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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友心聲——半夜醒來小聲嘟囔了幾句,謝天謝地,我的聲音沒嘶啞

2024-01-04健康

作者小檔案

筆名:魚香肉絲

年齡:不惑

性別:男

城市:京畿之門

愛好:鍛煉、讀書、寫文章……

手術醫院:中國醫學科學院腫瘤醫院

上文:32歲患上「幸福癌」,當生活按下暫停鍵

術後並行癥

我看到過一個人體甲狀腺模型,感嘆頭頸真是個精密的結構。在鎖骨之上,蝴蝶狀的甲狀腺組織包裹著氣管,控制聲帶活動的喉返神經位於甲狀腺後方,與甲狀腺緊貼在一起。

像大多數男士一樣,盡管術後的傷疤比我想象的長很多,但醜陋的割喉疤並不會讓我厭惡。

像大多數患甲狀腺癌的患者一樣,聲音沙啞和缺鈣是我最關心的兩個問題,特別是對於律師、老師這些靠聲音吃飯的職業來說更是難以接受。

幸運的是,我的腫瘤並未侵犯神經,更得益於醫生精湛的技術,這些並行癥並沒有在我身上發生。

手術安排在入院後的第三天,有近兩天時間,我什麽都不能做,只能幹等著。三人一間的病房,看著他們先後被手術轉運車接走,我深切感受到等待的緊張,術前才是最煎熬的時刻。

我會醒過來嗎?

手術當天淩晨,我開始按照醫囑禁水禁食,手術時間大概是當天中午或者下午。一直等到下午三點左右,護士給我輸了一些葡萄糖補充體力。輸了半個小時葡萄糖,護士拔掉針頭說:「手術室來接你了,剩下這些等你回來接著輸」。

我深吸幾口氣,穩定了情緒,心裏盤算著,「可不能像昨天旁邊病床的小胖子一樣,外表挺放松不緊張,但臨上手術轉運車,緊張得連拖鞋都穿不上」。

我躺上狹小的轉運車,護工麻利地捆上束縛帶,推著我撞開頭頸外科滋呀作響的大門,乘坐電梯前往手術室。

我仰面躺著,看著眼前閃過一塊塊刺眼的LED頂燈,產生了一種難以形容的縹緲感覺。

從確診,到住院,再到上手術台,一切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有一種念頭若隱若現——我會不會再也醒不來?

護工把我推到手術等待區,離開前再次跟我確認了姓名。我左右環顧,旁邊的轉運車上有兩名老人,閉著眼睛,好像已經睡著。

在手術等待區等了大概一刻鐘,一只冰涼的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麻醉師和主刀醫生先後跟我確認了手術情況,隨後我被推進了手術室。

躺到手術台上,麻醉師把一個面罩懸空舉到我面前說:「先吸點氧氣」。我心裏暗笑,我又不是小孩子,這不是麻醉劑嗎?

呼吸了大約三四次,正當我納悶面罩為什麽還不扣到我嘴上,就突然喪失了意識。

再次醒來,我能夠感到自己躺在轉運車上,被人推著慢慢穿過一扇扇滋呀作響的大門,有人反復多次拍打著我,大聲問:「你叫什麽名字?」我努力想睜眼,想掙紮,但眼皮和身體異常沈重,只能機械地回答自己名字。

迷迷糊糊中,有人把我擡到病床上,紮針輸液,裝好心電監測儀,有節奏的嘟嘟聲在我耳邊響起。

半夜時分,我已經完全清醒,自己小聲嘟囔了幾句話,發現聲音沒有嘶啞,不由得暗自高興。

但麻醉過後的不適讓我胃裏翻江倒海,我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千萬不能吐,千萬不能把傷口崩開,就這樣半睡半醒堅持到了天亮。

術後第二天中午,我已經能夠在護工師傅的幫助下起床行走。抽血檢查過後,甲狀旁腺素正常,血鈣值正常。

喉返神經損傷導致聲音嘶啞,甲狀旁腺損傷導致缺鈣,這兩種手術常見並行癥我都沒有中招,看來手術進行的比較順利。為了防止出現術後淋巴漏,手術後連續幾天吃著無味無油的菜和白米粥。

術後兩天正好是周六日,難得能夠走出病房,到走廊上溜達。我拖著兩條引流管,左右口袋裏各掛著兩個引流袋,稱了稱體重,一下少了10斤。真是辛苦增肌兩三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我在走廊上來來回回走著,看著各個病房上的患者資訊,22歲,24歲,26歲,33歲,45歲,55歲,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有,三十歲左右的占一半,女性占一大半。

相比於有些甲友,我已經幸運很多。有人術後無法排尿,只能插上導尿管;有人腫瘤侵犯嚴重,被迫切除了喉返神經;有人淋巴清理不幹凈,已經進行了第三次手術;有人術後出現淋巴漏,禁水禁食,葡萄糖和營養液從早輸到晚……

藥不能停——左甲狀腺素鈉片

什麽能夠陪伴你今後的一生,幾乎一天都不能分離?是相濡以沫的親人?是有特殊意義的物品?

