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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年的愛情,我用盡一生才懂:她不是良人,我卻無法放手

2024-08-02情感

■作者:最新事件 ■素材:王大柱

(本人用第一人稱寫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節有所演繹,請勿對號入座!)

1993年,多少人的青春夢就此啟航,又有多少人的愛情就此擱淺?那年,我24歲,懵懵懂懂,以為愛情就是春天的野花,隨手可摘。誰曾想,這一摘,就是一輩子的纏結。

我叫王大柱,是江南小鎮上的一個窮小子。說起我的名字,那可是有來頭的。我爹常說,我出生那天,他正在地裏插秧。我娘羊水一破,疼得哇哇直叫,左鄰右舍七手八腳地把她擡到產房,我爹卻還在田裏揮汗如雨。等他趕到醫院,我早就哇哇墜地了。我爹看我,白白胖胖,活脫脫一根大柱子,就給我起名叫大柱。

我們那個年代啊,起名字可沒那麽多講究。不是大強就是大壯,不是大柱就是大梁。我爹說,起個響亮的名字,將來才好當家立業。可我倒覺得,這名字起得,活像是要我去當個建築工人似的。

我出生那年是1970年,正趕上三年自然災害剛過去沒多久。我娘常說,那時候我爹瘦得跟竹竿似的,全家就靠地裏刨出來的紅薯度日。我呀,能白白胖胖地來到這個世上,那可真是個奇跡。

我們家在鎮上算不上啥大戶,就是普普通通的農民家庭。我爹是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整天泡在田裏,跟秧苗打交道。我娘呢,也是個能幹的主,不光操持家務,還在生產隊裏幹活。就這樣,一家人過得雖然不富裕,但也還算有滋有味。

說起我的性格,那可真是隨了我爹。我從小就木訥寡言,幹啥事都慢吞吞的,像是在跟時間賽跑,就是永遠也賽不贏。我娘常說,我這性子,怕是要打一輩子光棍。每次聽到這話,我就憨憨地撓撓頭,也不知道該說啥好。

我們鎮上有個說法,叫"木頭人好過日子"。意思是說,性子木訥的人,雖然不討人喜歡,但是實在,能過日子。我爹聽了這話,總是樂呵呵地說:"咱大柱這性子,將來準能找個好媳婦!"

可我心裏清楚,我這性子,別說找媳婦了,連個物件都沒影兒。我上學那會兒,班裏的女同學都嫌棄我,說我是個榆木疙瘩。我也不在乎,反正書呆子嘛,不就該這樣嗎?

1993年的春天,我剛從技校畢業,被分配到鎮上的紡織廠當機修工。那時候,改革開放已經十多年了,我們這個小鎮也跟著沾了點光。鎮上辦起了不少鄉鎮企業,紡織廠就是其中最大的一個。

我記得清清楚楚,那是3月15日,我背著我爹給我縫的藍布包,踩著我娘給我買的解放鞋,揣著一顆忐忑的心,來到了紡織廠報到。

工廠門口的大喇叭正播放著鄧麗君的【小城故事】:"小城故事多,充滿喜和樂,若是你到小城來,收獲特別多......"我聽著這歌,心裏美滋滋的,覺得自己的人生,也該像歌裏唱的那樣,充滿喜和樂。

誰知道,這一進廠門,我的人生就跟著轉了個大彎。

那天,我剛走進車間,就看見一個姑娘站在織布機旁邊。她穿著一件藕荷色的碎花布衣裳,紮著兩條長長的麻花辮,皮膚白凈,眼睛大大的,像是會說話一樣。

我楞在那裏,看呆了眼。心想,這姑娘長得真俊,比電影裏的明星還好看呢。

正當我發楞的時候,那姑娘轉過頭來,沖我笑了笑:"餵,新來的?傻站著幹啥,快去報到啊!"

我這才如夢初醒,結結巴巴地說:"哦,哦,謝謝你啊。"

姑娘被我逗笑了,眨巴著大眼睛說:"你這人真有意思,我叫李小梅,你呢?"

"我,我叫王大柱。"我憨憨地回答。

"王大柱?"小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名字真土,不過挺響亮的。行啦,大柱,快去報到吧,別耽誤工夫。"

就這樣,我認識了李小梅。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這個笑起來比春天的桃花還好看的姑娘,會成為我一生的牽掛。

從那天起,我就像是中了邪一樣,整天魂不守舍的。我爹看不下去了,一巴掌拍在我後腦勺上:"大柱啊,你這是咋了?吃飯像是在嚼蠟,走路像是踩棉花。該不會是看上哪個姑娘了吧?"

