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 年 8 月,解放沒多久的上海到處是百廢待興的景象。
市長辦公樓的外面,有個五十多歲挺落魄的男人,正在跟門口的解放軍進行交涉,說自己想見陳毅將軍。
站崗的士兵馬上進去通報市長陳毅,陳毅知道後很快出來,看到門口這人,陳毅怔了片刻,接著馬上笑起來,問道:「老朋友,這幾年你過得咋樣?」
來人看到陳毅將軍居然還記著自己,特別激動地問:「將軍竟然還記得我?」
陳毅將軍笑著打趣說:「大余縣長彭育英先生,我哪能忘了您呀!」
沒錯,這個人叫彭育英,是在解放前國民黨那邊當縣長的,而且還是陳毅的老朋友!
那,彭育英跟陳毅到底有啥交情?這回來,又是為了啥?
接下來,咱們逐個講清楚:
【結緣於國難之際】
在十大元帥裏,陳毅是獨一個沒參加萬裏長征的,這是由於他在長征之前的戰鬥裏受傷了,所以轉移去了贛粵邊區的一支隊伍。
陳毅聯合項英等人,把這支部隊變成了在贛粵邊區專門打遊擊的紅軍隊伍,雖說跟大部隊離得遠,可陳毅一點兒也不喪氣。
陳毅跟紅軍將士們講:咱們當下在山上打遊擊,這是蔣委員長把咱們逼到山上的,不過我堅信,遲早有一天他們得請咱們下山。
就這麽著,陳毅開啟了好幾年的遊擊戰生活。
早些時候,國民黨軍隊往贛粵邊區這兒派了好多兵力來圍剿這支遊擊隊,不過陳毅靠著地形的優勢,一次又一次躲開了敵軍的圍剿,而且還能從敵軍那裏拿到物資。
見多次進攻都沒啥作用以後,國民黨改了個法子,「只圍著,不攻打」,想著把他們困在山裏,讓他們物資用光,不用打就投降。
國民黨明顯小瞧了陳毅還有紅軍的意誌力,就算是挖樹根、嚼樹葉,都沒向國民黨部隊低頭。
一直這麽下去,國民黨又改變策略了,改成「招撫」,想把這支遊擊隊拉到國民黨那邊去,但是不管怎麽威脅、誘惑,陳毅和戰士們立場特別堅定,一點兒都沒動搖。
所以,陳毅向來對大余縣城周邊的國民黨部隊是絕對仇視的,可後來局勢變了,彭育英也出現了。
1937 年 9 月的某一晚,在大余縣外一百裏的油山裏,有個小棚子,棚子裏那微弱昏暗的桐油燈亮著,陳毅正在燈下一門心思地寫信。
過了好長時間,陳毅總算滿意了,把信紙放進信封裏,接著在信封上寫下「大余縣城政府彭育英縣長親啟」這幾個字。
陳毅寫下這封信,那可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要知道大余縣城當時在國民黨的掌控之中,縣長彭育英也是國民黨的人。
彭育英是誰呀?他 1893 年在江西出生,後來去日本留學了,受到進步思想的熏陶,一心想著救國救民,回國就加入了國民黨,隨後就在江西政界活躍起來。
幾年之後,彭育英慢慢得到了當時江西省委主席熊市輝的看重,從 1939 年起擔任大余縣城的縣長。
在大余,當地百姓對這位縣長可不像以往嫌棄國民黨官員那樣,反而是一個勁兒地稱贊。
彭育英到了大余以後,積極興辦學校,特別重視教育,使得大余當地好多小孩都能上學。而且還大規模修建鐵路、橋梁,蓋了醫院,得到了大家的一致稱贊。
反倒是國民黨起勁搞的「剿共」那事,是彭育英最不願意幹的。
一是要是費很大勁去圍剿山裏的紅軍,得耗費好多人力、物力和財力,還不如用這些來建設大余縣城,這樣對百姓更好。
另外,陳毅帶領的這撥遊擊隊,那移動水平真是高,特別擅長打迂回戰,國軍對他們根本沒轍。
彭育英覺得,圍剿紅軍根本沒啥性價比,而且最要緊的是,紅軍隊伍表現出的愛民勁兒,國民黨部隊壓根比不了。
