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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年,大娘舍子救紅軍卻失蹤,建國後將軍回到家鄉:一定要找到她

2024-04-08歷史

1951年,王樹聲將軍回到闊別已久的家鄉,對工作人員說:「一定要找到周大娘!活要見人,死要見墳,一定要找到她!」周大娘曾給過王樹聲親兒子般的照顧,甚至舍子將王樹聲從敵人眼皮子底下救出。

「一個親生,一個情同親生……」對於大娘的大恩大德,王樹聲永遠不能忘懷。想起她的一點一滴,仿佛還在昨日,實際上周大娘已經失蹤22年。她大字不識一個,又經歷這麽多年的戰亂,還能找得回來嗎?王樹聲心中忐忑,往事隨著止不住地淚水一起湧上心頭。

圖|王樹聲

麻城王樹聲的革命之路

湖北麻城是一座革命名城,具有悠久的歷史,淳樸的風土人情。在新中國建立的過程中,在革命征戰的歲月裏,發揮著 重要 作用。開國將軍頻出於此地,有三十六位之多,麻城也因此被譽為「全國將軍第一鄉」。開國上將王樹聲正是麻城人。

1905年,王樹聲降生於湖北麻城之鄉。封建制度江河日下,新學正在興起,無數愛國人士,革命誌士都在尋求救國之道。18歲的王樹聲考入麻城縣高等小學,接受新式教育,為國家尋找出路。

在校長和堂兄王幼安的啟發下,王樹聲學習刻苦,閱讀進步書刊,加入馬克思主義研究會,期間接受的馬克思主義思想理念,對他的一生產生了重要影響。王樹聲積極參加反帝愛國運動。隨後,王樹聲加入共產黨,從此走上革命道路,開始組織農民武裝,領導農民起義。

1927年,王樹聲在麻城任中共縣委委員。麻城和光山一帶的土豪劣紳意識到,王樹聲和黨組織對他們作惡一方的勢力,具有相當嚴重的威脅。於是,他們組織一幫土匪發動暴亂,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試圖給廣大農民和共產黨人施以警告。王樹聲當然容不得這些地主們作威作福,很快組織當地農民進行武裝反擊。

在敵眾我寡的危急關頭,王樹聲沒有和敵人進行惡鬥,而是只身前往武漢尋找毛澤東和董必武,從他們那裏搬來救兵。在毛澤東的支持下,王樹聲很快平息叛亂。這一戰,給了廣大農民爭取新生活的信心和希望,王樹聲也因此獲得農民群眾的稱贊。

圖|王樹聲

6月中旬,地主武裝卷土重來,集結萬余人在破寨崗向農民發起進攻。王樹聲在破寨崗指揮農民自衛軍和義勇隊,與敵人激戰了三天三夜,殺得昏天暗地,終於把敵人殺退到20公裏之外。敵人丟盔卸甲,倉皇而逃,最終我軍以極少數人,殺敵俘敵共計三千余人。讓敵人再次見識到農民武裝的實力。

8月20日,流亡到各處的地主還不死心,再次聚集,企圖東山再起,殺回鄉裏。王樹聲在北陸界河指揮農民戰鬥,粉碎地主們的白日夢。9月下旬,王樹聲一鼓作氣,組織麻城「九月暴動」。11月13日,王樹聲率領的「黃麻起義」聲勢浩大地展開了。

在黨組織的領導下,在八七會議精神的引領下,王樹聲等人率領黃安、麻城兩地,三萬多名農民自衛軍和義勇軍向黃安縣城進發。這是鄂豫皖地區武裝反抗反動派的第一槍,具有非常重要的歷史意義。王樹聲也因此更加出名,成為國民黨軍中的眼中釘,肉中刺。

周大娘一家的革命精神

14日清晨,攻城部隊攀梯而上,攻占北門,旋即向城內進攻,國民黨軍大多還在睡夢中。我軍迅速占領縣政府,布兵警察局,活捉黃安縣長和十幾位地主,繳獲大量槍支彈藥,全城都在我軍控制之中。敵軍棄城而逃,黃安農民政府成立,起義軍改組為工農革命軍鄂東軍。

