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華文頭條 > 歷史

啥?100年前、1000年前,中國也有「春運」?

2024-02-01歷史

2024年的春運正式拉開了大幕,可以說,這場一年一度的「人類最大規模的周期性遷徙」,是中國專屬的時代圖景了。年年春運,「回家」是不變的主題。那麽自古以來,出門在外的遊子在春節返回家鄉時,都會留下多少故事呢?

古人放假回家,路漫漫其修遠兮

雖然說春運是屬於現代的特殊運輸季,從狹義來說古人是沒有春運的。但是從廣義上講,從春節出現那時起,春運、也就是所謂的春節前後的返鄉、離鄉的活動就存在了。

早在唐朝時期,唐玄宗就頒布了【假寧令】,裏面規定春節、冬至都會放假七天,有些咱們現在「黃金周」的意思。而宋朝的官員是最爽的,每到農歷十二月二十日,他們就可以「封印」、也就是停止辦公、回家度假,到了第二年的正月二十,再返回衙門「開印」辦公,也就是說,他們的春節假期足足歷時一個月。不過,您可別以為這一個月聽上去很長,要知道,這裏面大部份時間恐怕都要花費在路上。

【唐六典】中記載,客貨運輸裏程有詳細的定價。具體而言,車載100斤貨物,驅車100裏,運費90文。人力馱運100斤,馱運100裏,可得100文,如果是山路,上漲到120文,最高不得超過150文,如果是平地馱運,不能低於80文。水運則便宜得多,黃河、長江以及北京到河北盧龍逆流16文,順流6文,其他河流逆流15文,順流5文。可能您對古代貨幣也沒啥概念,那這麽說吧:開元十八年,三十歲的李白從長安返回老家江油過年。

他出長安,經大散關,過陳倉,越秦嶺,翻大巴山,走金牛道,全程1800裏,山路占了三分之二。李白一行兩人,租馬和步行相結合,花了30天,總共花了12貫,相當於李白三個月的薪金,折合現價,相當於3萬元。提醒一句:這還只是單程票哦!好家夥,這錢擱現在,足夠買一輛小汽車了。

異地過年,寫詩聊寄相思

回家如此艱難,春節滯留異地更是苦悶,那麽那時候的人又是如何在詩文中寄托思鄉之情的呢?隋代詩人薛道衡有一首挺有名的詩,叫【人日思歸】。詩中寫道:

入春才七日,離家已二年。

人歸落雁後,思發fā在花前。

入春已經七天了,離開家已經有兩年。回家的日子要落在春回大地、北飛的雁群之後了,但是想回家的念頭卻在春花開放以前就有了。

薛道衡是山西人,他當時從北方來到南方。詩名中【人日思歸】的「人日」指的是正月初七,也就是說,他春節沒能及時趕回老家與家人團聚。看著南方歡快的節日氣氛,自己卻獨在異鄉,他心裏多孤獨、多寂寞啊!這也從側面說明了古代春運「回家難」的現象。

唐代詩人王灣也曾遇到了與薛道衡一樣過年不能回家的情況。王灣是洛陽人,一生中經常往來於吳楚之間。有一年快過年時,他乘船到了今天江蘇鎮江境內的北固山腳下,眼前水闊天長,獨雁哀鳴,孤帆遠行,聞著越來越濃的年味,王灣一下子動了感情,寫下了一首【次北固山下】:

客路青山外,行舟綠水前。

潮平兩岸闊,風正一帆懸。

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

鄉書何處達?歸雁洛陽邊。

旅途在青山外,在碧綠的江水前行舟。潮水漲滿,兩岸之間水面寬闊,順風行船恰好把帆兒高懸。夜幕還沒有褪盡,旭日已在江上冉冉升起,還在舊年時分,江南已有了春天的氣息。寄出去的家信不知何時才能到達,希望北歸的大雁能替我捎到洛陽去。本詩中的「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也成了千古名句。

民國春運:最難回家路

隨著時代的進步,交通工具的發展,近代以來,無數人春節回家團圓不再是奢侈的夢,那麽,那些返鄉途中的人們,又會有哪些感受呢?上世紀初,火車逐漸成為了大眾化的交通工具,到了上世紀二十年代,在外地上班、求學的人已經非常多了。因此,春節前後,鐵路當局也采取了一些針對性措施。

現在能找到的關於當時「春運」最早的資料是1927年廣州至三水鐵路管理局的呈報:「查每歲舊歷年關,以習俗相沿,行旅往來,為數甚重。本局為便利搭客起見,向於其時加開快車一次。」看來那時候就已經有在春節期間加開「臨客」的方法了。

但如果您翻看季羨林、夏鼐nài等人讀大學期間的日記就能看出來,當時的大學生,尤其是學校與家較遠的學生,寒假一般都不回家過年。

那個時代的作家李同愈的小說【平浦列車】曾這樣描述:「日子離新年只有一禮拜了,誰不想回家裏快快樂樂吃一頓團圓飯?拉車的也好、做夥計的也好、做工的也好,既然大家都有一個家在鄉下,一到殘年,就本能地想回家去。」有想回家卻回不去的,也有想回且必須要回的。

