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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個人住在小區一間不算大的出租房裏,白天上班,晚上就在家做做家務,看看電視或者玩玩手機,過著平靜的生活。我的鄰居張大叔已經退休在家了,看著五六十歲的樣子,每天晨練後就在家裏的陽台晾曬衣服、澆花、逗貓,也是過得悠閑自在。
有一天晚上,我剛洗完澡,頭發還在滴水,正準備把自己丟到床上睡個踏實的大覺,突然就聽見了敲門聲。我心裏嘀咕著這麽晚了會是誰,開啟門一看,原來是張大叔站在門外。
「梅梅,不好意思這麽晚打擾你,我出來買菜忘記買牛奶了,家裏明早做早餐需要,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借我一盒牛奶呀?」張大叔手放在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我連忙說:「張叔啊,你怎麽這個點才發現沒牛奶啊,也行吧,正好我買多了一盒,你拿去用吧,周一記得還我就行。」
「太感謝你了梅梅!」張大叔開心地說,「周一一定按時還你,對了,這個給你,晚上小點心。」他從袋子裏拿出一個還冒著熱氣的包子遞給我。
「哎呀張叔,你買這個給我幹嘛,我一個人吃不了這麽多的。」我有點害羞,覺得張大叔對我太好了。
「拿去吧拿去吧,我家做多了,你嘗嘗鮮,手藝還不錯的。」張大叔把包子塞到我手裏,笑瞇瞇地看著我。
我開啟包子聞了聞,熱騰騰香噴噴的,真的很誘人。我連忙說:「那我先謝謝張叔了,快回去休息吧,明早還要起床做早飯呢。」
「好梅梅,我先回去了,晚安!」張大叔向我揮揮手轉身離開。
電話那偏張大叔連聲道歉,說自己太不註意,馬上會送牛奶過來。不一會兒,我就聽到門鈴聲,開啟門張大叔氣喘籲籲地站在門口,手裏提著一大盒牛奶。
「梅梅,真是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張大叔一邊說一邊把牛奶遞給我。
我趕緊說:「張叔您客氣什麽,這也是我自己沒註意。您慢點回去歇會吧,看您上氣不接下氣的。」
「沒事沒事,我還好。對了這個給你,上次包子你肯定吃完了吧,這次試試我家的青菜吧,新鮮的,你嘗嘗。」張大叔又從袋子裏拿出一堆青菜給我。
「哎呀張叔,您這是又給我帶菜來了?我一個人吃不完這麽多的。」我有些不好意思。
「你拿去拿去,我那裏多得很,你嘗嘗鮮。」張大叔把菜塞到我懷裏,「那我先回去了,有需要盡管找我。」
我看著張大叔樂呵呵地離開的背影,心想張大叔真是個好人,也許是因為孤單,才總想著幫助別人。他的生活似乎不太寬裕,但仍然熱心幫助左右鄰居。我決定以後也要多關心關心張大叔,不能讓他一個人太寂寞了。
一周後,又是一個周五的夜晚,我剛結束一天的工作回到家,正準備來個面膜放松一下,門鈴突然「叮咚」響起,我開啟門一看,還是張大叔站在門外。
「梅梅,真對不起又來打擾你了。今天我又忘記買牛奶了,你能不能再幫我一下,借我一盒呀?」張大叔站在門外,再次不好意思地撓著頭說。 由於上次的經歷,我知道張大叔可能是個比較易感傷、比較缺乏陪伴的人,我心想再幫他一次也沒關系,於是說道:"張叔您好,我這還有一盒備用的牛奶,您拿去用吧。請務必周一按時還我呀。"
我連忙道:"哎呀,張叔您又給我帶吃的了!我都要養成胖嘟嘟的習慣了!"
張大叔哈哈大笑:"偶爾犒勞犒勞自己也沒關系,拿去嘗嘗,希望你喜歡。那我先回去了,有需要隨時打電話給我。"
我目送張大叔離開,關上門回到客廳,發現他居然還坐在沙發上,好像在等我。
我有些詫異:"張叔,您怎麽還不回去呢?"
張大叔神秘一笑:"我看你白天工作一定很辛苦吧,要不要我給你按按頭肩?免費的,保證讓你放松放松。"
我瞬間警惕起來,張大叔的要求實在有些令人不適:"不用了張叔,我沒事的,您快回去吧。"
但張大叔非要來摸我的肩膀:"來來來,不用這麽見外,我手法很好的,保證舒服呦。"
我火大起來,一把推開他的手:"張叔,我說了不需要!請你立刻離開我的家!"
