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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世其昌占蔔鳳,三江豪氣屬元龍」,淺談宋代士子科舉神祈行為

2024-06-02歷史

引言

兩宋舉子的神祈行為是祈求民間神作為開端的,他們向家鄉或者進京趕考途中遇到的民間神進行求禱,希望能夠得到神跡對其仕途進行預測, 這種神跡往往以夢境為主導,在神的夢中,科舉神往往透過讖言的形式進行預測,舉子會根據夢中的讖言進行解讖,並根據指示調整自己日常生活的行為從而「應夢定名」。

一、夢到報送榜文與報榜人

士子苦讀數十載,所求所盼的無非是有朝一日金榜題名,看盡長安花。因而那些寫有自己名字的登科榜文與帶著登科喜訊的報榜人, 則是其夢中最容易出現的場景。榜上有姓名,有的舉子夢中榜上見未曾有自己的姓名,就會依照榜上的姓名和夢中仙人的指點更改姓名以求登科。

【癸醜春榜】中記載了來自湖州的舉子陳正夢到與數人一起出行,於殿中掛著「黃紙長榜」,上面書寫著數百人的姓名, 陳正被同行人告知此為明年春榜,且「但仿佛認得己名,及同齋宜興惠純夫耳,己在前而惠居後」,到了揭榜的時候,果然與夢中榜上所寫的結果一致。

【黃安道】中,來自鄱陽的士子黃安道,屢次考試不中,本想棄文從商,然適逢科考詔書下達,在寺廟中與同僚溫書之時,夢到一道人指著一本冊子說: 「此先輩榜也。」黃安道翻了一遍並未找到自己的名字,於是反問仙人,仙人對其籍貫進行盤問後,指著黃戛的名號說這就是你的名字,後來黃安道夢醒後,應名冊中所言改名為黃戛,後來果然高中進士。

除了夢到寫有自己姓名或登科之名的榜文,【夷堅誌】故事中還有不少關於報榜人的提及。 這些報榜人或是仙人,或是童子,或是友人,攜帶著關於故事主人公科名相關的內容來告知喜訊。

【二相公廟】故事的主人公余國器於崇寧五年拜謁而相互廟,夜晚夢到童子來送榜,後果然高中。 報榜人在夢中給予人積極的暗示,高中固然是皆大歡喜,但許多報榜人故事中也有未如夢中所預料一般順遂,或是因對夢中的內容進行了錯誤的解讀,讓人大失所望。

【鄭秀才夢】記載:「數報榜人,憧憧走趨,雲尋一個鄭大成不知去處。」

來自興化的鄭秀才赴漕試之時,做了個中舉夢。解試揭榜後,鄭大成果然在榜。又夢到「見揭巨牌, 其上皆人姓名但記有李楠者以金填之」,夢醒後,以金填之的李楠果然為榜首第一人,然而作為做夢者的鄭秀才卻不中選。

【余氏婢夢報榜】中寫余玠卿的婢女慶奴夢見兩人持著黃旗叩門大呼「來報省榜」,並說「正是本宅」,余大喜, 於是寫信給在鄱陽等待秋試的兒子勤加讀書以應夢兆,然而其子卻並沒有登第,登第者乃是曾經在余家中暫住過的史本淩。

夢到報榜確實可喜可賀,可如果夢中之兆稍有轉圜,卻會讓人大失所望, 大量的報榜故事以及人們對於夢中吉兆的反應,也可見當時舉子對於金榜題名的迫切心態。

二、夢到試題

宋代科考內容龐雜,除了登科,能夠在考前就參破試題,從而能夠對癥下藥,有目標有重點的進行準備,也是許多舉子心心念念的願望, 因此在【夷堅誌】故事中,許多夢兆內容都涉及到了對試題的提示。

【鐘世若】的故事,就是寫來自宜春的考生鐘世若在前往仰山廟祈夢後,以夢中一人背縛於柱的情景得對試題【反身而誠樂莫大焉賦】 ,並在夢中仙人的指點下寫下「孔不怨尤,飯疏食在其中矣;孟無愧怍,王天下不與存焉」的完美應對之句,最終得以高中的。