27日,落敗的黃安反動勢力,勾結前來支援的國民黨軍400余人,浩浩蕩蕩進犯黃安縣城。在黃安人民群眾的支持協助下,鄂東軍戰士傾盡全力,很快將其擊退。12月5日夜,國民黨軍卷土重來,突襲黃安城,敵眾我寡,鄂東軍大意輕敵,傷亡慘重。12月下旬,當地黨組織舉行會議,決定留部份人員就地堅持鬥爭。

王樹聲帶領戰士72人,攜帶53支長槍短槍,轉移到黃陂縣的山溝裏開展遊擊鬥爭。由於王樹聲在黃麻起義中引起了敵軍的註意,他們斷定王樹聲此人具有重大隱患,不可再留。於是調遣大量人手,前往麻城捉拿王樹聲,並許下重金,對舉報人員進行懸賞。

敵人勢力布滿全城,王樹聲他們整天東躲西藏,槍口對槍口,經常在死亡線上行走。一天深夜,王樹聲被敵人追殺至麻城西張店村。月黑風高,鄉村一片寂靜,村民們還在睡夢中,下一秒就被一陣陣槍聲驚醒。

周大娘就是其中之一。聽見外面的動靜,周大娘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來到門口,側耳傾聽外面的聲響。突然,幾聲敲門聲自門外傳來,只聽來人說道:「周大娘,是我!」

是王樹聲。周大娘趕緊開啟門,把他拉進來躲避。周大娘又喚周家姆,是王樹聲的舊識,家裏三個兒子都和王樹聲關系很好。周大娘一家人都是革命支持者,平時對王樹聲等同誌非常照顧。王樹聲溜進屋裏,暫時躲避外面的危險。

敵人在鄉村小道、門前屋後不停地大喊:「交出王樹聲,賞二百塊大洋!」村裏人家戶戶緊閉大門,沒有一個人回應。敵人見利誘不奏效,便拿起槍挨家挨戶搜查。

他們一家家敲門,眼看就要搜到周大娘家了。她趕緊把王樹聲和兒子王政道一塊藏起來,自己應付敵軍。國民黨軍二話不說進屋亂翻一通,搜了一圈也沒瞧見王樹聲。忙活了大半夜的敵人,把整個村莊搞得天翻地覆,也沒找到王樹聲的影子。

圖|村民

敵人氣急敗壞,把村裏的老百姓一個個叫出來問話。在西張店村曬谷廣場,敵人控制無辜的村民,持槍威脅道:「交出來,有賞;不交,你們人頭統統要落地!」並向空中放了三槍,以示威懾。無人敢應答。

隨即,敵人用槍抵住一個村民的腦袋,說:「我數三聲,三聲過後槍斃一個,再數三聲再槍斃一個。我希望各位盡早有所覺悟,減少流血犧牲!」無辜的村民嚇得痛哭流涕,抱著敵人的腿說:「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敵人無動於衷,只瞥了他一眼,開始數數:「一!二!」

眼看村民就要慘死在敵人槍下,周大娘靈機一動,心一橫,站了出來,大聲喊話:「我知道王樹聲在哪。」敵人一聽高興壞了,暫時收槍,把那位村民一松,還踢了一腳,對周大娘說:「還是你識時務,快上前帶路!」

「你們跟我來吧。」周大娘上前,溫聲細語,將敵人引到家門前。突然,周大娘停下腳步表示:「王樹聲身上有槍,你們在這裏等著,我去把他騙出來,你們再抓他。」敵人覺得這個大娘非常識時務,欣然同意。

周大娘進屋,找來大兒子王政道。一陣低語後,王政道明白了母親所想,果斷同意由自己代替王樹聲的計劃,毅然往外走。王樹聲知道他們的好意,趕忙阻止。周大娘說:「先把你政道大哥交出去穩住敵人,你一會兒趕緊跑。等他們明白抓錯了人,頂多打一頓,沒事兒。」王樹聲十分了解敵人的兇殘,認為此事肯定沒這麽容易,堅決不同意。

圖|王樹聲

見王樹聲還在那裏僵持,王政道拉著他,急聲說:「樹聲兄弟,你趕緊走!再耽擱下去,誰也走不了。革命需要你,你明白嗎?你要是不放心,出去後找人來救我就是……快走吧!快走!」說完,從後門把王樹聲往外推,將門給鎖上,他只好含淚轉身離開周大娘家。

