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們講述的第4478位元真人故事
我叫圭南,00後。
2021年,19歲的我,因為對自己的未來感到迷茫焦慮,內耗到可以睜著眼到天明,於是選擇了休學。
但沒想到休學兩個月後的一天,我卻去面試了心裏有抵觸情緒的老師,從而開啟了支教生涯。
我的人生也在支教的一個個小際遇中,慢慢發生了改變。
(山上的風景美如畫兒)
我出生於四川金堂一戶普通人家,那裏隸屬於成都,是一個很偏遠小縣城,和成都其他知名區域比起來,它是那麽籍籍無名。
爸爸媽媽非常疼愛我,把能給的最好的東西都給了我。
不過媽媽從小對我非常嚴格,三年級以前著重培養我的習慣,到四年級後才逐漸放開手,這時我已經被媽媽培養得非常自律了。
只是我從小就不是那種很聰明的女孩,在老師的眼裏甚至是個笨女孩。
小學五年級,在一節數學課上,老師出了一道很難的奧數題,公布答案後,全班僅有五六個人做對,其中就有我。
老師把目光落在了我身上,笑著喊出我名字,說:「沒想到你居然也能做對,大家給她掌聲!」
在她的驚訝聲中,我聽出一絲嘲諷的味道;在一陣熱烈的掌聲中,我卻感到心灰意冷。
其實我的成績不錯,只是比起成績好的同學來說,我不算聰明。當時那個場景,老師看似是在誇我,實際上她的表情和說話語氣,讓我覺得是一種諷刺。
(童年的我)
這件事對我打擊非常大,對我後來的性格養成,也產生了很大影響,導致我無論生活還是學習,經常會陷入自我懷疑與否定。
上初中的時候,我透過努力提前選入高中尖子班。縱使有最好的老師教我,但也沒能脫離小學老師給我帶來的不自信。
比如一件事,是我透過自己努力做好的,也得到應有的回報,我本該高興,可我卻感覺非常羞恥,或者懷疑,心裏常常發出「我真的配嗎?我值得嗎?」這樣的疑問。
這個影響,也一直持續到高考後。我憑借自己努力考上了雙一流學校川大,選專業的時候爸媽說,女孩子應該選未來能就業穩定的專業,想讓我選師範專業。
但是小學那次經歷,一直讓我很排斥教師這個職業,也讓我從心裏認為,自己沒有信心在未來當好一個老師。
我更沒有信心,確保自己將來的言行舉止,不會給孩子們帶來傷害。所以我很堅決地舍棄了師範專業,選擇了英語。
(2021年夏天準備去支教)
讀大一的時候,我發覺自己的睡眠出了問題。
其實高中時睡眠就出問題了,只是高中的學生都是晚起早睡,覺不夠睡已經是家常便飯。何況我在尖子班這樣高壓的環境下,睡眠更是被擠了又擠,每天睡不了幾個小時,就要進入學習、刷題的狀態,我以為睡不好是正常的。
上大學後,學習壓力比高中少了很多,本應該放松下來的我,卻常常不能自主入睡。後來看了醫生才知問題所在,每天晚上,我吃完藥才能入睡。
即便這樣,我的狀態也沒有好轉,除了睡眠不好,還常常感到焦慮和迷茫。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裏,越焦慮,越迷茫,就越睡不著,哪怕吃了藥也不能睡太久。
所以2021年5月,上大一的我,自己作出一個重要決定——休學。
父母對我休學沒有什麽意見,因為從小我就很獨立,自己的事情基本都是自己做主。
休學兩個月後的一天,我正拿著手機無聊地刷著網頁,突然看到一則緊急招募大涼山支教老師的資訊。
雖然小學時期的經歷,讓我對教師這個職業不太感冒,但我還是鬼使神差點開了這個招募資訊。
(和孩子們比賽翻跟頭)
結果,各種要求我都匹配,看到招募單位屬於正規單位,於是我抱著對支教的好奇心報名了,沒想到成功了。
一切都來得太突然,我甚至都沒來得及和爸媽商量,就直接通知他們我要去大山裏當支教老師了。