我直接開啟房門,怒目而視:"張大叔,我再說最後一次,請即刻離開我的家,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牛奶我會留在門口給你,請自取!"
張大叔臉色一沈,但仍然笑著說:"好好好,梅梅,你這性子還真是沖動。我這就走還不行嗎?我們還是好鄰居嘛,別生氣了。"
我冷冷道:"請回吧。"
終於,張大叔意猶未盡地看了我一眼,起身離開了我的家。等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裏,我這才松了一口氣,用顫抖的手把門鎖好。
這個張大叔,明明之前還表現得老好人的樣子,原來居心叵測!要不是我警覺及時,跟他獨處在一個房間裏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我決定以後一定要避開這個張大叔,不能再輕易相信一個陌生男人。
一連幾天,我都小心翼翼地避開張大叔,拐彎抹角地進出家門,生怕遇到他。過了一周,我稍微放下了戒心,因為這段時間並沒有看見張大叔出現。
直到有一天,我照常回到家門口,正要掏鑰匙開門,突然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梅梅!」
我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張大叔正笑臉盈盈地站在我身後。
張大叔仍然笑吟吟地說:「梅梅,你這幾天怎麽老是避著我啊?上次是我不好,冒犯了你,真的非常對不起。我單純是太寂寞了,希望你能原諒我。」
我看著他誠懇的樣子,心中五味雜陳。我說:「張叔,您也不年輕了,這種玩笑開大了會嚇到人的。我理解您寂寞,但這種請求還是不要再有了。」
「對對對,我知道錯了。」張大叔忙不叠地點頭,「我給你添這麽大麻煩,你能原諒我嗎?」
我想了想,說:「可以原諒,但需要一個條件。以後我們還是保持距離,只是點頭之交,不要有更多來往了。可以嗎?」
「好的好的,沒有問題,我向你保證!」張大叔即刻答應下來。
我點點頭說:「那就這樣吧,我先上去了,您回家吧。」
「好,謝謝你梅梅,抱歉給你帶來困擾。那我先回去了,您請安心吧!」張大叔笑著轉身離開了。
我長出一口氣,覺得處理的還不錯,至少目前的問題解決了。
回到家,我給閨蜜莉莉打了個電話,告訴她發生的一切,聽聽她的意見。莉莉在電話那頭聽完,突然就笑了起來。
我疑惑地問:「你笑什麽啊?這不是挺嚴重的嗎?」
莉莉說:「傻丫頭,你多心了吧。人家張大叔約莫就是寂寞,想找你當個朋友聊聊天,你把問題想復雜了。」
我吃驚地說:「他要我按摩,這還不算復雜?」
莉莉笑說:「那可能就是老年人表達親近的方式吧,你也別多想。再說張大叔平時不也挺好的嘛,經常給你帶吃的,看上去不像壞人啊。」
我仔細回想起來,莉莉說的有道理。或許我真的是多疑了,把一個寂寞老人想得太壞。
於是當天我做了幾個家常菜,敲響了張大叔的家門。張大叔開門看到是我,有些驚訝,但還是笑著請我進屋了。
「張叔,昨天我仔細想了想,覺得還是要來跟您道個歉。」我說,「我不該把您想得那麽壞,僅僅因為一個小誤會。」
張大叔忙說:「梅梅,你太有禮貌了,不該道歉的我。是我做的不對在先。」
「我們重新開始好嗎?」我主動握住張大叔的手,「我聽莉莉說,您一定很孤單吧。兒女都不在身邊,夫人也離開了。我知道那種感受,所以想來陪陪您,當個朋友。」
張大叔聽了,眼眶竟有些濕潤:「梅梅,你真是個好孩子。我這把老骨頭一個人生活久了,的確很孤單,實在對不起。」
我感覺張大叔是真的很需要關心和陪伴。我們度過了一個愉快的下午,一起做飯、聊天。我主動提出今後會經常來看望他,張大叔十分感動。
我突然意識到,生活中往往很多誤會,僅僅是因為彼此不夠了解。我不該以偏概全地判斷一個人。張大叔其實只是內心很寂寞而已。
這之後,我開始時常到張大叔家裏做客,陪他聊天或一起做飯,感覺張大叔生活中終於有了一點色彩。
有一天做飯時,我輕松地跟張大叔聊起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張大叔一邊幫我切菜,一邊認真聽著,時不時插一兩句話。