這邊周大娘把兒子交給國民黨,對他們說:「這就是王樹聲。」國民黨雖對王樹聲早有耳聞,但未曾見過面,也就信以為真,高高興興把「王樹聲」帶走了。國民黨部隊暫時撤離村子,周大娘也松了一口氣。

說到底周大娘還是個婦道人家,她本以為國民黨在核實身份後,就會把王政道放了。萬萬沒想到,這群人為了邀功,沒有仔細核查。心狠手辣的敵人為了盡快完成任務,第二天就把「王樹聲」帶到附近的河灘槍斃了。

周大娘哭得死去活來,那是她的親兒子呀!白發人送黑發人,周大娘悲痛欲絕,可用自己兒子救王樹聲一事,並不後悔。一個是親生兒子,一個情如親生,周大娘一個也舍不得。只是善良淳樸的她,低估了敵人的殘酷,沒有看清敵人如野獸般的本性,周大娘日日以淚洗面。

逃過一劫的王樹聲,很快也知道王政道犧牲的訊息,自責不已。避過敵人的眼線,七彎八繞回到村裏,找到周大娘,雙膝跪下哭道:「娘!以後我就是您的親兒子,我為您養老送終。娘!您原諒我吧!」

周大娘急忙扶起他,說:「好孩子,這不怪你!我就是心疼我可憐 兒啊!」王樹聲發誓道:「您放心,我一定會替政道大哥報仇!」周大娘點點頭,又說:「你沒事就好,一定要好好的!」王樹聲還活著,給了周大娘一絲安慰,從此她多了一個幹兒子,彌補親兒子的離開。

圖|紅軍老照片

王樹聲從此把周家姆當作親生母親。但戰爭年代,不容多述親情,得以保全性命的王樹聲,化悲痛為力量,繼續投身到革命事業當中。而周大娘另外兩個兒子,也跟隨王樹聲參加紅軍。後來,周大娘這兩個兒子,一個犧牲在甘肅,一個犧牲在四川。

紅軍戰士們雖沒有見過周家姆,但聽王樹聲說過大娘的事跡,非常欽佩她的為人。周家姆為救紅軍痛失兒子,剩下兩個兒子又先後為革命犧牲,誰能不為此動容呢?於是,紅軍戰士們都叫周家姆「幹娘」,大情大義的她失去三個兒子,可身後還有千百個兒子!

征戰歲月親人何處

時值戰亂,通訊不易,王樹聲離開麻城後,二十幾年沒有去見他的「幹娘」一面。只有一年年的征戰,一道道新添的傷疤,一汩汩血滴和汗水流入黃色的土地裏,滋養著樹苗和莊稼。

1931年,王樹聲任鄂豫皖紅四軍第10師30團團長,率部攻克豫南重鎮集。接著,在兄弟部隊的配合下,全殲敵第34師。在第二次反「圍剿」作戰中,王樹聲率部開啟南下通道,粉碎敵軍的重兵阻截。11月,紅四軍發起黃安戰役,王樹聲率部殲敵1.5萬余人,解放黃安縣城。

在接下來的兩年裏,王樹聲率部作戰,建立和鞏固川陜革命根據地。而後,王樹聲協助徐向前指揮強渡嘉陵江戰役,開始兩萬五千裏的長征。一年後,王樹聲奉命西征,在河西走廊與馬家軍進行悲壯的血戰。

圖|馬家軍

1937年,西路軍失敗,損失慘重。王樹聲孤身一人,歷經千辛萬苦,跋涉千山萬水,一路乞討回到延安。毛主席在窯洞親自接見了他,說:「西路軍的失敗你沒有責任……」隨即,又介紹王樹聲去抗大學習。

1938年,王樹聲任副司令,在晉冀豫一帶指揮遊擊戰,建立敵後抗日根據地。在王樹聲的正確指揮下,抗日武裝很快發展起來,與日軍進行艱苦卓絕的鬥爭,常常帶給日軍沈重的打擊。在太行軍區,王樹聲與劉伯承合作,協助他指揮部隊抗日作戰。