爸媽聽見這個訊息一頭霧水,但他們知道,我休學後也需要找些事情做,便沒反對。我準備好行李,便踏上了去往大涼山支教的大巴。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這麽陡的山路,又彎又窄,一邊靠著山,另一邊是萬丈懸崖,雖然被車顛簸得不舒服,但與一不小心就要掉下山崖的恐懼相比,那點不舒服已經可以忽略不計了。
還好司機的技術很嫻熟,轉彎、讓車都顯得波瀾不驚,再看看車上其他人都沒有驚恐的神情,我也放下心來,安心地等待到達目的地。
終於,經過一路顛簸,我們到達了目的地。
(孩子們的第一屆運動會)
接應我的老師,麻利地把我帶到了住宿的地方。其實住宿的房間,和孩子們上課的教室僅一板之隔。
這裏只有五年級和六年級兩個班。每天早上起床都用不上鬧鐘,孩子們進教室的歡笑聲,就足夠喚醒我。
在這裏支教的總共有三位老師,時間最長的是一位男老師,已經在這裏教了很多年,另一位女老師也是新來的,因為我年紀比較小,兩位老師都很照顧我。
來到這裏後,我的時間被填得滿滿的,每天不斷備課、上課,累了倒頭就睡。
每一天都感覺很短暫,時間總是一閃而過,讓我忘記了焦慮和內卷。孩子們天真無邪、無憂無慮的笑容,讓我感到很治愈,失眠也在好轉。
雖然夏天很熱,冬天凍得我手腳都生了凍瘡,我卻沒覺得條件艱苦,反而學會把當下的點點滴滴,當成生活的一種體驗。
有一次,山上停水快一周,我和室友好幾天沒能洗澡,身上臟得難受。正當我們發愁,還要多久才會來水時,突然天降甘霖。我倆高興得趕緊把宿舍裏的鍋碗瓢盆拿出來,手忙腳亂去接雨。
就這樣,我們靠著接來的雨水,開心地洗了一個澡。
(五年級考試中)
日常除了上課,我們老師還有個重要任務,要去每個孩子家裏家訪。
這裏大多數都是少數民族,他們待客的方式也很特別,直接上大碗酒,客人喝得越多,代表越能融入他們。
我不會喝酒,剛開始都是兩位有經驗的老師,幫我搪塞過去,或者我抿一小口意思意思。
家訪到最後一家,當我正慶幸不用再喝酒時,卻聽見門外鬧哄哄的,轉頭一看,是剛才家訪過的一些家庭聚集到這裏來了,每個人手上還端了一碗酒。
這下沒人能幫我應付了,看見家長們這麽熱情,我也不好再拒絕,只好硬著頭皮與他們喝。
只是我不勝酒力,不一會兒就醉了,被另外兩位老師架回了宿舍。這是我從小到大第一次醉酒,雖然被灌醉了,但非常開心,他們讓我感受到了在大城市感受不到的熱情。
在城裏,每個人都為了不同的目標匆匆忙忙,即便出去聚餐,也只是為了緩解各自忙碌後的焦慮,很少能這樣開心地笑、暢快地喝。
而大涼山,雖然生存條件、收入都比城裏差很多。但是他們每個人都活在當下,沒有那麽多近憂遠慮,有錢就吃好點穿好點,沒錢就吃著薯仔、光著腳丫,臉上也能掛滿笑容。
(每周一風雨無阻的升旗儀式)
家訪時,家長們和我說,如果孩子不聽話就用棍子打,山裏的孩子皮實,不打不成器。
我自然不推崇這樣的教育方式,只是山裏的孩子確實調皮,有時候,我也會板著臉或者聲音大點,嚇唬嚇唬他們,這樣才能好好給他們上課。
有個男孩特別調皮,是班裏的體育委員,但是上課總不認真聽講,時不時還去打擾其他同學。
有一次,我對他實在忍無可忍,就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很嚴厲地批評了他。事後我挺難過的,擔心會對孩子造成不好的影響,也擔心他記恨上我,不願再努力學習。不過那次批評之後,他確實有所收斂。
六年級畢業典禮時,他突然站出來跟我認錯,說那次是他做得不對,給我造成了麻煩。還特別說明,他對我沒有任何意見,反而很感激我,能來到這裏教他們學習知識,最後還向我敬了酒。