「張叔,我能問你一個私人問題嗎?」我試探著問。
「你說吧。」張大叔笑著應允。
「您的孩子們為什麽都在國外不回來陪您呢?」我小心翼翼地問,「您生活上應該也較為拮據吧。」
張大叔嘆了口氣,緩緩道:「他們都有自己的生活和事業了,我這個老頭子,哪還需要他們照顧。我一個人也挺好的,勉強夠用就行了。」
我心裏隱隱不是味兒,覺得張大叔在保護他的孩子。
「張叔,您一個老人家獨自生活實在太艱難了。要不您搬來和我住吧,正好我租的房子不小,您可以住二房間。」我鼓起勇氣提議。
「這個不行!」張大叔立刻嚴肅拒絕,「我不能給你添麻煩的。」
「沒麻煩的,張叔!」我央求道,「我真的很願意照顧您。我本來也是孤家寡人,一個人住很空虛。如果您搬來跟我一起住,我們可以相互照應,我會很高興的。」
張大叔終於笑了:「梅梅,真是謝謝你。有你這個好孩子願意關心我,我已經很知足了。我一個老頭子,還是喜歡獨自住。但你能經常來看我,我真的很高興。」
從那以後,我每個周末固定會去張大叔家幫他打掃衛生、購買日用品、做頓好吃的,或者陪他外出走走。張大叔總是笑呵呵地,但我知道他內心比任何人都孤單。 有一天,我突發奇想,對張大叔說:「張叔,要不我們養只寵物吧?我覺得你一個人太寂寞了,有只貓貓狗狗做伴也好啊。」
張大叔笑著說:「好啊,我也想養只貓,但是養不起啊。」
「我買吧我買吧!」我高興地說,「就當是送給您的禮物。張叔您喜歡什麽顏色的貓?」
「這麽貴重的禮物,我不能要。」張大叔推辭道。
「能夠讓您開心,是我的榮幸。」我笑著說。
最後,我們去寵物店選了一只溫柔可愛的橘貓,張大叔開心得像個孩子。每次我去他家,那只貓咪都會慵懶地迎上來,對我撒嬌。我知道它一定也治愈了張大叔心中的孤獨。 時光飛逝,轉眼我認識張大叔已經一年多了。這一年多來,張大叔變成了我最親近的長輩。我時常自嘲,原來鄰居家的「大叔」,已經悄悄成為我心中最重要的人。
人生中,往往很多誤會,僅僅來自於我們不夠了解與信任對方。自己需要開啟心扉,才能接納這個世界最美好的東西。我慶幸自己終於學會了這些。
原來,張大叔曾經是一名默默無聞的工人。他工作勤懇,為人謙和,娶了一位與他誌同道合的妻子。婚後生了二男一女,一家五口生活雖拮據卻很幸福。可好景不長,張大叔的妻子因病早逝,三個孩子又因工作陸續出國發展,就這樣一去不返,再也沒有回來過。張大叔只能一個人生活,兒女雖偶爾會匯錢回來,但從未主動回國看望過。久而久之,張大叔只能面對空蕩蕩的房子,和日漸冰冷的家。
「他們都有自己的生活,我這個老頭子,只能靠自己了。」張大叔總是這麽說著,眼中卻難掩孤獨。
聽完張大叔的故事,我不禁紅了眼眶。我握住他粗糙的手,輕聲說:「張叔,以後我就是您的家人。您不會再孤單了。」
張大叔感激地看著我,點了點頭。
我開始主動為張大叔辦理了很多手續,把自己登記為他的聯系人和緊急聯絡人。雖然張大叔起初拒絕,但在我的軟磨硬泡下,還是勉強同意了。漸漸地,鄰裏之間都知道張大叔有了我這個「養女」。張大叔會自豪地告訴大家,他有了「最好的女兒」。
有一次,我興沖沖地跟張大叔說:「張叔,下個月是您的生日,我想給您辦個生日,請所有鄰居都來為您祝賀,可以嗎?」
張大叔笑著說:「好孩子,不用這麽大動幹戈,我一個老頭子,哪需要生日。」
我執意說:「必須要辦!明年是您70大壽,我們抓住今年先練練手,明年辦個盛大的!」
最後,我如願以償地為張大叔辦了個生日。我們邀請了所有鄰居,還定做了大蛋糕。張大叔站在虎皮蛋糕前,眼眶濕潤了。這是他太多年來,首次真正意義上的生日。
張大叔抱著我,泣不成聲。我也輕拍他的背,眼淚汪汪。
人生在世,最幸福的事,就是感受到自己被愛,被需要。我深知張大叔的感受。願我能陪他走過人生中最後的路,不再孤單。
張大叔的生日結束後,我主動留下來幫他收拾屋子。張大叔一邊忙著把剩余的蛋糕裝好放冰箱,一邊笑著對我說:「梅梅,今天真是辛苦你了。沒有你,就沒有這個溫馨的生日。」
我笑著說:「張叔,這是我應該做的。您能開心就是我最大的快樂。」
