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人,那些崛起的高產階層,他們會更願意把錢花在哪兒?除了投資,在個人或家庭消費方面,更多花在了「投資性消費」。所謂投資性消費,是指讓自己或整個家庭在未來變得更優秀的消費專案——譬如旅行、欣賞音樂劇、更高階的自我教育、育兒、綠色食品、健身運動,甚至藝術品收藏等等。
這是美國消費學家科列特的觀點。他認為,投資性消費是「誌向階級」——他把這部份對生活追求更高品質的人群稱為「誌向階級」,形成了越來越清晰的新消費動向,這樣的消費動機是提升個體或整個家庭的「文化資本」,這樣的新消費觀念與過去的「炫耀性消費」形成巨大的差異。
對奢侈商品的消費,本質上的動機是「炫耀性消費」,為某一種符號價值而買單。但這樣的符號意義往往非常脆弱——符號價值在於透過人為的限量而使其顯得不可或缺,在一個更理性更低欲望的新興時代,傳統奢侈品消費遇冷幾成必然。
1、LV的寒冬
10月15日晚,LVMH集團釋出2024年第三季度財報,三季度所有主要部門業績都未達到市場預期。
財報顯示,三季度營收同比下跌4.4%至190.8億歐元,作為集團的主要品牌,LV與Dior所在的時裝與皮具部門銷售同比下滑5%至91.5億歐元,這成為近兩年內的最差表現。該部門幾乎占到LVMH總收入的一半。LVMH集團表示,三季度業績不佳主要因為日元走強而導致日本區增長放緩。
此外,集團旗下的寶格麗和Tiffany所在的珠寶手表部門今年前三季度收入下跌5%至75.4億歐元,其中第三季度收入為23.9億歐元,收入下跌4%。LVMH集團財務長Jean-Jacques Guiony表示,珠寶腕表三季度放緩趨勢相較於時裝皮具部門更小,主要因為珠寶腕表部門上半年已經表現不佳。
整個前三季度,LVMH集團收入與去年同期比下跌2%至607.5億歐元,時裝皮具部門收入下跌3%至299.2億歐元,去年同期該部門收入為309億歐元。
分地域來看,該集團2024年前9個月,歐洲和美國收入分別同比增長3%和1%,日本收入同比增長36%;亞洲其他地區收入同比下滑12%。第三季度,剔除日本市場的亞洲市場收入下滑16%;美國市場收入持平。日本市場收入雖增長20%,但比起上季度日本市場57%的增幅,增長振幅出現大幅縮窄。
財報公布後,LVMH集團美股盤中一度暴跌逾10.3%,最終收跌7.94%,拖累奢侈品概念股集體下挫。周三歐股收盤,LVMH集團盤中一度跌近7.5%,最終收跌3.68%,歐萊雅至多跌3.68%,愛馬仕跌1.34%,開雲集團跌0.82%。
隨著LVMH的股價下跌,其創始人、控股股東Bernard Arnault(伯納德·阿爾諾)的身價大跌,他在此期間的財富損失高達370億美元,成為全球500強富豪中損失最多的人。
從整體來看,今年以來,LVMH的收入是一季不如一季。市場普遍認為,奢侈品整體需求放緩,富裕消費者的支出意願下降。
2、中國市場失靈
第三季度,LVMH在亞洲(不包括日本)地區的銷售額下降了16%,降幅超出預期。隨著中國對LV包、迪奧禮服等高端時尚產品需求的下降,LVMH的市值已蒸發超過1500億歐元(約合1630億美元)。
LVMH集團財務長Jean-Jacques Guiony透露,中國消費者對LVMH時裝皮具部門的貢獻有中個位數的下跌。財報數據顯示,LVMH前三季度包括中國在內的亞洲市場收入下跌12%,是唯一下跌的市場,美國市場收入增長1%,日本市場收入上漲36%,歐洲市場收入增長3%。
恰恰因為中國市場的下跌而導致整個集團業績下跌。
對於中國奢侈品市場放緩,Jean-Jacques Guiony表示,黃金周期間LVMH旗下奢侈品牌銷售並未帶來驚喜,未能改變三季度的市場趨勢,且45%的中國奢侈品消費均發生在海外。但Jean-Jacques Guiony稱,LVMH並不會改變現有策略,也不會將更多投資從中國市場轉移至其他市場,將繼續透過市場行銷活動進一步投資中國市場。
LVMH的財務長甚至依然堅定地認為,中國消費者對奢侈品的需求是必然存在的,中國消費者的崛起,讓整個集團恢復市場很有信心。如此論調似乎預示著,中國市場成為整個LVMH在全球的救主,中國人真的有那麽多有錢人癡迷LVMH旗下的奢侈品嗎?