我一聽,臉刷的一下就紅了,比我娘腌的糖醋蘿蔔還紅。我爹見狀,哈哈大笑起來:"我的傻兒子啊,這就是春天來了,發春了!"

我娘在一旁插嘴道:"老王,你別瞎說。咱大柱這木頭疙瘩,能開竅才怪了。"

我爹不服氣:"你懂啥?咱大柱這是情竇初開了。我看啊,準是紡織廠裏的哪個姑娘,把咱兒子的魂兒給勾走了。"

我娘一聽,眼睛都亮了:"真的?大柱,快跟娘說說,是哪個姑娘啊?"

我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我爹見狀,笑得更歡了:"看吧,這就是戀愛的征兆。我當年追你娘的時候,不也是這德行嗎?"

我娘白了我爹一眼:"你還好意思說。當年要不是我爹逼著,我才不會嫁給你這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呢。"

我爹嘿嘿一笑:"這不是結果好麽?你看咱們這日子過得,多美啊。"

看著爹娘你一言我一語地拌嘴,我心裏突然有了個主意。我憋了半天,終於憋出一句話來:"爹,娘,我想去學寫情書。"

我爹娘聽了,都楞住了。半晌,我爹才回過神來:"你說啥?學寫情書?我的個乖乖,你可真是長大了啊!"

我娘卻皺起了眉頭:"大柱啊,你可別學那些花花公子。咱們老實人家的孩子,就該老老實實的。寫什麽情書啊,多不像話。"

我爹卻不以為然:"老婆子,你這就不懂了吧?現在都什麽年代了,寫寫情書怎麽了?我看挺好。大柱啊,你要學就去學,爹支持你!"

就這樣,在我爹的支持下,我開始偷偷學習寫情書。我找來了村裏的老秀才王婆婆,求她教我寫情書。王婆婆聽了,笑得合不攏嘴:"哎呀,我們大柱也開竅了啊。好好好,婆婆教你。

每天晚上,我都偷偷跑到王婆婆家裏去學習。王婆婆教我寫詩,教我背古文。我雖然笨,但是很用功。沒過多久,我就學會了不少情詩。

可是,等我真的坐下來要給小梅寫信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詞窮得很。我絞盡腦汁,憋了半天,才寫出這麽一段話:

"小梅啊,你就像是春天的桃花,粉粉嫩嫩的,讓人看了心裏癢癢的。你的眼睛像是天上的星星,閃閃發光,讓我看了就移不開眼。我雖然是個木頭疙瘩,但是我對你的心,比高粱還要紅,比石頭還要硬......"

寫完這封信,我美滋滋地放在枕頭底下,準備第二天交給小梅。誰知道,第二天一大早,我娘收拾我的床鋪時,發現了這封信。

我娘拿著信,眼睛都直了:"這是啥玩意兒?大柱,你寫的?"

我支支吾吾地點點頭。我娘看完信,笑得前仰後合:"哎呀,我的傻兒子啊。你這哪是在寫情書啊,分明是在寫笑話嘛!"

我爹聽到動靜,也湊了過來。他看完信,笑得更厲害了:"兒子啊,你這是要把人姑娘比作高粱,還是要把人家比作石頭啊?"

我被爹娘這麽一說,羞得無地自容。我奪過信,撕得粉碎,然後一頭紮進被窩裏,再也不肯出來。

就這樣,我的第一封情書,還沒到小梅手裏,就夭折了。

但是我並不氣餒。我繼續向王婆婆學習,終於在一個月後,寫出了一封像樣的情書。這次,我沒有再把信藏在枕頭底下,而是直接帶到了廠裏。

那天,我鼓足勇氣,在下班的時候攔住了小梅。我結結巴巴地說:"小梅,我,我有東西要給你。"

小梅好奇地看著我:"什麽東西啊,大柱?"

我從口袋裏掏出那封信,雙手遞給小梅:"這,這是給你的。"

小梅接過信,開啟看了看,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大柱,你該不會是在給我寫情書吧?"

我的臉一下子就紅了,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小梅見狀,笑得更歡了:"哎呀,大柱,你真可愛。不過,你這情書寫得也太老土了吧?'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這不是古人寫的嗎?你就不能自己寫點什麽嗎?"