「梅梅,謝謝你讓我再次感受到家的溫暖。」張大叔眼眶有些濕潤,「這麽多年來,兒女都不回家,我的心好冷好冷。現在有你在,我不孤單了。」
我給了張大叔一個大大的擁抱,輕聲說:「張叔,我會永遠陪著您的。」
清理完已經很晚了,我決定今晚就住在張大叔家,免得他一個人住感到不安。張大叔興高采烈地給我收拾出了客房,我笑著應允了。
入夜,我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夜深人靜時,我突然聽見客廳傳來低低的哭聲。我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月光下,只見張大叔蜷縮在沙發上輕聲啜泣。
我輕輕走過去,在他身旁坐下。
「張叔,怎麽了?是我做的還不夠好嗎?」我柔聲問。
我不解地看著他。
我心疼極了,輕拍著張大叔的背,讓他慢慢平復心緒。
「也許,他們有自己的難處吧。」我試著安慰張大叔,「不過無論如何,您已經有我了。我會永遠陪著您的。」
「梅梅,其實我一直有一個心願。」張大叔紅著眼眶說。
「您說吧,張叔,我一定努力幫您實作。」
「那你可要答應我。」張大叔用力點頭。
「我答應您。」我也鄭重點頭。
我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用力點頭。我抱住張大叔,再也忍不住淚水。
這一夜,張大叔睡得很沈很香。而我輾轉反側,心中五味雜陳。
於是當天我就打通了大兒子的電話。電話那頭的他,聽到我說是張大叔的鄰居,語氣明顯十分驚訝與警惕。
「先生,讓我們坐下來談一談,可以嗎?」我開門見山地說。
經過與張大叔大兒子的長時間談話,我終於弄清了當年的家庭故事。
原來,張大叔作為家中的獨裁者,處處控制家人,妻子的病他也不相信。三個孩子生活苦難,張大叔卻要他們天天勞動賺錢養家。妻子去世後,張大叔更加暴躁,經常無故打罵孩子們。終於,三兄妹聯手離家出走,去了異國他鄉。 多年來,孩子們對老家的記憶都閉口不提。一方面是創傷太深,一方面也覺得父親年老體弱,不忍心打擊。沒想到我的介入,重新撕開了他們的傷疤。
「先生,我理解您的難處。」我說,「但現在張叔已經老邁,也許我們所有人,都需要原諒。我願意充當溝通的橋梁,您看可行嗎?」
電話那頭的大兒子輕輕嘆氣:「好吧,或許你是對的。我們需要痊愈,而不是遺忘。」
掛斷電話,我深吸一口氣。補好一家人的裂痕,並不容易。但我下定決心要努力試試。
見面那一刻,父子兩人默默對望,半天無言。終於,大兒子收起防備,緩緩走到張大叔面前。
「爸。」他低聲喚了一聲。
我默默退到一旁,目睹著久別重逢的一家人擁抱啜泣。隔著遙遠的時空,他們終於再次找到了彼此。
之後,我又依次聯系到了二兒子和女兒。他們對老家的記憶同樣痛苦,但我耐心地做著療傷的工作。終於,三兄妹都同意來見張大叔一面,給這個家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一家四口團聚的那一天,張大叔喜極而泣。我站在一旁,看著他們重建家庭的紐帶,也忍不住淚水洶湧。
「爸,我們回家了。」大兒子牽著張大叔的手。
「以後,就一起生活吧。」二兒子攙扶著張大叔。
「對不起,我們不該離開您那麽多年。」女兒靠在張大叔懷裏。
張大叔已經語無倫次,只能點頭喃喃自語。我知道,他再也不會孤單了。
從此,張大叔的孩子們開始定期回國看望他。我時常會到他家做客,和大家一起聊天、嘮家常,感受著家的溫暖。
有一次,張大叔的大兒子單獨對我說:「梅梅,真的非常感謝你。如果不是你,我們一家人或許這輩子都無法復合。你就像這個家的 ,感謝你救贖了我們。」
我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我突然明白,人與人之間最寶貴的,就是理解和寬容。
這就是張大叔這個尋常家庭裏,發生的不尋常故事。而我,也終於不再是當初那個性急的小女孩。在學習寬容別人的同時,我變得成熟、穩重。
人生的旅途,因有了溫暖和理解,也就不再那麽孤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