我被他這個舉動震驚到了,看到他從調皮搗蛋,到畢業時沈穩誠懇。我既感動又欣慰,對我來說,何嘗不是寶貴的成長。
(和孩子們一起過兒童節)
我和孩子們年齡相差不是很大,平常和他們相處得很開心,對於個別調皮的,偶爾會批評一下。
在支教期間,我還被班裏孩子邀請,去當他姐姐的伴娘。
他們是少數民族,結婚會穿自己的民族服裝,我作為伴娘,也要入鄉隨俗。
在這裏,彩禮是根據新娘的家庭情況和學歷來配備的,一般情況下家庭越好或者學歷越高的女孩,獲得的彩禮就會越高。但是彩禮不是由新郎一家出,而是新郎整個大家族一起來出。
彩禮來到新娘家後,也不僅僅歸屬新娘一家,而是需要按照他們的家族規則,分到新娘的大家族中。
婚禮的舉辦周期比較長,正式啟動前的一兩周,新娘家族裏的族人,就開始每天晚上聚集到新娘家喝酒、唱歌、跳舞,一直到婚禮結束。
整個過程讓我感覺到,他們的家族意識非常強,家族之間很團結,遇見大事,基本都是整個家族跟著一起操辦。這也是我之前沒有感受過的氛圍,很幸運能在這裏體驗到家族團結的力量。
無論是之前的家訪敬酒,還是這次的伴娘經歷,都讓我深深喜歡上了他們的熱情和團結。
(第一次做伴娘)
2022年7月,畢業季到來,我已經在大涼支教一年了。因為只剩五年級一個班,人數很少,村裏決定將他們統一安排到山下的中心小學,我們便依依不舍地跟這片土地說了再見。
9月,我再次回到學校,發現心態完全不一樣了。
休學前,我對自己未來規劃是考研、保研或者進大單位,更註重外在追求。休學回來後,我更在意向內探索,以前我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學習和課業上,連個興趣愛好都沒有,生活很是單調。
現在我會去參加各種活動,也會去探索自己的愛好,透過不同經歷,重新構建自己。
我最近面試了一個去沙漠種樹的一個專案,已經透過面試,今年暑假,我將會進到沙漠種樹。
現在我整個人活得非常輕松,我的人生目標由單一變得多元又豐富,徹底明白了人生有各種各樣的活法。
(我的20歲生日,孩子們給我準備了驚喜)
有很多大學生問我,怎麽才能去支教,其實每個學校都有類似的活動,你只要經常關註學校的通知就不難發現。
另外各大平台上也有一些公益招募,但是一定要弄清楚是否正規,正規平台不會收你錢或者身份證等。也可以多問問有支教經驗的團隊,一定要在保證自己人身安全的前提下,才能去參與。
最後我想告訴讀者朋友,特別是女生,要勇敢做自己,有時候想得太多,不如大膽地邁出第一步。不要給自己設限,多去嘗試、學習生活中的各種可能,把自己的道路拓寬。
假如你不小心掉入了一段不好的情緒或狀態裏,不妨像我一樣停下來歇一歇,說不定會發現更寬廣的道路。
假如你做好了決定,那就努力往前沖!不要花費過多時間去想這個決定的後果,也不要對未來做不好的預設。努力向前沖,至少能讓你不留遺憾。
(歡迎關註主人公)
【口述: 圭南】
【撰文:沐瀾】
【編輯: 醉紅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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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章根據當事人口述整理,真實性由口述人負責。本賬號友情提醒:請自行辨別相關風險,不要盲目跟風做出沖動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