我被小梅這麽一說,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小梅見我這樣,反而不好意思了:"哎呀,大柱,我不是故意要笑話你。你能寫信給我,我很高興。不過,你以後不用寫這麽文縐縐的,就寫你自己的心裏話就行了。"

我聽了小梅的話,心裏一陣暖流湧過。我鼓起勇氣,問道:"那,那你能不能做我的物件?"

小梅楞了一下,然後笑著說:"大柱,你這求愛也太直接了吧?不過,我喜歡。好吧,我們試試看。"

就這樣,我和小梅開始了戀愛。那段時間,我簡直像是活在夢裏一樣。每天上班的時候,我都會偷偷看小梅。小梅總是會沖我笑笑,然後低下頭繼續工作。那個笑容,比春天的陽光還要溫暖,讓我整個人都飄飄然的。

下班後,我們常常一起去看露天電影。那時候,鎮上每個星期六都會在廣場上放電影。我和小梅就坐在廣場邊上的長椅上,看著大螢幕上的【阿詩瑪】【劉三姐】,聽著那些動人的山歌。小梅總是看得入神,而我,卻總是偷偷看小梅。

有一次,放的是【天仙配】。電影裏董永和七仙女相愛的情節,看得小梅眼淚汪汪的。她轉過頭來,對我說:"大柱,你說咱們的愛情,能不能像董永和七仙女那樣,海枯石爛,永不分離?"

我聽了,心裏甜滋滋的,趕緊點頭如搗蒜:"能,一定能!小梅,我對你的心,比董永還真呢!"

小梅被我逗笑了:"你呀,就會說大話。不過,我相信你。"

就這樣,我們的感情越來越深。我開始琢磨著要給小梅買件像樣的禮物。我省吃儉用,整整攢了一個月的薪金,終於在鎮上最大的百貨商店裏,買了一條漂亮的碎花裙子。

我把裙子送給小梅的時候,小梅高興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她抱著裙子,對我說:"大柱,謝謝你。這是我收到過的最好的禮物。"

我看著小梅開心的樣子,心裏比吃了蜜還甜。我暗暗發誓,這輩子一定要好好對小梅,讓她永遠這麽開心。

然而,我沒想到的是,我們的甜蜜時光,很快就要結束了。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去,我和小梅的感情也越來越深。可是,俗話說得好,"情人眼裏出西施"。我當時就像是戴了一副粉紅色的眼鏡,看什麽都是美好的。直到有一天,我才發現,我和小梅之間,其實存在著不小的差距。

那是個周末,我騎著我那輛"永久"牌單車,帶著小梅去郊遊。說是郊遊,其實就是去鎮外的小樹林裏轉轉。我們坐在一棵大榕樹下,小梅突然問我:"大柱,你有什麽夢想嗎?"

我撓撓頭,憨厚地說:"夢想啊?我的夢想就是和你成家立業,生個胖小子,再生個漂亮閨女,然後過平平安安的日子。"

小梅聽了,嘆了口氣:"大柱,你就沒想過離開這個小鎮嗎?"

我一楞:"離開小鎮?去哪兒啊?"

小梅的眼睛亮晶晶的:"去大城市啊!去深圳、廣州、上海這些地方。那裏機會多,能賺大錢。"

我聽了,心裏一沈。我支支吾吾地說:"可是,咱們在這兒不也挺好的嗎?有工作,有家人......"

小梅搖搖頭:"大柱,你不懂。這個小鎮太小了,像是個小池塘。我想去大海裏遊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聽得一頭霧水:"小梅,你這是咋了?咱們不是挺好的嗎?"

小梅看著我,眼神裏有些失望:"大柱,你太安於現狀了。你知道嗎?我聽說深圳那邊,普通工人一個月能賺好幾百塊錢呢!咱們在這兒,一個月才賺多少?"

我被小梅說得有些懵:"可是,咱們在這兒,雖然賺得少,但是花銷也少啊。再說了,這裏有咱們的家人,有咱們的朋友......"

小梅打斷我的話:"大柱,你就不想出去闖闖嗎?你難道甘心一輩子就在這個小鎮上當個小小的機修工?"

我被小梅說得啞口無言。說實話,我從來沒想過要離開這個小鎮。在我看來,能和小梅在一起,在這個小鎮上平平安安地過日子,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可是,從那天起,我發現小梅變了。她開始經常看報紙上的招工廣告,還總是念叨著要去大城市闖一闖。我心裏很不是滋味,但又不知道該怎麽辦。

有一天晚上,我和小梅一起從廠裏回家。路過鎮上的郵電所時,小梅突然停下腳步,說:"大柱,咱們進去打個長途電話吧。"

我一楞:"打給誰啊?"

