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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媽，你有了孩子，城裏的房子還會給我嗎？」侄子的這句話像一把錘子，狠狠砸在我心口。我驚愕地看著他，手裏的茶杯差點沒穩住。
我和丈夫結婚九年了，沒想到，這樣的一個問題，會從我侄子小輝嘴裏說出來。孩子剛滿月，家裏還充斥著奶香和紅紙的喜慶氣息，可這話，卻讓我的心瞬間涼了半截。
「小輝，你在說什麽？」我鎮定了下來，聲音不自覺放低了些。侄子小輝今年已經十五歲了，一直跟爺爺奶奶住在老家，學習成績不錯，每次放假，他會來我們家小住幾天。我們都對他很照顧，尤其是我，畢竟我沒孩子之前，他就是我唯一的「孩子」。
小輝低著頭，似乎不敢看我，聲音有些發抖：「我媽跟我說，您和姑父在城裏的房子，將來是要給我的。可是，現在您有了自己的孩子，我怕……」
我放下手中的茶杯，眉頭緊鎖，心頭的疑惑越來越多。「你媽？」我心裏咯噔一下，是我的嫂子——小輝的母親——在背後說了些什麽？這些年來，大家庭之間的關系雖然不算劍拔弩張，但也遠稱不上融洽。嫂子從來沒對我們夫妻有過什麽好臉色，常常暗示我欠她們家的。
小輝沒有再說話，屋子裏的空氣仿佛變得凝重起來。我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不至於將情緒發泄在這個無辜的孩子身上。
門外傳來了腳步聲，丈夫李文正抱著孩子進來，臉上掛著笑容：「寶貝剛睡著，真乖。」
他沒察覺屋內的氣氛變化，直到他看到我和小輝之間的沈默才意識到不對：「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小輝的臉刷地一下紅了，慌忙站起來：「沒、沒事！我還有作業要做，我先回房了！」說完，幾乎是落荒而逃般跑了出去。
我嘆了一口氣，看著丈夫一臉疑惑地站在我面前，覺得有必要把剛才發生的事告訴他。
「你能想象嗎？」我捏了捏鼻梁，疲憊地說，「小輝剛才問我，我們的房子將來是不是還會給他。」
李文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隨即他笑了笑：「他一個孩子，可能是亂說的，別往心裏去。」
「不是的，文，」我盯著他，語氣認真，「小輝是從他媽那裏聽來的。」
李文沈默了。他知道嫂子的性格，家裏從我嫁給他以來，嫂子就沒少在背後說些閑話，覺得我們過得比他們好是理所當然的，甚至是她應得的。每次我們帶些東西回老家，她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接下，嘴裏從沒一句謝意。
「她怎麽又開始打咱們房子的主意了？」李文的臉色也變了，語氣中帶著壓抑的怒氣。他擡起頭，望著小輝房間的方向，「可憐小輝，他現在已經被卷進這些事情裏了。」
我沒說話，只是輕輕撫摸著桌面上的水杯，心裏千頭萬緒。我對小輝是真心疼愛，也從來沒想過要在他面前表現出任何不滿。但這次，嫂子明顯已經越界了。
幾天後，我決定去老家一趟，與嫂子好好談談。
回到老家的那天，氣氛一如往常，熟悉的鄉村空氣帶著些許稻香和泥土的味道。我心裏不免有些忐忑，嫂子平日裏話不多，但總是隱隱透著一股不容反駁的強勢。我得準備好面對她的態度。
「哎呀，親家來了！怎麽不提前打個電話呢？我好準備點菜！」嫂子的聲音從廚房裏傳來，熱情得讓我有些錯愕。她一邊忙著端菜，一邊招呼我坐下。
「嫂子，不用這麽客氣，我就是回來看看爸媽，還有些事情想跟你說。」我坐下，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輕松。
「什麽事？咱們這婆媳之間能有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她笑笑，坐在我對面，臉上掛著似乎是隨和的笑容。
「嫂子，小輝前幾天在我家問了一個問題。」我盡量讓語氣顯得平靜，但心裏卻止不住緊張，「他問我，有了孩子後，城裏的房子是不是還會給他？」
