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土匪鄭家良興衰史(四)
孫侃(整理)
跟蹤追擊探虎穴 三百裏路長陽行
縣公安局偵察員史明月,率領著楊永槐、杜天雨兩個班長和民兵指導員鄭家乾,由知情人肖克新帶路,一行五人從當陽城關鎮出發,第一天趕到黑土坡,第二天到宜都,第三天才到達長陽縣公安局,這裏的榮局長看了他們的護照,詢問了有關情況,熱情地接待了他們,還派出偵察員覃振聲協同他們追捕。
長陽以山大人稀而聞名。在平原地方工作慣了的史明月等,初爬山路很覺不慣,不一會便人人揮汗如雨。其時正是隆冬,路旁一些流水已結了冰,但他們事重心急,卻沒感到寒意。
天黑到達小馬溪鄉,只見幾根碗口粗的樹幹架在一起燃燒著,四周圍了二十多人,一問才知這正在開鬥爭會,原來這裏也在開展清匪反霸鬥爭。
晚上在鄉政府打聽到偽鄉長覃家銀家還有幾十裏路。另外還得知藏在那裏的不止鄭家良一人,另外還有幾個,都有武器。為了防止萬一,鄉裏決定派出工作隊幹部和四十個民兵前往助戰。
第二天一早,這支幾十人的剿匪武裝出發了。
原來鄭家良在新中國成立以後曾偷偷摸摸,潛回過當陽幾次,企圖網羅匪特殘余,東山再起。無可奈何花落去,他的舊部絕大部份被殲滅,有的已坐了班房,另有投誠起義者,更不會搭理這只喪家之犬。最後隨他走的只有曹運華、彭國光,曹賢林幾個死硬分子。以上這幾個匪徒解放前都是國民黨政府的鄉長,為非作歹,當地一霸。
解放後曾在我慈化區集中受訓,表示願意立功贖罪,痛改前非。豈知他們不過是為了蒙混過關,時刻夢想著已失去的天堂。他們與鄭家良結夥四處流竄,最後偽裝成教書的。行商的,住在長陽小馬溪鄉原國民黨鄉長覃家銀家。鄭家良自有他的偽裝之術,用金錢和布匹等物換取了覃家銀的信任,白天四處刺探情報,晚上真像個教書先生一樣給農民上課,沒什麽講,只有講【茶花女】。為了籠絡感情,他將覃家銀的女兒認 作 幹姑娘,表面是親家,暗地卻將覃家銀的老婆占為姘婦。
這天早晨,覃家銀家的狗子突然叫了起來,並撲出門外。接著他的姑娘也探頭出來檢視。見住屋已被民兵扇形包圍,她驚呆了,大喊大叫。
這時精靈對史明月示意:這就是鄭家良的幹姑娘。
史明月立即上前追問,「你幹爹在哪裏?」這姑娘不答,只是大喊大叫。史明月急了,跺腳說,「再喊我斃了你!你幹爹在哪?老實講。」
這姑娘挨了訓,老實了點,交代出鄭家良等住在屋側一個山洞裏,她剛去送過飯。
事不宜遲,史明月立即帶領人馬向屋後沖去,百米遠處,果有一小洞口,扒掉周圍雜草,齊聲向洞內喊話,「鄭家良快出來投降!」「繳槍不殺!」洞內毫無反響。
史明月立即端著駁殼槍向裏邊沖去,找到了尚未觸動的稀飯和熱玉米餅子,另有不少布匹和日用品,匪徒卻一個未見。再向裏探尋,只見有一天窗,顯然鄭匪一夥聽到動靜順天窗逃走了。
在當地做了一番調查後,決定將窩藏土匪的覃家銀一家帶到鄉政府去。在這裏對覃家銀進行了詢問,得到一個爆炸性的情況,當陽縣公安局內有他們的內線,姓黃。
提高警惕防隱患 各行各業無真空