大余新來了個叫彭縣長的,這訊息沒多久就傳到了山裏陳毅那裏。這位縣長喜歡搞教育和公益,關鍵是他對「剿共」壓根沒興趣,這引起了陳毅的關註。
當然啦,單靠彭育英一個人是沒法把陳毅部隊吸引下山的,誰能想到局勢變得這麽快,這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
才過了幾個月,在西安出現了讓全國都震驚的「西安事變」,蔣介石被逮住了,透過多方的協商溝通,這一事件最後和平搞定了,國共馬上就要開展第二次合作。
不過,這一讓全國都震驚的訊息,並未傳到大余縣城的油山地區,陳毅仍在艱難地跟國軍對抗著。
最後,大余提出了「談判停戰,一致對外」的說法,然而陳毅一直覺得這是敵人使的壞招,因為之前有過被騙下山從而遭受重大損失的經歷,所以陳毅一直小心得很。
等到國共合作、抗日統一戰線的訊息正式傳到部隊裏,陳毅才清楚了當時的局勢,也把大余縣城的談判當回事兒了。
值得說道說道的是,起初國民黨說停戰談判是「招撫余匪」,彭育英馬上就把這口號改成了「團結友黨」,這讓山裏陳毅的部隊對他的好感更多了。
1937 年 8 月,中共贛粵邊特發表了【停止內戰,聯合抗日】的宣言,目的是跟國民黨部隊一起抗日。
彭育英明白當下是合作的絕佳時候,就親自把周邊幾個縣城的縣長請來,一塊兒釋出了【告中共同誌書】,盼著陳毅等人過來談判。
陳毅馬上召集重要會議,跟大家達成了合作的共識,接著,陳毅親自寫信派人給彭育英,表示同意進行雙方談判。
彭育英很快就回了信,信裏表示希望雙方在同年九月五日到附近的鐘鼓巖一塊兒會談。
陳毅和彭育英的相互回信,代表著兩人在國家危難之時結下的情誼,也是國共兩黨統一抗日戰線的一個寫照。
【竭力合作,以禮相待】
鐘鼓巖離大余縣城三十多裏,是這兒周邊的一個有名的地方。在山腳下,有一座建於唐朝的「洞真觀」,彭育英和陳毅第一次見面就在這兒。
約定的那天,彭育英領著幾個秘書和公務員去了洞真觀,然後就在觀裏坐著等陳毅,但是呢,彭育英心裏也沒底,不知道陳毅會不會親自來。
不一會兒,前面來了個打著油傘的人慢慢走著,旁邊還有幾個紅軍跟著。
彭育英站起來瞧了瞧,這人個子高高的,穿著一雙破破爛爛的草鞋,不過臉色可不一般。彭育英拱了拱手,鞠了個躬,還說自己已經等了好久了。
陳毅抱拳說道:「彭縣長,早就聽說您的大名了,我是遊擊隊的老陳!」
很明顯,陳毅親自過來這事兒,那對自己可是極大的信任,彭育英一下子就有點高興了,覺得今天這談判大概率能成。
彭育英趕忙把陳毅幾人請進大殿讓他們坐下,還親自給陳毅倒了一碗茶,兩人寒暄了一陣,這才正式說起了正題。
沒想到啊,這次談話的氣氛特別好,一直到太陽往西落了,兩邊才談完,還約好了過幾天在池江縣城進行正式談判。
臨別之時,陳毅說希望兩邊都能把準備工作做好,彭育英鞠了個躬回答,等自己回縣城,肯定會著手準備的。
當天夜裏,陳毅就跟項英講了談判的結果,紅軍戰士一個個都高興極了,彭育英回到縣城後也馬上把情況上報了。
同月 8 號,在池江,陳毅又跟國民黨代表談了一次,可這回代表不是彭育英,他忙著別的事,沒過來參加談判。
這次談判完,差不多就表明陳毅部要下山跟國民黨建立合作關系了,在回去的路上,陳毅忍不住哼起「十年戰爭後,國共合作又」。
同年 9 月 10 號,陳毅領著幾個紅軍戰士,正兒八經地下山去大余縣城了。
好幾年前陳毅就講過,總有那麽一天他們得請自己下山,這不,真被說中了。
進城的時候,陳毅跟幾名戰士受到了大余縣城各界人士的夾道歡迎,這一下子就讓陳毅想起之前幾次進大余縣城的情形。
沒錯,這實際上已經是陳毅第四次到大余縣城了。