小梅神秘兮兮地說:"我表姐。她在深圳打工,聽說那邊工廠在招人。"

我的心一下子沈到了谷底。我知道,小梅是認真的,她真的想去深圳。

進了郵電所,小梅熟練地撥通了電話。她嘰裏呱啦地和她表姐聊了好一會兒,我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掛了電話,小梅興奮地對我說:"大柱,我表姐說深圳那邊真的很好。薪金高,機會多。她說可以幫我們介紹工作,你看......"

我打斷了小梅的話:"小梅,你真的想去深圳?"

小梅點點頭:"是啊,大柱。這是個好機會啊。你跟我一起去吧?"

我低下頭,沈默了半晌,才說:"小梅,我......我不想去。"

小梅楞住了:"為什麽?"

我苦笑著說:"小梅,我就是個普通人。我不像你,有那麽多夢想。我只想踏踏實實地過日子。再說了,我爹娘還在這兒呢,我不能丟下他們不管。"

小梅的眼神暗淡下來:"大柱,你就甘心一輩子窩在這個小鎮上嗎?"

我握住小梅的手:"小梅,這裏不好嗎?我們在這裏也可以過得很幸福啊。"

小梅甩開我的手:"大柱,你不懂。我不想一輩子都被困在這個小鎮上。我想出去看看,我想實作自己的夢想。"

我啞口無言。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我和小梅之間,原來有著這麽大的差距。

從那天起,我和小梅之間的氣氛變得有些微妙。我們還是每天一起上下班,還是偶爾一起去看露天電影。但是,我能感覺到,小梅的心已經不在這裏了。

我開始變得患得患失。我害怕小梅會離開我,害怕她會拋下我去追求她的夢想。我開始變得愛發脾氣,動不動就和小梅吵架。

有一次,我們又因為去不去深圳的事情吵了起來。我氣急敗壞地說:"小梅,你就那麽看不起這個小鎮嗎?看不起我嗎?"

小梅紅著眼睛說:"大柱,你怎麽就不明白呢?我不是看不起這裏,我只是想要一個更好的未來。"

我冷笑一聲:"更好的未來?你以為去了深圳就有更好的未來了?你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險惡嗎?"

小梅氣得直跺腳:"大柱,你太固執了!你就是個井底之蛙,永遠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

這句話像是一把刀,狠狠地紮進了我的心裏。我轉身就走,留下小梅一個人在原地哭泣。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我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像小梅說的那樣,是個井底之蛙?我是不是太安於現狀了?可是,我又覺得,待在這個小鎮上,和自己愛的人一起生活,這有什麽不好呢?

我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我愛小梅,可是我不想離開這個小鎮。我想和小梅在一起,可是我又不想去一個陌生的地方闖蕩。

就這樣,我和小梅之間的矛盾越來越深。我們還是在一起,但是我們之間的距離,卻越來越遠。

我知道,我們的感情,正面臨著一個巨大的考驗。而我,卻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

冬天來得特別早。才十月底,鎮上就下起了鵝毛大雪。我和小梅的關系,也像這天氣一樣,急轉直下。

那天,我像往常一樣去紡織廠上班。剛到車間,就聽見同事們嘰嘰喳喳地議論著什麽。我湊過去一聽,才知道小梅辭職了。

我如同被雷劈中一般,楞在原地。小梅辭職了?為什麽不告訴我?我魂不守舍地在車間裏轉了一圈,終於在更衣室裏找到了正在收拾東西的小梅。

"小梅,你這是要幹啥?"我顫抖著聲音問道。

小梅擡起頭,眼圈有些發紅:"大柱,我要走了。我決定去深圳了。"

我只覺得天旋地轉,差點站不穩:"你...你為啥不跟我商量?"

小梅苦笑道:"商量?大柱,我們商量過多少次了?每次都是吵架收場。我...我不想再這樣了。"

我急了,一把抓住小梅的手:"小梅,你別走。你在這兒不好嗎?咱們在一起不是挺好的嗎?"

小梅輕輕掙開我的手:"大柱,對不起。我真的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想要追求自己的夢想,我想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那...那我跟你一起去!"