解放戰爭進入關鍵階段時,王樹聲主動請纓,協助劉鄧大軍拿下大別山根據地。1949年,盤踞在大別山的國民黨余孽落草為寇,給當地百姓生活造成很大的影響。

王樹聲率領剿匪部隊,憑借多年在大別山地區的群眾基礎,順利清除上萬人的余孽,消除此地隱患。而他卻因此過度勞累,大病一場,直到收尾工作全部完成,才住院休養。

回到家鄉雙眼朦朧

建國後,王樹聲任湖北軍區總司令。1951年,王樹聲終於有機會回到麻城。這次回來,他帶著任務:尋找和救助烈士家屬。周大娘也是其中之一,王樹聲親自擔任存取團團長。

王樹聲懷著激動的心情,期待與周大娘重逢,以盡孝道。王樹聲一回到村莊,就打聽周大娘的下落。知道當年情況的村民告訴王樹聲,當年在他走後,敵人燒了周大娘的房子,她從此下落不明,已經失蹤22年了。

王樹聲一聽,癱坐下來,心都涼了,怎麽會這樣?王樹聲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拍著大腿,怪自己沒有照顧好幹娘,還讓幹娘再次遭受無妄之災。痛定思痛後,王樹聲用沙啞的聲音對工作人員說:「一定要把周家姆找回來,哪怕她被國民黨殺害了,也要找到她的墳。」

此後,王樹聲一得空就親自四處打聽、查訪,可一直以來周大娘都杳無蹤跡。王樹聲無數個夜裏黯然神傷,覺得自己對不起幹娘,對不起政道大哥,對不起王家兄弟。但王樹聲始終沒有放棄,他發誓一定要找到周大娘,生要見人,死要見墳。

或許是上天感受到王樹聲的誠意,並沒有讓王樹聲等待太久。一天午後,陽光明媚,窗外寂靜,只有鳥鳴,王樹聲正在辦公室工作。警衛員突然跑過來對王樹聲說:「首長,有位大娘要見你,說是您幹娘。」王樹聲筆下一頓,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幹娘,真的是你嗎?王樹聲又驚喜又忐忑,如果只是一場夢呢?王樹聲使勁掐了自己一把,很疼。就這樣,懷著七上八下又的心情,王樹聲來到軍區門口。

王樹聲一看,門外站著位老太太,皺紋已爬上她的面容,但依稀可以看出從前的模樣。正是周大娘,這笑容中的慈愛,王樹聲永遠不會認錯。「幹娘!」王樹聲喊了出來,老太太應著。瞬間二人淚眼婆娑,朦朧了雙眼,相擁而泣。

原來,周大娘的屋子被敵人燒毀後,獨自搬到另一個地方居住。因擔心國民黨人再來找她,怕連累其他村民,就沒有再和他們聯系。聽說王樹聲在找幹娘,周大娘一想:「王樹聲不正是自己二十多年未見的幹兒子嘛!」懷著這份思念,大娘自行找了過來。本想碰碰運氣,沒想到真是他!

圖|王樹聲

二十多年再相見,母子倆有說不完的話,道不完的情。往後,王樹聲經常給周大娘送東西,就像親兒子一樣照顧她生活。在王樹聲夫婦的照顧下,周大娘度過了平穩而幸福的晚年。她常想起戰爭年代的事情,想起她那三個兒子,不禁感慨和平年代。人們再也不用為連年不斷的戰爭而付出生命,所有一切都值了!

1955年,王樹聲被授予大將頭銜。他對周大娘說:「這頭銜有您和政道大哥一份功勞,如果沒有幹娘,沒有政道大哥,我王樹聲早死了,哪兒還能活到現在,成為大將軍呢?」正是有千萬個像周大娘一家這樣為革命義無反顧支持的群眾,共產黨人才能篳路藍縷,以啟山林,才能歷盡千辛,完成使命。

1959年,周家姆老人含笑而去。她從苦難年代裏走來,見證新中國成立,過上美好的新生活,看見新中國的起航。舊的年歲落入歷史的塵埃裏,新的世紀已經到來。周大娘慈祥地閉上眼睛,她要將這個好訊息帶給她的三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