頭一回是南昌起義完,陳毅跟朱德曾在這收拾殘部;第二回是跟毛主席他們一塊從井岡山突圍到這;第三回是年初來悄悄買物資,差點讓國民黨給逮住。
總算到了這第四次,情形有了很大變化,來迎接的人當中,就有彭育英。
陳毅遠遠就瞅見彭育英一臉急切,連忙走過去跟他握手並嘮了幾句。
彭育英發現陳毅腳上生了好多疥瘡,就親自把他安排進縣裏頂好的醫院,還專門讓醫術高超的院長給他醫治。
陳毅對此特別感激,後來彭育英還費了好大勁買來了治疥瘡的「六0六」,這讓陳毅連連道謝。
當然啦,國民黨裏並非全像彭育英這麽開明,恰恰相反,像彭育英這種能跟紅軍平等談判還積極幫忙的,在國民黨裏只是極少數。
當天,大余縣有個國民黨特派員在【大余日報】上發文,文章把陳毅部紅軍稱作「匪」,還講「油山共匪投誠」。
陳毅知道這事後,那是氣壞了,彭育英也曉得了,馬上趕到醫院跟陳毅賠不是,還保證說:這準是縣裏特派員幹的,我肯定立馬讓他們改過來。
果不其然,第二天的報紙一下子就成了「油山友黨下山接洽抗日的事」。
陳毅把彭育英的所做所為都看在了眼裏,他不光對自己特別關心,還特別在意和中共的關系,像他這樣的人,那就是中共的朋友。
同月 11 號,陳毅一刻不停地奔向贛州,在那兒,他要跟級別更高的國民黨軍官代表談事兒,這回彭育英也跟著去了。
到了贛州,新的一輪談判就正式開啟了。國民黨贛南軍政代表馬葆衍一上來就牛氣哄哄的,他宣讀的條例全是有關改編紅軍遊擊隊的,可一點兒誠意都沒有。
一向剛強的陳毅馬上站起來反駁,一開始的談話就沒啥進展,接下來的幾天也都這樣,到了十六日,雙方才都退讓了一步。
談判完了,兩邊的人都去參加晚宴,在晚宴上,陳毅碰到了以前是中共成員,後來跑去國民黨那邊當叛徒的陳洪時。
陳洪時居然還敢過來敬酒,當場就被陳毅將軍痛罵趕走,會場上陳毅展現的強硬架勢,把國民黨的所有代表都嚇得夠嗆。但對彭育英,陳毅可友好啦,兩人就像多年的老友那樣愉快地交談。
在贛州分開之後,陳毅很快上山跟項英開會,為全體部隊下山接受改編做準備;彭育英回到了大余,自己親自呼籲周邊縣城,別再「圍剿」中共遊擊隊。
同年十月,陳毅把遊擊部隊都集合好了,還下山在大余以及周邊縣城駐紮,正式給這支隊伍改名叫「江西抗日義勇軍」。
彭育英早就準備好了,給他們準備了住宿的地方和軍備物資,還親自去迎接這支隊伍。
依著程式,中共部隊進行改編得把每個人的名字都登記在冊,然而彭育英卻機靈地用了些巧言,讓很大一部份人免去了登記的流程。
這個步驟到底有啥深層意思?1939 年,蔣介石又掀起了反共的浪潮,好多中共戰士都被抓了,就因為改編時登記過名字。彭育英這麽做,肯定對日後減少中共的損失發揮了重大作用。
另外,彭育英充分利用自身職務之便,把一些被關押的中共成員給救了出來,像毛主席弟弟毛澤覃的妻子賀怡之類的人。
另外,江西抗日義勇軍接下來要去前線戰場,可由於成員多數是中共戰士,肯定會在途中被一些國民黨軍官故意為難。
彭育英憑借自己的關系,盡力清除路上的阻礙,給陳毅部的前行帶來了好多便利。
與此同時,有一部份留下的紅軍,得到了彭育英很好的照顧,不得不說,彭育英給紅軍的幫助那是相當大。
到了分別的時候,陳毅、楊尚奎等人都向彭育英表示感謝,陳毅還緊緊握著他的手說:「彭縣長,咱們後會有期!」
最後,陳毅領著部隊出發了,雄赳赳氣昂昂地奔赴抗日戰場。在後方的彭育英呢,滿心盼著這支隊伍能變成打敗日寇的強大力量。
【棄暗投明,多年之後老友終得相見】
陳毅的部隊後來投身到了抗日的戰線上,可彭育英在那之後卻遭到了國民黨內部的打壓。
