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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清華原創丨只喝四兩(小小說)

2024-08-25健康

只喝四兩

(小小說)

文/石清華

鼻塞、打噴嚏,還有點咳嗽,肯定感冒了。在年輕時,常常是「呵呵」一笑:多喝一點酒,殺殺病毒,便沒事了。

一向不把小病小災當回事的老丁,決定去醫院看專家門診。畢竟年齡大了,比不得年輕還能扛得住。這年齡一大,自己的身體,得自己管理,誰還能關註你的這癢那痛。縱然是子女,應有他們的事業。即使孝順,也管不了父母今日咳嗽、明日發燒。倒不是為了茍延殘喘,而是覺得人活著,就應開心、有質素。如連衣食住行都不能自理,那活著還有什麽意義?當然,一旦到了那個時候,也由不得你做主了。

來到醫院,看上去四十多歲,略有些胡須,中等個兒的專家,著白大褂,很是熱情,伸出白皙的手指一指診桌旁的座椅:「您請坐,主要有哪些癥狀?」

「有點鼻塞,偶爾打噴嚏,有點咳嗽。」

剛說完,又是一個響亮的「阿嚏」,飛珠濺玉。白大褂趕緊伸出右手,在自己的鼻子前扇了扇,同時轉過臉去:「最近受涼沒有?」

老丁才想起前些日子,趁不熱不冷的四月天,騎了單車,去看淤泥湖四邊的花花世界。周遊一圈,三十公裏,本不打緊,只是年老體可能弱。騎一段,上衣內有點濕了,於是將上衣脫下來,翻過來穿,休息一會兒或繼續走,不久便沒有了汗水,如停息則待有些涼意時繼續前進。如是者再三,到了終點。賞過美景,喝了濁酒,有點鼻塞,怕是感冒了。不過,沒關系,聽說感冒後即使不看醫生,過幾天自然也會好。看醫生、吃藥,也得幾天才好。從前感冒過很多次,沒去看醫生,幾天過去,沒事。今非昔比,才到了醫院。

白大褂聽完陳述,拿起白色的筆,在處方箋上刷刷幾下,放下筆,將寫的處方箋掀起,按住下面的處方箋,左手迅速出擊,「嗤」的一聲,扯下已經寫好的處方箋,「呼」的一響,沖到老丁面前:「住院檢查,先交三千元。」

哇,這麽多,快一個月的薪金啦。無奈,既來之,則安之。交錢後到住院部登記,再交八千元。明天聽護士安排,進行檢查。

次日早晨不到八點,正夢蝴蝶的老丁,被翩然而至的花蝴蝶叫醒。睜開惺忪的睡眼,呀,這麽漂亮的護士。要是去演【紅高粱】,一定會比鞏俐純情。有點倔強的老丁,乖乖地跟著小姑娘轉。且告誡自己:別胡說八道,一切行動聽指揮。

抽血、送檢大小便;量身高、稱體重、測血壓;CT、B超、心電圖、核磁共振;防保科詢問過去的感染史,心理醫生開導不要緊張等等。看了許多醫生,跑了許多樓層,已是汗流浹背、精疲力竭,拿到檢驗報告單時,癱坐在專家的寶座邊。趁專家有事不在,瞅了眼明碼標價的報告單。從CT開始,什麽直接膽紅素、間接膽紅素,什麽白蛋白、白球比例,什麽亞硝酸鹽、隱血,直到長長的兩頁紙的末尾:抗梅毒抗體,結果——陰性,生物參考區間——陰性。專項註明:總價八千八百八十八元八角八分。

老丁看了暗自高興:沒事,碰到這麽多八,一定能發。

專家風風火火地跑來,老丁趕緊將報告單遞上去。白大褂拿過報告單看了看,很和藹地說:「沒什麽大問題,感冒引起的輕微肺炎,再去住院部交五千元錢,治療個把星期就好了。」

老丁有點急躁地問:「有什麽禁忌沒有?」

「你聽我說完。」

「對不起,我性急了。」

「沒關系。不能抽煙。」

「我從不抽煙。」

「不能喝酒。」

不能喝酒?老丁有點急了。平時幾個哥們舉杯神吹,說什麽成功的男人有十二字真經:吃喝嫖賭、貪占搶拿、坑蒙拐騙。大家不無得意地宣稱自己占有了哪些,以標榜自己的成功。一向自詡成功的老丁暗暗逐字核對,只與吃喝靠點邊。既然靠邊,那應算上。即使算上,也不能說成功,但總比零分強。

唉,人生在世不稱意,那就天天把盞,其實量小得可憐,每頓才二兩白酒。只是以此為樂而已。

現在連這點樂趣也要被取消,難免有點郁悶。沒好聲相地對專家說:「連酒也不能喝了,那還住什麽院呢?回去,不住啦。」

說完拿腳要走。專家趕緊拉住老丁:「您別急,請坐下。」

老丁也並非真要走,雖明白醫之好治不病以為功、以圖利,但有病是要治的。專家挽留,給足了面子,便心安理得地坐了下來。

「您以前每天喝多少酒?」

「不多,也就一斤多一點。」

老丁大大地吹了一下,想嚇一嚇專家,也許能網開一面吧。

「那以後每天只喝四兩,行不行?」

「行。」老丁笑在臉上喜在心頭。

(2018年4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