嫂子的臉色瞬間僵住了，笑容漸漸淡去。她垂下眼，手中的筷子輕輕敲了敲桌子邊緣，仿佛在組織著語言。
「你別多心啊，這孩子話多，亂說的。」她笑得有些勉強，「他還小，懂什麽。」
「可是，小輝說，是你告訴他的。」我直截了當地說出來，目光釘選在她身上，不給她逃避的機會。
嫂子臉色一沈，眼神閃爍了一下：「我是說過幾句……但都是為了小輝好啊，他畢竟是你們唯一的侄子，我們一家也不容易，你們在城裏有好房子，過得那麽好，小輝將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打斷她的話：「嫂子，我們不是沒有幫過你們，也一直在照顧小輝。可城裏的房子是我和李文的婚房，怎麽能說給就給？」
「哎呀，小妹，你別誤會，我也不是說現在就要你們的房子。」嫂子的語氣帶著些委屈，像是我在為難她似的，「只不過你們有了自己的孩子，不也該多考慮考慮我們的孩子嗎？一家人不該互相幫襯？」
「我們一直在幫。」我的聲音也漸漸冷了下來，「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們欠你什麽。房子的問題，根本沒有什麽商量的余地。」
「哼！」嫂子突然一拍桌子，臉上的溫和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加掩飾的憤怒，「小妹，你這是變了，有了孩子就忘了我們家了是不是？小輝可是你的親侄子，你就這麽狠心？」
我沒想到她會突然爆發，一時楞住了。片刻後，我站起身，眼神堅定：「嫂子，我沒有變，也不可能忘了小輝，但房子的事，別再提了。」
我沒有再多說一句，轉身走出了她家的大門，心裏一片復雜。
回到城裏，李文見我臉色不對，忙問道：「談得怎麽樣？」
我搖了搖頭，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他。他聽完之後，也是一臉無奈：「她還是改不了。」
接下來的日子裏，我們和嫂子家漸漸疏遠了。小輝倒是每次放假還會來我們家住，我對他依舊很疼愛，但心裏那根刺始終沒法拔掉。
時間一天天過去，小輝的到訪雖然不再像以前那樣頻繁，但他依舊會每個假期來我們家住上一段時間。我和李文盡量避免在他面前提到有關房子的事，盡管心裏總有些陰影，但孩子終歸是無辜的。每次看到小輝的模樣，我心裏都會軟下來。
某個周末的下午，陽光透過窗簾灑在客廳裏。我坐在沙發上逗著懷裏的孩子，而小輝則坐在一旁玩手機。李文剛好從外面回來，提著一袋子新鮮的水果，進門時喊道：「哎，小輝，快來幫我把這些水果洗一洗。」
小輝站起身，利落地接過袋子，笑著說道：「姑父，最近買水果倒是挺勤快的啊。」
「你姑父可勤快了，都是為了我和孩子呢。」我笑著接話，心裏覺得這家常的場景總算有點過去的溫馨了。
小輝將水果拿到廚房，邊洗邊說：「姑姑，等我以後考上大學，掙了大錢，也會像姑父這麽疼你。」
我聽了忍不住笑出聲來：「喲，還沒考上大學呢，就想著掙錢了？有誌氣是好事，但別太急功近利啊，腳踏實地，先把學習搞好。」
「我現在好好學習，就是為了以後有能力照顧好您和姑父啊。」小輝的聲音從廚房傳來，語氣中透著少年的憧憬和認真。
我心裏微微一暖，這孩子終究是善良的，盡管之前的事讓我有些心寒，但我不忍再計較了。孩子是無辜的，他只不過是受大人影響。想到這兒，我擡頭看了李文一眼，他顯然也在註意聽著小輝的話，沖我笑了笑，似乎想表達他的贊同。
就在我們聊著輕松家常時，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是小輝的。我一眼瞥見螢幕上「媽媽」兩個字，心裏微微一緊，猜到應該是嫂子打來的。
小輝接了電話：「媽？嗯，我在姑姑家呢……啊？你說什麽？」他突然皺起眉頭，臉色有些凝重。
我和李文對視了一下，彼此都察覺到了一絲不安。
電話那頭的聲音很大，盡管我們聽不清具體內容，但能感覺到嫂子的語氣相當激動。小輝的臉色越來越不對，最後他有些煩躁地說：「媽，別說了，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後，小輝楞了一會兒，然後垂頭喪氣地走回客廳，一言不發地坐在沙發上。氣氛頓時變得沈悶起來。
