖然常年在外，但也透過電話通知了所有親朋好友
母親是個心思細膩的人，早在七十多歲的時候，就為自己準備好了壽衣、帽子、鞋襪，甚至連鋪蓋都準備妥當，還再三叮囑大哥買好了毛巾、白布，生怕我們這些做兒女的到時手忙腳亂
料理母親的後事過程中，最讓我感動的，是二表哥一家，二表哥是我二舅的小兒子，從小腿腳不便，家裏條件也比較差，母親一直對他格外照顧，經常接濟他們一家，逢年過節，也總是給他們送去一些吃的、穿的
記得有一年，二表哥家青黃不接，眼看著就要斷糧了，二表哥只好硬著頭皮來我家借糧，當時家裏只有我和母親，母親二話不說，就裝了滿滿兩籮筐稻谷，催促二表哥趕緊挑走，我偷偷問母親，為什麽不當著哥哥嫂嫂們的面借，母親嘆了口氣說：「你二表哥家什麽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當著他們的面借，他們心裏肯定不舒服，還不如我們自己省著點吃，也讓你二表哥一家安心」
後來，母親又偷偷塞給我一包堿粉，讓我轉交給二表哥，說可以用來蒸饅頭、洗衣服，我當時年紀小，不太理解，母親語重心長地對我說：「你二表哥家窮，什麽都缺，我們能幫一點是一點吧」
二表哥的女兒小琴，從小就乖巧懂事，深得母親喜愛，小琴初中畢業後，因為家裏條件不好，就輟學回家幫著做家務、照顧弟弟，母親心疼小琴，經常把她叫到家裏來，教她做家務，給她講道理，還時不時地塞給她一些零花錢
後來，小琴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有人給她介紹了一個小夥子，家裏條件也不太好，母親聽說後，擔心小琴嫁過去吃苦，就去找小琴談心，勸她慎重考慮，在母親的勸說下，小琴最終放棄了那門親事，後來，小琴遇到了現在的老公，生活雖然平淡，但也算幸福美滿
母親去世的訊息傳來，二表哥一家悲痛萬分，二表哥不顧一切地從外地趕回來，眼睛紅腫，胡子拉碴，一看就知道好幾天沒休息好了，他堅持要為母親守夜，說母親是他家的恩人，這輩子都不能忘
出殯二表哥和他的兒子、女兒都來了，哭得撕心裂肺，比我們這些親孫子、親外孫女哭得還傷心，看著他們悲痛欲絕的樣子，我心裏五味雜陳，既感動又心酸
母親常說：「一個人過得好，不如一群人過得好，」她老人家一輩子樂善好施，幫助過許許多多的人，也贏得了所有人的尊重和愛戴，她就像一棵參天大樹，為我們遮風擋雨，為我們指引方向
如今，大樹倒下了，我們這些做兒女的，只能繼承她的遺誌，把這份愛和善良傳遞下去，我相信，在另一個世界，母親一定能夠感受到我們的思念和愛戴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這句話，我一直記在心裏，母親對二表哥一家的恩情，我們全家都會銘記於心，盡我們所能地去幫助他們，就像母親生前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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