縣公安局局長董振曉百思不得其解,因為查遍了全域新老人員的姓名,沒有一個姓黃的。是敵人在故弄玄虛,引起我們內部混亂嗎?不!董局長從敵人活動規律分析,認為他們確實掌握了我們的部份活動動向,那就肯定我們的內部混有不純分子,因為在有階級鬥爭的社會裏,各行各業都不是真空呵,公安機關更要特別警惕。
解放初期,我們黨政機關的成員基本上有三個組成部份,一部份為南下幹部;二為在本地一直堅持鬥爭的同誌;三為解放初期積極參軍、參幹的一些熱血青年和積極分子。董局長經過認真政審,終發現局內有個青年可疑點很多。其兄是鄭家良匪幫的死硬分子,本人行動也有反常,經偵查員趙勤法調查,獲得了一些證據。又經過詢問,果不出所料,就是這個以熱情、積極而參幹的人,暗地裏卻隱瞞了與匪特的關系,知情不報······在敵我鬥爭尖銳的時候,這何等危險呵!難怪我們的一些捕捉行動撲空,是巧合嗎?實在令人費解。
且說鄭家良一夥匪徒,在長陽山洞裏逃脫我們的捕捉以後,幾個人的魂都嚇掉了。好險呵,他們剛接到當陽轉去的情報,知道公安局四處派人捕捉他們,哪曉得說到就到呢?那天早晨,要不是幹姑娘和狗子的齊聲大叫,只要他們喝上一碗稀飯,吃上一個玉米餅子,再延長兩分鐘,就是這夥害群之馬落網之時。
離開了山洞,上哪裏去呢?又饑又渴的鄭家良,像剛下了崽的母狗樣,松垮垮對大夥說,「我們還是回當陽吧,那裏人熱、地熟,還有我的人·····.」他還在做著當縣長的夢哩。
幾只豺狼晝伏夜行,提心吊膽地竄回當陽。先在明月山一個受騙農民家裏隱藏,後來又竄到胡家崗一座獨立住戶家裏。
這座與周圍都不相連的獨屋,戶主叫曹賢亮,五十多歲,幾代的貧雇農。兒子曹孫海,是我農會會員,民兵班長,區裏還發給他一支漢陽造步槍。這小子嘴巴能說會道,信口雌黃,死的能說成活的。幹工作表面上也很積極,經常說他對地主階級苦大仇深。就是這張假面具蒙蔽了一些人的
眼盾,暗地裏他卻相信鄭家良這個空頭縣長的許願,迷信宗譜,因為曹運華、曹賢林和他是「家門」呵!因此,他們敢於鋌而走險,曹賢亮、曹孫海在轟轟烈烈地清匪反霸鬥爭中,把大土匪鄭家良一夥隱藏在他的獨屋裏達十多天之久,曹孫海最後也以窩藏土匪罪跟著鄭家良上了西天,曹賢亮被判處徒刑。可見,唯成分論是不行的。直到幾年後拆掉這座獨屋時,還從墻裏拆出鄭家良隱藏的一支小手槍。此槍交給了張天高佩帶,這是後話。真是我中有敵,貽害匪淺。
萬名民兵齊出動 天羅地網擒鄭匪
捕捉匪首鄭家良的天羅地網是從匪首曹賢林被捕以後就張開了。
原來我捕捉小組在長陽撲空以後,公安局的領導就仔細研究了鄭匪的動向,首先分析他可能遠逃隱蔽,不過從當時到處都在開展清匪反霸鬥爭的形勢來看,鄭匪也可能在外難以立足而流竄回來。果然不久群眾就捕捉了從長陽回來的曹賢林。供出他們一夥逃離長陽後,一路上忍饑受餓,到處都有人在捉拿他們。他害怕了,也太餓了,只有回到家來······
鄭匪一夥三人在曹孫海家裏隱藏了一段時間,日夜心驚肉跳,認為非長遠之計。最後鄭家良提出,在一起活動目標大了,不如分開流竄。於是,彭國光,曹運華逃回窯灣,最後在柯家寶塔被殲。由於另有文字記載,本文不再贅述。
而鄭家良到哪裏去呢?