「怎麽了，小輝？你媽說了什麽？」李文忍不住問道。
小輝抿了抿嘴唇，猶豫了一下才說：「她……她說，城裏的房子，是不是你們打算不給我了。」
我心裏一緊，果然，嫂子還是沒能放下這個念頭。李文的臉色也沈了下來，語氣中帶著些許無奈：「你媽真是的，這事早就說清楚了，房子是我們自己的，怎麽能隨便給別人呢？」
小輝似乎有些窘迫，低著頭不說話。我見他這樣，心裏不忍，於是盡量用柔和的語氣開導他：「小輝，房子的事是大人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們一直把你當親人，將來也一定會支持你，可這些東西是我們夫妻的財產，不能說給就給，你明白嗎？」
小輝的眼神有些復雜，他小聲嘟囔道：「可是，媽媽說……你們家條件好，應該幫我們家的。」
這句話讓我有些無語，我的理智告訴我不能和一個孩子計較，但心裏那股委屈終究還是忍不住湧了上來。李文見狀，沈聲說道：「小輝，你是個懂事的孩子。家裏的事你可能不太清楚，但你要明白，任何東西都是憑自己的努力得來的，姑姑和我工作了很多年才有了現在的房子。我們能幫你是因為我們願意幫，而不是你媽媽說的那些。」
小輝沈默了一會兒，似乎在努力理解李文的話。
「對不起，姑父，姑姑，我媽媽總是說這些，我……我其實不想給你們添麻煩的。」小輝聲音中透著一絲歉意，眼眶也有些泛紅。
我見狀，趕忙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溫柔些：「傻孩子，誰說你添麻煩了？我們一直很喜歡你來家裏住，只不過你要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強求。」
小輝用力點了點頭，眼裏帶著歉意和懊悔。
晚飯後，小輝安靜地回了房間，整個晚上他都顯得有些低落，我和李文也沒有再提起有關房子的事。我們都覺得，孩子並不是故意要鬧什麽，只是被家裏的大人影響了，心裏有了矛盾和糾結。
然而，事情遠沒有那麽簡單。幾天後，嫂子竟然親自找上門來了。
那天傍晚，我剛從樓下的超市回來，手裏提著一些日用品，剛進家門，就聽見門外傳來敲門聲。開啟門一看，竟然是嫂子，手裏還拎著一個小包，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有些不快。
「喲，小妹，李文在家嗎？我正好過來看看你們。」嫂子一副笑臉，但我能感覺到她眼底隱藏著什麽。
「嫂子，你怎麽突然來了？」我有些意外，連忙讓她進屋。
李文正在客廳裏逗孩子，見嫂子進來，微微點了點頭：「嫂子，快坐吧，來得正好，剛煮好茶。」
嫂子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毫不客氣地打量了一番我們的客廳，隨後說道：「小輝回來跟我說了很多話，我覺得，咱們是不是得好好談談了。」
李文放下手中的孩子，微笑道：「嫂子，有什麽話你直說就好。」
「也沒什麽別的。」嫂子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茶面上的熱氣，語氣顯得隨意但帶著挑釁意味，「就是關於房子的事吧，小輝那孩子沒說錯，咱們畢竟是一家人，親兄弟明算賬，這房子的問題，你們夫妻倆是不是也該給個準話了？」
她的語氣瞬間讓我感到火氣直冒，但我強忍住情緒，冷靜地回應：「嫂子，我們已經多次和你解釋過了，房子是我們夫妻倆的婚房，這件事沒有商量的余地。」
李文也介面說道：「對，嫂子，這不是個簡單的事，也不是什麽可以隨意決定的東西。小輝是我們的侄子，我們自然會關心他，支持他，但房子是我們的生活基礎。」
嫂子聽了，臉色變得陰沈起來，茶杯啪的一聲重重放回茶幾上，她冷笑了一聲：「你們這對小夫妻現在翅膀硬了啊！當年可不是這麽說的，現在一有了孩子就不認我們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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