【方翥招紫姑】中寫莆田的考生方翥經過扶箕後占得「中和」二字,於是把與「中和」相關的題目都進行了充分的準備, 然而當年的考試因為應試的舉子眾多,遂分為兩場考試進行考錄,兩場考試的題目分別為【中於日月可冀】和【和戎國之福】,雖然題目並未完全和占蔔所得一樣,但方翥仍然因為充分的準備而得以高中。

【詹燁兄弟】中寫來自崇仁的王益之父在夢中看到一「美」字,王益於是將所有可以用美作題的試題都進行了準備, 考試當日題目果然為【兼聽盡天下之美論】。【傅世修夢】中描寫了來自會稽的考生傅世修,夢到試題中有「試德隆則晷星賦」,且中有畫卷,上繪有巨鉤,鉤下有髯龍。

在夢後的首次應考中,考題為【天子以德為車賦】,傅世修認為車有軌,軌者為晷也,然而這一年他並沒有考中,三年後, 省試的題目為【天地之大德曰生賦】,他成功在這次考試中中第,因而悟出夢中所指。除此之外,涉及到夢中考題的還有【胡仲徽兩薦】【夢監補試題】【王茂升】等多篇故事,這些士子在夢中所求大多得以實作了解心願。

夢中考試題目的大多為在夢中或有仙人直接告知題目相關字樣,這些生動豐富的試題夢兆模式,反應了當時舉子長期求學過程中的疲憊心態 ,將夢中的內容視作希望之火,以求能夠抓住救命稻草實作登科的願望,而希望能夠占中試題,以求能夠投機取巧的考中這一心態,也能反映出宋代科場中沈溺科舉時文的弊病。

【宋史】記載:「宋朝舒天下英俊,使歸於一途,非工時文,無以發身而行誌。」

科名重於一切的當時,要獲得科名必須對時文牢牢掌握,士子們花費大量的時間和心力沈醉於此 ,夢中所見,可謂其心中所想所求了。

三、夢到考試名次夢與詩讖

除了夢到試題和榜文,【夷堅誌】中關於科舉的夢兆還有一種出現頻次較高的主題——夢到考試名次。科舉考試中, 許多考生最大的願望就是可以一朝奪魁,名揚天下。前文中提到的【何丞相】的故事,就寫到何縝在進京趕考的途中夢到神擲文書,稱自己為「今汝然為舉首」,即夢到自己成為考試的榜首,後來果然成為當年考試的魁首。

相比於何縝的壯誌,來自泰寧的鄒應龍似乎更為謹慎,【鄒狀元書夢】記載了他在拜過廣祐王廟之後,在夢中夢到自己撿起了地上散落的二十五枚銀元, 隨後他考上了慶元乙卯秋試的第二名,超過了當時邵武解試名額中的二十五人,與夢中的名次相適應,隨後又在殿試中考取狀元,應了夢中錢幣的元字。

【虎克己夢】記載:「吾夢棘闈晨啟,它人未暇進,獨先入坐堂上。」

像這樣故事中給出某些預兆,還需要結合典籍名句或生活常識進行解讀的例子在【夷堅誌】中比比皆是,【虎克己夢】記載了來自溫州的虎克己, 參加了紹興庚申年參加了當年的鄉試,應試之前,他夢到只有自己坐在高堂之上,他的妻子用論語中的「先進者第十一也」進行解讀,稱此夢預示著虎克己為第十一名,待到揭榜後,果然如其妻所言。

除此之外,【夷堅誌】中還有【王資道及第】的故事,來自天台的王資道夢到一老翁對他說他將要成為這次殿試的第三人,即省試第二人,待到揭榜,確為實證。

結語

這些五花八門、種類繁多的夢境,無疑是舉子對登科強烈渴望下的產物,也是其在兩宋登科艱難困境下飽經風霜的情感剖白,因「科名前定論」產生的夢兆行為讓大量士子做出種種行徑以應夢兆,甚至還在考試之時影響其正常的發揮,殊不知這種夢兆預言只是鏡花水月,是士子在走投無路之時的一種期盼,也是無可奈何下的一種自我慰藉罷了。

參考文獻:

[1]【鄭秀才夢】

[2]【宋史】

[3]【虎克己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