這時的鄭家良,才真正感到末日的來臨,他不知所措。槍支也不敢帶了,藏於這家獨屋的墻內。只身一人,去尋找他的一線生機。
似一張無形的天羅地網,在沮漳河兩岸,在當陽縣的各個鄉村、城鎮撒開了。扛著鋼槍的小夥子,拄著大刀的婦女,兒童,人們四處設卡,日夜站崗放哨,查問一切可疑人、可疑事。目標只有一個,響應縣委、縣政府號召,活捉大土匪鄭家良。
時間已到陽春,但寒意料峭,近幾天雨夾雪下個不停。道路泥濘,氣候寒冷,都沒能使河溶區順河鄉的民兵們松解鬥誌,因為這裏是鄭家良的老巢,在他走投無路之際,會不會流竄回來呢?
果然不出所料,一天晚上,二房彎鄭成功的母親到民兵中隊部報告,「鄭家良剛到過我家」。
「人呢?」民兵幹部追問。
「我讓他進屋,他不進,跑了。」老婦懦懦地說。
這是個十萬火急的訊息,迅速報告給孫雙鄉土改工作群組組長張良臣。張良臣又以最快的速度反映到縣裏。
原來鄭家良在胡家崗獨屋與彭國光等分手以後,只見四野茫茫,不知向何處去,只有高一腳,低一腳向他的老屋竄來。這一帶他熟悉,而又陌生,到哪裏去藏身呢?忽然他想起了附近曾有個在他手下幹過事的人,叫鄭成功,找到他說不定可以弄口飯吃,或躲藏一陣子。
懷著一種恐懼和僥幸的心理,鄭家良膽戰心驚地將門一推,用眼一看,呵!屋內寒氣逼人。他不免倒吸一口冷氣。
原來鄭家良發現屋內一個老婦,抱著一個靈牌 正在哭泣。這是鄭成功的母親,她兒子因跟隨鄭家良做過壞事,前天才畏罪自殺。這時老婦回頭一看,見是鄭家良,如同見到仇敵。瞪著兩只血紅的眼睛,悶聲悶氣地說:「你是鄭家良
吧,好呵,你進來呀!」老婦想我這只豺狼要兒子。
看到老婦近似瘋狂的樣子,鄭家良害怕了,腳步不由自主地向後挪動。老婦一步一步逼近,單調的、悶聲悶氣地重復著,「你進來呀,你進來呀!」
鄭家良看出兆頭不好,掉頭跑了出來。
當張良臣帶領孫雙鄉的民兵趕到現場時,鄭家良早就逃得無蹤無影。
這裏往南、往西都是蘆葦叢生的草埠湖,方圓十多裏,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邊,鄭匪鉆入其中,如石沈大海,要想抓到,絕非易事。但民兵們早就對鄭家良恨之入骨,那次天大困難,紛紛向草埠湖沖去。
縣委接到河溶區關於鄭家良逃回二房彎的訊息後,立即與公安局進行了研究,並立即通知慈化、半月兩個區,要他們組織民兵和群眾協助圍捕。
一個圍捕大土匪鄭家良的大隊部成立了,縣公安局在縣委的領導下,負責具體指揮。同時,縣委還與枝江縣、江陵縣進行了聯系。枝江、江陵兩縣的部份群眾也飽受過鄭匪的蹂躪,此時聽說圍捕鄭家良,立即表示支持。於是,枝江縣受過鄭匪摧殘的問安區、新場區,江陵縣馬山區的民兵和群眾,加上我縣河溶、慈化、半月三個區的民兵和群眾上萬人,浩浩蕩蕩,將草埠湖圍了個水泄不通。三天三夜,人喊馬叫,方圓幾十裏的蘆葦叢裏,到處都是憤怒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