小梅搖搖頭:"大柱,你不是說過,你離不開這個小鎮嗎?你放心,我不會勉強你的。"

我啞口無言。是啊,我曾經說過,我離不開這個小鎮。可是現在,我寧願離開這個小鎮,也不想失去小梅啊。

可惜,一切都晚了。小梅已經下定決心要走了。

那天下午,我請了假,陪小梅去車站。路上,我們誰都沒說話。小梅拉著個大包袱,我幫她拿著一個小箱子。冬日的寒風呼嘯而過,吹得我們倆都縮了縮脖子。

到了車站,我突然想起什麽,從兜裏掏出一個小盒子:"小梅,這個...這個送給你。"

小梅接過盒子,開啟一看,是一枚金戒指。她楞住了:"大柱,這...這是......"

我紅著臉說:"這是我攢了五年的錢才買的。本來想等你過生日的時候送給你的,沒想到......"

小梅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了。她抱住我,哽咽著說:"大柱,對不起......"

我強忍著淚水,輕輕拍著小梅的後背:"沒事的,小梅。你要好好的。等你在深圳站穩腳跟了,我就去找你。"

小梅松開我,擦了擦眼淚:"大柱,你真好。可是...可是我們還是先分開一段時間吧。你好好想想,是不是真的願意離開這個小鎮。如果你願意,隨時來找我。"

我點點頭,心裏卻像是被人用刀子狠狠地攪了一下。

汽車發動了,小梅坐在車窗邊,沖我揮手。我站在原地,看著汽車漸漸遠去,直到消失在視線中。我這才發現,自己的臉上不知何時已經布滿淚水。

從那天起,我的生活仿佛失去了色彩。我每天機械地上班下班,空閑時間就坐在家裏發呆。我爹娘看我這樣,心疼得不得了。

我爹拍著我的肩膀說:"大柱啊,別難過了。天下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

我娘白了我爹一眼:"你懂個屁!我們大柱這是真心喜歡人家姑娘。大柱啊,要不你也去深圳找小梅?"

我搖搖頭:"娘,我...我不能丟下你們不管啊。"

我娘嘆了口氣:"傻孩子,我和你爹又不是離不開你。你要是真喜歡小梅,就去追求你的幸福。"

我爹也跟著點頭:"就是,大柱。男子漢大丈夫,要敢作敢當。你要是真想去,爹娘支持你!"

聽了爹娘的話,我心裏暖暖的。可是,我還是下不了決心。我怕我去了深圳,會水土不服。我怕我離開了這個小鎮,就再也回不來了。

就這樣,我開始了漫長的等待。我每天給小梅寫信,就算她不回,我也堅持寫。我在信裏告訴她鎮上的新鮮事,告訴她我有多想她,告訴她我在努力學習新技能。

小梅偶爾會回信。她在信裏說深圳很繁華,工作很辛苦但收入不錯。她說她在學習英語和電腦,希望能有更好的發展。每次看到小梅的信,我都既高興又難過。高興的是小梅還記得我,難過的是我們之間的距離似乎越來越遠。

我開始努力充實自己。我向廠裏的老師傅學習更多的機械知識,晚上還去鎮上的夜校學習文化課。我想,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去了深圳,至少不會像個睜眼瞎一樣。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去。轉眼間,一年過去了。小梅的信越來越少,我的思念卻越來越深。我常常在夢裏見到小梅,夢見她還在紡織廠裏,沖我甜甜地笑。每次醒來,看到身邊空蕩蕩的,我就感到一陣心痛。

我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我是不是應該跟小梅一起去深圳?我是不是錯過了最好的機會?可是每次想到要離開這個生我養我的小鎮,我就又猶豫了。

就在我患得患失的時候,一個意外的訊息傳來了。小梅要回來了。

1997年的春天,小鎮上的杏花開得正艷。我站在車站的候車室裏,心跳得比擂鼓還快。小梅說她今天要回來,我一大早就來到了車站,生怕錯過她。

終於,那輛從省城開來的長途汽車緩緩停在了月台前。我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車門。乘客們魚貫而出,我的心跳得更快了。

突然,我看到了她。小梅穿著一件鵝黃色的風衣,頭發剪短了,看起來幹練多了。她拖著個大箱子,四處張望著。

"小梅!"我喊道,聲音都有些發顫。

小梅轉過頭來,看到我,楞了一下,然後笑了:"大柱!"

我三步並作兩步沖上去,接過她的箱子:"你...你回來了。"

小梅點點頭:"嗯,回來看看。"

我們沈默地走出車站。春日的陽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格外舒服。我偷偷瞄了小梅一眼,發現她的皮膚比以前白了,但是眼睛下面有些淡淡的黑眼圈。

"小梅,你...你在深圳還好嗎?"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小梅笑了笑:"挺好的。工作雖然忙,但是收入不錯。大柱,你呢?這兩年過得怎麽樣?"