中國市場是國際奢侈品牌最重要的市場之一。據貝恩預計,2023年,中國內地消費者消費量占到了全球奢侈品消費總量的22%—24%,中國內地市場消費總量占到全球奢侈品消費總量的16%左右。
對於中國的奢侈品消費者畫像顯示,少部份的中產階層具有穩定的消費需求,她們被稱為「忠實階層」,以女性為主,年齡在35歲以上,她們熱衷在奢侈品市場收藏那些名貴的皮包和其他關聯商品;而另一部份人群則比「忠實階層」更為年輕,介於25歲到30歲之間,她們被稱為「向往階層」,她們透過對入門級的奢侈品的消費滿足自己的表現欲望。
研究機構認為,隨著中國消費人群的成熟和整個奢侈品品牌的象征性意義的弱化,這兩部份人群規模都在逐年減少。
為了進一步滲透中國市場,LVMH進一步降低面向中國消費者的門檻。今年5月,LVMH宣布加強與阿裏巴巴的合作,以提升該集團在中國的全渠道業務;今年4月,DFS迪斐世三亞亞龍灣專案宣布即將面世,這將是LVMH旗下DFS迪斐世在全球範圍內最大的商業體專案;LV和Dior在北京三裏屯太古裏北區的兩座獨棟建築,也將在近期揭開面紗。
3、奢侈品們紛紛被揭下神秘面紗
在中國市場,LV似乎正越來越失去其高端化的面紗,更不利的是,LV被潛在關聯著土豪、爆發之類的負面聯想。另一方面,作為LV一直以來賴以提升其品牌價值的重要手段,二手市場作為「投資」內容的需求越來越減弱,也就是,那些被視為限量發售,面向未來可能存在增值空間的產品,其市場驅動力消失了。
雖然LV們在中國市場一直在透過提價等方式提升品牌形象,但是因為其商品在市場的存量基數龐大,且仿制假貨的橫行,極低的產品壁壘讓LV失去神秘感,市場被過度滿足,品牌充斥著普通人群,整個品牌的高貴感和身份象征日趨低迷。
為此,LV希望推動其擁躉中那部份更年輕的「向往階層」消費人群的消費規模,試圖透過推出相對價格不高的入門級手袋重新吸引消費者。近期該品牌宣布升級Neverfull(裝不滿),並命名為Neverfull Inside Out,據北京商報的報道,這款新報既可用老花面(LV經典外觀),還能將內襯翻轉使用,並內附有小包,售價最低為1.48萬元,相較於近年推出的其他新款手袋價格偏低。在Neverfull Inside Out面市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並未在消費端掀起太大波瀾。
LV的業績下滑並非個案,在中國市場,大部份耳熟能詳的奢侈品牌都呈現「跌勢」。
卡地亞母公司歷峰集團在截止2024年6月30日的三個月內,集團銷售額增長1%至53億歐元,而上年同期增長19%。按地區看,亞太區銷售下滑18%,其中大中華區銷售驟降27%。
Gucci母公司開雲集團公布的2024年上半年財報顯示,截至今年6月份,集團上半年收入90.18億歐元,同比下降11%;凈利潤8.78億歐元,同比下降 51%。由於亞太地區,尤其是中國市場需求的低迷,上半年開雲集團凈利潤腰斬,並且預計下半年營收還將繼續下滑。
愛馬仕2024年上半年在包含中國在內的亞太市場增速僅為5.5%,較一季度的14%明顯放緩。市場份額由49%降低至47%。愛馬仕已經明確指出,中國市場出現疲軟跡象。
奢侈品企業的瑞士時尚手表制造商Swatch上半年凈利潤也下滑了70%,其在財報中提到中國市場奢侈品需求下降影響業績。
大部份消費者認為,一方面由於經濟增速放緩,尤其對於曾經財富迅速積累的私營業主、個體工商商人群,他們的荷包沒過去那麽鼓,對奢侈品的欲求和消費能力下滑;另一方面,新生代人群更加理性,追求更加潮流和前衛的審美體驗,在Z世代人群看來,以LV為代表的皮包、時裝等呈現出千篇一律的顏值體系,它們成為「老阿姨們」的品牌,奢侈品也面臨著巨大的老化危機,這同樣在很大程度上讓當下的奢侈品「怯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