甲狀腺雙側切除後,對於這個問題,我有了一個新的答案,那就是左甲狀腺素鈉片。大部份時候,它的名字叫「樂樂」。粉白相間的外包裝,看起來人畜無害般溫暖可愛;綠豆大小的白色藥片,嘗起來微微甘甜。

無論我樂意與否,自出院當天早上第一次服用「樂樂」,我便意識到,這種白色的小藥片,將伴隨我這個甲狀腺癌術後患者的余生。

同一個病房的病友患有糖尿病,需要在飯前服用兩種藥以控制血糖。在手術前制定手術方案的時候,他向主治醫生懇求道:「大夫,我已經需要一輩子吃兩種藥了,不想再加一種,能不能保留我的一側甲狀腺?」很遺憾的是,這不能完全由患者或醫生說了算。

為了最大程度減輕藥物對睡眠的影響,通常醫生會建議患者早上空腹服「樂樂」,但「樂樂」的吸收常常會受食物和其他藥物的影響。

所以早上服用「樂樂」以後能不能吃雞蛋?能不能喝牛奶?能不能喝咖啡和茶?能不能吃維生素和滋補品?能不能吃高纖維的食物?能不能吃西藍花、白蘿蔔等十字花科蔬菜?復查的時候早上要不要吃「樂樂」?術後這些問題反復纏結著我們。

因為肉蛋豆奶類食物要與「樂樂」間隔四個小時,高鈣和高纖維食物要與「樂樂」間隔兩個小時,否則會影響「樂樂」的吸收但服用「樂樂」,使得我們早餐不能吃雞蛋、豆漿、牛奶以及高鈣和高纖維食物。

有的病友,為了不糾結早餐吃什麽,甚至每天定下鬧鐘,早上四點準時服藥。

對於大部份患者來說,今後還有長達幾十年的生活,還要吃成千上萬頓早餐。早餐占據了全天三分之一的心情和力量,如果只能吃簡單的碳水化合物,吃不到雞蛋灌餅、煎餅果子、驢肉火燒,喝不到豆腐腦、胡辣湯、燕麥牛奶,生活中會少了極大樂趣。

畢竟完美的理論上的服藥效果和漂亮的TSH值不是我們的終極目標,我們的終極目標是安全且有質素地生活。

病友的主刀醫生去世了

術後一個多月,病友群中一名甲友問,「我的主刀醫生走了,我該怎麽辦?」剛開始大家以為主刀醫生離職了,後來才知道這名甲友的主刀醫生,一名傑出的頭頸外科專家,不幸離世了。

我當時非常的震驚,聽說這位教授身體尚好,不抽煙、不喝酒,沒有不良嗜好,我不敢相信這個令人悲傷的訊息。

還記得他去世的幾天前,我還有幸找他就診,咨詢關於碘131治療的事。就診結束後,他贈送了我網上診室服務,隨後我線上上咨詢了他很多問題,他都認真細致做了解答。

很多人不喜歡患病後的不確定性。大家都在問:「我能活多久?」比較科學的說法是:「如果你的甲癌不是特殊類別,沒有誇張的轉移,通常你會死於別的原因而非甲癌本身。」這也是那位教授告訴我的道理。

我們能活多久這事誰也不知道,我們的醫生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是他活得久,還是你活得久。

醫生是患者戰勝疾病道路上最親密的戰友,給患者以信心和希望,他們比患者更加了解敵人,會在患者利益最大化的前提下進行治療。

我們能做的就是遵醫囑,充分信任醫生,術前配合治療,術後積極隨訪。對於痛失親密戰友的患者來說,特別是漫漫抗癌路上的甲友,這真是一種難言的打擊、巨大的損失。

有人寫下非常令人動容的感言:緬懷!您再也不用每天做十幾個小時的手術了。(未完待續……)

接下來的我會為大家介紹我碘131治療時的故事,歡迎大家關註哦……

想對甲友說

堅強、勇敢、無懼無畏,時刻告訴自己,我們一定可以!——魚香肉絲

本文圖片來自攝圖網(已授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