我撓撓頭:"我啊,還是老樣子。在廠裏幹活,沒什麽變化。"

小梅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再說什麽。

我帶著小梅回了她家。她父母看到女兒回來,高興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我識趣地告辭離開,讓他們一家人團聚。

晚上,我約小梅出來散步。我們沿著小鎮的河堤慢慢走著,春風拂面,河水泛著粼粼波光。

"小梅,"我鼓起勇氣說,"我...我一直在等你。"

小梅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著我:"大柱,這兩年,我想了很多。"

我心裏一緊:"想什麽了?"

小梅深吸一口氣:"我想,也許我們真的不太合適。"

我如遭雷擊,呆立在原地:"為...為什麽?"

小梅輕聲說:"大柱,你是個好人。你踏實、善良、重情重義。但是...但是我們的理想不一樣。你喜歡安穩的生活,而我...我想要去闖一闖。"

我急了:"小梅,我可以改變!我可以跟你一起去深圳,我......"

小梅搖搖頭,打斷了我的話:"大柱,不是這樣的。我不想讓你為了我而改變自己。你應該過你想要的生活。"

我感到一陣心痛:"小梅,你的意思是...我們真的沒有可能了嗎?"

小梅沈默了一會兒,輕聲說:"大柱,對不起。我覺得我們還是做朋友比較好。"

我只覺得天旋地轉,差點站不穩。小梅伸手扶住我,眼裏滿是歉意:"大柱,我真的很抱歉。我知道我很自私,但是...但是我不想騙你。"

我強忍著淚水,苦笑道:"沒事的,小梅。我...我理解。"

那天晚上,我如同行屍走肉般回到家。我娘看我臉色不對,連忙問道:"大柱,咋了?是不是小梅回來了?"

我點點頭,然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抱著我娘的腿哭了起來。我娘慌了,連忙問:"大柱,這是咋了?跟娘說說。"

我抽噎著,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我娘。我娘聽完,嘆了口氣,輕輕拍著我的背:"傻孩子,別哭了。感情的事,強求不來的。"

我爹聽到動靜也跑了過來。他氣呼呼地說:"這個小梅,太不是東西了!辜負我們大柱的一片真心!"

我娘瞪了我爹一眼:"你懂什麽!人家姑娘有自己的想法,咱們不能強求。"

我擦了擦眼淚,站起來說:"爹,娘,你們別說了。是我不好,是我配不上小梅。"

我爹心疼地看著我:"大柱啊,你可千萬別這麽想。你多好的一個小夥子,以後肯定能找到更好的。"

我搖搖頭,苦笑道:"爹,我現在不想談這個。我...我想靜一靜。"

說完,我轉身走進了自己的房間,把門反鎖上。我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腦海裏不斷回放著和小梅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心裏疼得像是被人用刀子一下下地剜著。

第二天一早,我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去上班。同事們看我臉色不好,都來關心我。我勉強笑笑,說沒事。

中午休息的時候,我躲在廠房後面的小樹林裏,偷偷哭了一場。哭完之後,我突然感覺輕松了許多。我對自己說:"大柱,你得振作起來。小梅不要你了,你也得好好活著。"

就這樣,我強迫自己振作起來。我開始更加刻苦地學習,爭取在廠裏有更好的發展。我還主動承擔了更多的工作,希望能用忙碌來麻痹自己。

小梅在鎮上待了一個星期就走了。臨走的時候,她來找我道別。我故作輕松地說:"小梅,祝你在深圳一切順利。"

小梅眼圈有些發紅:"大柱,對不起。希望你能找到真正適合你的人。"

我點點頭:"會的。你也要好好的。"

看著小梅坐上開往省城的汽車,我的心裏五味雜陳。我知道,從此以後,我和小梅可能再也不會有什麽交集了。

但是生活還得繼續。我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人生。也許,是時候為自己而活了。

小梅走後,我的生活仿佛陷入了一潭死水。每天機械地上班下班,連笑都很少笑了。我爹娘看在眼裏,急在心裏,整天愁眉苦臉的。

一天晚上,我爹突然把我叫到院子裏,遞給我一瓶老白幹:"兒子,來,陪老爹喝兩杯。"