因為彭育英多次幫助陳毅隊伍,再加上之前並沒有將名單登記完善,因此大余以及附近的國民黨高級官員紛紛告他「勾結共黨」。
好在那時正處於國共合作的開頭階段,國民黨拉不下臉來撕破臉皮,而且江西省委主席熊式輝很看重彭育英,這才讓他最終沒被國民黨內部的人迫害。
就算被國民黨大多數人敵視,彭育英也一點不害怕,多次公開寫文章給前線的戰士加油,這裏面有國軍,也有共軍。
1938 年,彭育英在一次公開講話裏激勵新四軍「親愛精誠」。
沒過多久,蔣介石果真撕去偽裝,又掀起反共的高潮,彭育英的狀況又變得特別艱難,不過好在有熊市輝護著,他多次躲過危險。
不過,彭育英加入國民黨好些年了,卻越來越覺得國民黨配不上中國第一大黨的名號。這時候本應齊心合力搞抗日統一戰線,可國民黨卻悄悄鬧起了內訌。
彭育英特別絕望,就給熊市輝遞了辭呈,打算離開政界,投身商界,盼著能在別的方面有所發展。
1942 年,彭育英當上了江西省贛州分行的經理,在金融領域勤勤懇懇地工作,一心想著給戰時的中國經濟貢獻一份力量。
然而,在商界的經歷,使得彭育英更快地對國民黨感到失望。
先不說江西銀行,就算是中央的南京、重慶銀行,實際上都被民國四大家族把控著,裏面的貪汙腐敗問題那是一個接著一個,彭育英對國民黨徹底失望了。
1945 年,抗戰勝利了,彭育英原想著能跟陳毅見一面,哪承想蔣介石又挑起內戰,國共兩邊再次打得不可開交,彭育英想和陳毅見面的這個心願差不多成了遙不可及的事兒。
時間到了 1949 年,國民黨已經處於敗退的局面,彭育英怎麽也沒想到國民黨居然這麽快就不行了。
當然啦,彭育英自己也讓戰亂給坑苦了,身上的東西都被國軍士兵給搶了個精光,只好帶著家人提心吊膽地躲著戰亂,琢磨以後該咋辦。
彭育英把以前的下屬賴誌剛找來,一起商量往後怎麽活下去。
其實彭育英也琢磨過投奔中共,可一尋思自己以前畢竟是國民黨的官兒,真去投奔了說不定得被關押,還可能把家人也給連累嘍。
年中,中共成功解放了上海,陳毅還當上了上海市長,著手建設解放後的上海。
賴誌剛喜歡看報,有一天他在報紙上看到陳毅,眼睛一下子亮了,趕忙去找彭育英,講當年咱們跟陳毅將軍關系可好啦,要是去上海投靠陳毅將軍,肯定能沒事。
彭育英鐵了心,緊接著就帶著一家人還有賴誌剛奔去上海。
最後,到了上海,彭育英直接跑到市長府門口,見到了陳毅。
陳毅出門後,一開始沒認出這位老朋友,過了一小會兒,才記起這是十二年前在大余的彭縣長。
陳毅抱了抱拳,笑著說:「彭縣長,好久不見啊!這些年您過得還好嗎?」
彭育英雙眼滿是淚花,直說:「慚愧,慚愧。」
等彭育英把自己的經歷講完,陳毅很是感慨,接著一字一句說道:「老朋友,咱共產黨不會忘了幫過咱們的朋友,以前你深明大義幫了咱們,現在我肯定會報答!」
在陳毅的操持下,彭育英沒受到一點兒不公正的對待,還當了上海一個區的辦事處副主任。
接著他還做了文史館的員工、參事府的參事。1973 年,彭育英先生因病離世,當時八十歲。
【結語:】
陳毅是共產黨員,彭育英是國民黨的縣長,他們因為抗日而相互認識,還成為了朋友。
陳毅的大義凜然,彭育英的以禮相待,使得這兩人最終成為要好的摯友。雖說共同相處還不到一個月,可友誼卻持續了十二年,一直到上海解放後才又相見。
這兩個人的友誼,讓所有人都忍不住稱贊。
參考的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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