不過那時候的回鄉之旅體驗感可真是一言難盡。冰心曾經在【南歸】這篇散文寫過這麽一件事:臘月十四那天,身在北京的她收到父親發來的電報,母親希望她能早點回家。

冰心舊照

那時冰心的媽媽正在生病,內心大感不妙的冰心立刻開始著手辦理回鄉的各種事宜,而這一路的折騰,連她的丈夫吳文藻都替她忍不了。冰心在文中寫道:

「下樓用飯之先,我打電話到中國旅行社買船票。據說這幾天船只非常擁擠,須等到十九日順天船上,才有艙位,而且還不好。我說無論如何,我是走定了。即使是豬圈,是狗竇,只要能把我渡過海去,我也要蜷伏幾宵——就這樣的定下了船票。……房間是特別官艙,出乎意外的小!又有大煙囪從屋角穿過。上鋪已有一位廣東太太占住,箱兒簍子,堆滿了一屋。幸而我行李簡單,只一副臥具,一個手提箱。藻替我鋪好了床,我便蜷曲著躺下。他也蜷伏著坐在床邊。門外是笑罵聲,叫賣聲,喧呶náo聲,爭競聲;雜著油味,垢膩味,煙味,鹹味,陰天味;一片的擁擠,窒塞,紛擾,叫囂!我忍住呼吸,閉著眼。藻的眼淚落在我的臉上:「愛,我恨不能跟了你去!這種地方豈是你受得了的!」我睜開眼,握住他的手:「不妨事,我原也是人類中之一!」

這幾天的海行,窗外只看見塘沽的碎裂的冰塊,和大海的洪濤。人氣蒸得模糊的窗眼之內,只聽得人們的嘔吐。飯廳上,茶房連疊聲叫「吃飯咧!」 以及海客的談時事聲,涕唾聲。這一百多鐘頭之中,我已置心身於度外,不飲不食,只求能睡,並不敢想到母親的病狀。

睡不著的時候,只瞑目遐思夏日蜜月旅行中之西湖莫幹山的微藍的水,深翠的竹,以求超過眼前的地獄景況於萬一!怎麽樣?光看文字就覺得崩潰吧?

時代在進步,春運返鄉不煩惱

解放以後,國家又是如何應對春運的?為什麽80年代後,春運大潮才正式來臨?我們今天所說的「春運」這個專有名詞第一次出現在【人民日報】上,則是在1980年。

1980年1月11日【人民日報】第二版刊登了一篇報道,說鐵道部具體部署了「為期四十天的春節旅客運輸」,「為了做好春節運輸工作,鐵道部決定全路在春運期間將增開臨時長途客車二十四對」……

說起來,春運真正成為社會焦點,和恢復高考以及中國的改革開放密不可分。1978年,中斷了十多年的高考重新開始後,學生正式加入了春運大軍。

改革開放之初,中國8.3億勞動力資源,有5.9億在農村。伴隨著改革開放,世代被束縛在土地上的農民走上自主擇業之路。那時候,中國公路和航空運輸並不發達,所以,只要有火車的地方,絕大多數旅客都會選擇鐵路出行。

春運期間,探親流和學生流的雙重疊加,長途客流和短途客流的雙重疊加,開始讓既定的旅客列車不堪重負。「臨時客車」因此應運而生。

1984年起,鐵路開始開行春運臨客。那時客流大多以短途旅客為主,由於客車車底不足,為了把積壓的旅客運走,鐵路部門迫不得已使用平時運輸貨物的悶罐車充當臨客。

1995年春運期間搭乘臨時改裝的悶罐車回鄉的乘客

要知道,「悶罐車」本來是運貨的,根本沒有座位,連廁所都是用蘆席圍個圈,裏面放個桶,車廂都是一節一節隔離的,人沒法從這節車廂走到那節,可以說,這種車連最基本的乘車環境都談不上。

即便如此,這樣的車也會被擠得滿滿當當。為了讓旅客上車,客運員會對擠不上去的乘客猛踹一腳,別看踹得狠,被踹上去的乘客還得跟人家千恩萬謝呢!

中國人的鄉土情結讓「團圓」成為了刻入骨血的期盼,好在,實作期盼的方法越來越多:從當年的綠皮火車到今天的「復興號」高鐵,從視窗排隊到網上購票,從紙質車票到刷臉進站,從內建即食麵、到用手機點外賣訂餐,單說春運的鐵路運輸,無論是硬件設施還是出行體驗,都在變得越來越高級和便捷。

祝所有走在春運路上的旅客

都能順順利利回家

開開心心過年

轉自:BRTV【動聽天下】

作者:程涵

來源: 北京交通廣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