我楞了一下,還是接過酒瓶,給我們倆一人倒了一杯。我爹一口悶掉杯中酒,砸吧砸吧嘴:"大柱啊,你這樣下去不行啊。"

我低著頭,不說話。

我爹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心裏難過。可是啊,人這一輩子,哪能事事如意?你看你爹我,年輕的時候也是滿腔熱血,想著要當個了不起的人物。結果呢?還不是種了一輩子地。"

我擡起頭,有些驚訝地看著我爹。我還是第一次聽他說起自己的往事。

我爹繼續說道:"但是啊,我不後悔。因為我遇到了你娘,有了你。這就是我的幸福。大柱,你要明白,幸福不是別人給的,是自己找的。"

我爹的話讓我陷入了沈思。是啊,我一直在為失去小梅而難過,卻忘了去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

就在這時,我娘急匆匆地跑了出來:"老王,大柱,快看電視上的新聞!"

我和我爹趕緊跑進屋。電視裏正在播報新聞:"今天,中央宣布,從今年開始實施西部大開發戰略......"

我爹激動地一拍大腿:"好啊!國家要發展西部了,這是個大好機會啊!"

我卻有些疑惑:"爹,這跟咱們有什麽關系?咱們又不在西部。"

我爹神秘地笑了笑:"傻小子,這就是你的機會啊!你不是一直想有點出息嗎?這不就來了?"

我還是不明白:"啥意思啊,爹?"

我爹鄭重其事地說:"大柱,你聽爹一句勸。你去西部闖闖吧,那邊機會多,說不定能有大發展。"

我驚訝地看著我爹:"爹,你...你不是一直不讓我離開小鎮嗎?"

我爹嘆了口氣:"那是以前。現在爹明白了,鳥兒總要離巢飛翔的。你在這小鎮上待著,能有什麽出息?去西部吧,那邊需要你這樣的年輕人。"

我娘也在一旁附和:"就是啊,大柱。你就去闖闖吧,娘支持你!"

看著爹娘期待的眼神,我心裏湧起一股暖流。我重重地點了點頭:"好,我去!"

就這樣,在爹娘的支持下,我辭掉了紡織廠的工作,收拾行李準備西行。臨走那天,全村的人都來送我。我爹塞給我一個鼓鼓的信封,說是他和我娘的積蓄。我娘紅著眼圈,不停地叮囑我要照顧好自己。

坐上開往西部的火車,看著窗外飛速後退的景色,我心裏既興奮又忐忑。我不知道前方等待我的是什麽,但我知道,我的人生翻開了新的一頁。

到了西部,我才知道什麽叫"艱苦"。最開始,我在一個小縣城的建築工地上打工。風吹日曬的,沒幾天我的皮膚就黑了一圈。晚上睡覺的地方是工棚,夏天悶熱,冬天寒冷。

但我沒有放棄。我告訴自己,這只是暫時的。我利用工作間隙學習建築知識,很快就從一個小工成長為了工頭。

兩年後,我憑借自己的努力和學到的知識,成功地開辦了自己的小型建築公司。雖然規模不大,但總算是有了自己的事業。

事業有了起色,我的心態也漸漸發生了變化。我不再整天想著小梅,而是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我開始喜歡上這片廣袤的土地,喜歡上這裏淳樸的人們。

五年過去了,我的公司越做越大,已經成為了當地小有名氣的建築公司。我不再是當年那個懵懂的年輕人,而是成熟穩重的企業家了。

2005年的夏天,我回老家探親。一下火車,我就被眼前的變化驚呆了。原本破舊的火車站變成了嶄新的現代化建築,站前廣場上車水馬龍,熱鬧非凡。

我迫不及待地趕回家,發現我們村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水泥路修到了家門口,每家每戶都蓋起了小洋樓。我爹娘的房子也重新裝修過,看起來煥然一新。

看到我回來,爹娘高興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我娘拉著我的手,上上下下打量著我:"兒子,你可算回來了。這些年在外面還習慣嗎?"

我笑著說:"挺好的,娘。你們看,我這不是挺好的嗎?"

我爹也笑呵呵地說:"好啊好啊。大柱,你能有今天的成就,爹娘真為你驕傲。"

晚上,全家人坐在一起吃飯。我爹突然神秘兮兮地說:"大柱啊,你猜猜誰回來了?"

我一楞:"誰啊?"

我爹賣關子:"就是你以前的那個......"

不等我爹說完,我就明白了。我平靜地說:"是小梅吧。"

我娘有些擔心地看著我:"大柱,你...你不會還......"

我笑了笑:"娘,你放心吧。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早就放下了。"

我爹松了口氣:"那就好。小梅前幾天回來了,聽說在深圳過得不太如意,準備回老家發展。"

我點點頭,心裏卻沒有太大波瀾。曾經刻骨銘心的愛情,如今已經變成了淡淡的回憶。

第二天,我在鎮上的街道上偶遇了小梅。她的樣子變了很多,不再是當年那個青春靚麗的姑娘,眼角已經有了細紋,眼神中帶著一絲疲憊。

"大柱?"她有些驚訝地看著我。

我微笑著點點頭:"好久不見,小梅。"

我們在街邊的小店裏坐下,聊起了這些年各自的經歷。小梅說她在深圳打拼多年,雖然賺到了些錢,但是總覺得生活缺少了點什麽。現在她決定回老家創業,想要開一家服裝店。

聽完小梅的故事,我由衷地說:"祝你成功,小梅。"

小梅有些感慨地看著我:"大柱,你變了很多。"

我笑了笑:"人都是會變的。"

分別的時候,小梅欲言又止:"大柱,你...你恨我嗎?"

我搖搖頭:"不恨。反而要謝謝你。如果不是當年的分手,我可能永遠不會走出這個小鎮,不會有今天的成就。"

小梅眼圈有些發紅:"大柱,對不起......"

我打斷了她的話:"別說對不起。過去的都過去了。祝你幸福,小梅。"

看著小梅漸漸遠去的背影,我的心裏異常平靜。我知道,我已經完全放下了過去,迎接新的人生。

2023年的冬天,我又一次回到了家鄉。三十年過去了,這個曾經的小鎮已經發展成了一個繁華的小城市。街道寬闊整潔,高樓大廈鱗次櫛比。但在這繁華背後,我的心卻始終空落落的。

我獨自走在熟悉的街道上,不經意間來到了曾經的紡織廠舊址。工廠早已搬遷,原址變成了一個小公園。我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回憶如潮水般湧來。

三十年了,我始終沒有結婚。我嘗試過和其他女人約會,但每次都會不由自主地將她們與小梅比較。最後,我放棄了。我知道,在我心裏,沒有人可以取代小梅的位置。

我摸出口袋裏的一張舊照片,那是小梅年輕時的樣子。照片已經泛黃,邊緣有些磨損,但我仍然小心翼翼地保存著。我輕輕撫摸著照片,喃喃自語:"小梅,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大柱?真的是你嗎?"

我回過頭,看到了小梅。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了痕跡,但那雙眼睛依然明亮如初。

"小梅,"我站起來,有些慌亂地將照片塞回口袋,"好久不見。"

小梅走近,看著我的眼神復雜:"這麽多年了,你還是一個人嗎?"

我苦笑著點點頭:"嗯,一直是一個人。"

小梅嘆了口氣:"大柱,對不起。當年是我太自私了。"

我搖搖頭:"別這麽說,小梅。你沒有錯,我們只是...選擇了不同的路而已。"

小梅看著我,眼裏閃爍著淚光:"大柱,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這些年,我一直後悔當初的決定。我在深圳打拼了這麽多年,事業是有了,但總覺得生活缺少了點什麽。現在我明白了,缺少的就是你。"

我楞住了,心跳突然加速。但隨即,一種深深的疲憊感襲來。我苦笑著說:"小梅,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但是...現在說這些還有意義嗎?"

小梅低下頭:"我知道,我知道現在說這些太晚了。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也一直在乎你。"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保持平靜:"小梅,謝謝你。但是,我們都已經不年輕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小梅點點頭,眼淚終於落了下來:"我明白。大柱,祝你幸福。"

看著小梅離去的背影,我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揪了一下。我多麽想追上去,告訴她我這些年來從未停止過愛她。但我沒有。我知道,有些錯過就是永遠。

夜幕降臨,我獨自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看著天上的星星。我掏出那張舊照片,輕輕親吻了一下,然後小心地放回口袋裏,貼近我的心臟。

"小梅,"我輕聲說,"我這一生,終究還是放不下你。"

寒風吹過,卷起地上的落葉。我裹緊了外套,慢慢走向家的方向。我知道,等待我的將是一個空蕩蕩的屋子,但我已經習慣了這種孤獨。

或許,這就是我的宿命吧。深愛一個人,卻無法在一起。但我不後悔,因為曾經愛過你,我的人生才變得完整。

小梅,我的愛人,我的遺憾,我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