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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民居【六】:隱居鄉裏的心機,閑話農樵耕讀的籌碼

2024-03-03歷史

1. 東文興與上沃泉,你無法想象的龐大與倉促

柳氏民居遠景圖

離西文興不遠的東文興村,也曾經是柳氏族人的聚居地。都有著憑高向低、背山面水、藏風聚氣的理想地理位置,村子的入口既是馬廄又是瞭望的塔樓,村內河東世澤的大院門口的影壁有著同樣的【四倫箴言】。

離西文興有11公裏的上沃泉也有一座柳氏宅院,二者均為明代建築,有著與西文興柳氏民在一樣的四合院,院內檐柱雕梁掛落有著一脈相承的建築內格,「河東世家」是它們不變的傳承。

看到這些年代久遠的建築,你能想象到當年柳宗元臨終前那句遺言,「棄府始徙,盛名勿揚」是多麽的錐心刻骨,一個龐大的家族倉惶間四處逃竄,親朋好友唯恐避之不及,進荒山入老林越萬壑,選一個別人完全陌生的地方安身立命。曾經皇恩食邑成為災難時的給養,待風聲漸過,鶴唳無言才定居至中條道四十五裏。

只是再也不敢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裏,一族之人分遠親近支居住於周邊幾個村子裏,互為犄角,既能抵禦朝廷動不動就來的誅連五族的文字獄,還能在動蕩的年月裏互相打援,相互幫扶。農樵耕讀雖是最後的退路,但手裏一定還要有籌碼,所謂狡兔三窟,就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救命稻草。

殘酷的歲月裏,文人不僅是晴耕雨讀的農夫,還是著急了能跳上墻的家兵。

2. 豪門大戶的十裏紅妝

「良田千畝,十裏紅妝」,古代的豪門大戶嫁女兒「奩具」、「嫁資」並不比現在的輕松,樟木箱、拔步床、提食盒、妝匣等,送親的隊伍常常是前面的已經進了男方家,後面的還沒走出娘家的門。

距西文興村5公裏的鐵蘆村,是清代柳家女兒的婆家。這柳家嫁女兒的寵盛現在是看不到了,但十裏紅妝想必是小菜一碟,更為女兒在夫家整整蓋了好幾處院子。當地民間還有另一種說法,柳老爺子是個女兒奴,疼女兒疼得無法無天,不舍女兒外嫁,幹脆招一李姓男子入贅。西文興村族規不許有外姓人居住,那就另擇地給女兒造一個村,於是就有了這鐵蘆村。現在的鐵蘆村也確實以柳氏大院為中心,向四方鋪展開來。中間為柳氏,四周雜姓居住。

一樣的村口北大門的高門望塔,戒備防衛從不曾馬虎打折;三排建築,兩條街道,馬廄磨坊碾坊各路加工坊齊全,還有專門的傭仆通道;一樣的【四倫箴言】雕刻在村上院的西墻;含義相同的「臨鹿台」、 「堂構韋新」、「河東世家」,處處顯示著與西文興柳家同樣的血脈、同樣的根。

傳說當年柳家為了女兒甚至要修一條從西文興到鐵蘆的十裏長街,但未曾想一位算卦先生這女兒生的小公子未來是個敗家子,遂之作罷。

TIPS: 柳氏傳家遺訓碑

氏傳家遺訓碑

先人創業貽謀,莫非為子孫計也。為子孫者,若未能繼繼承承,不誠有愧先人哉?爾等自當克勤克儉,以守基業。乃有不肖子弟,非嫖即賭,或各圖自便,爭分遺業,此等無恥之人,蕩產破家,其禍猶小,敗壞家聲,其患甚大,當驅逐之毋貸。若棄□家法,混攪不去 無論為長為幼,務要鳴官究治,家不必溺愛。然子侄也,非仇仇也,給地二十畝,房一所,令其夫婦別居自度,俟其悔過遷善,仍招之,待以常禮。孟子曰:‘教亦多術矣。’ 予不屑之教誨也者,是亦教誨之而已矣

3 .大家族的壓艙石(祠堂)

在士族文化最盛的時代,每個士族大家都有自己的家譜,記載著本家世系及祖先的簡歷功德。這是一個大家為之驕傲的資本,也是同等地位的大家之間交際的手段,大家不僅要熟悉自己的家譜、家族,甚至還要了解其它相關士族的家譜,否則三句話說過去,就能暴露你是世家士族還是土壕暴發戶。

做為普通百姓,命如草芥,人如浮萍,既無資格修家譜,更沒有資格建祠堂的,封土立碑都是以後朝代才有的事兒,那時候,頂多在馬路邊十字路口處搞個路祭。允許民間建家祠,是從嘉靖朝開始,做為一個藩王的兒子卻意外中彩當了皇帝,而且還在「大禮議」中完美獲勝,把自己的父母的牌位順利的放進了皇帝的太廟。也許是身有感觸,他於嘉靖十五年(1536)頒布詔令,允許民間「聯宗立廟」從此,宗祠與家譜一起成為家族最重要的象征。

柳氏後裔自唐代以後,從高位跌落,覆祠滅宗,家族傳統的宗譜香火驟斷。淪為庶民的柳氏後裔至此可以建宗祠了,柳氏民居的宗祠始建於嘉靖年間。當時規模較大,為三進院,柳琛有四個兒子,因此設四個堂,分別為:守正堂、承繼堂、五福堂、億萬堂。至明末被李自成毀之一炬。

至乾隆年間,柳氏後裔又一次中興,又重修了宗祠,並在文廟天子殿後修了兩個分祠,分別為繼光堂、承繼堂。解放後,分祠被毀,宗祠被改為村供銷合作社,後又為村辦公室。現在祠堂是後人聚資,於2002年在原址上重建。

柳氏宗祠門前的四柱石楹聯,被當年土沃政府修建大會室當作了舞台資訊看板。你千萬不要驚詫,在「破四舊」的年代,它們沒有被砸,而是廢物利用還為社會主義建設鋪了地當了墊腳石,已經算有幸。其內容為:守正為心,嫉惡不懼;文以載道,利安元元。上聯說的是柳宗元的父親柳鎮,「守正為心,嫉惡不懼」是德宗皇帝對他的評價,至於下聯說誰,各位小夥伴們,你懂的。

祠堂外的塑像是柳氏始祖——柳下惠。世人只知他坐懷不亂的風流韻事,沒有人知道人家還是著名的思想家、政治家、教育家,更是展姓、柳姓的得姓始祖,他任魯國士師之職,掌管司法刑獄,因性格耿直,而屢遭貶黜,卻不離故國另謀高就。而且其特殊的外交辭司曾經讓兵臨魯國的齊侯,順利退兵,避免了魯國的一場戰火。從此柳下惠重教育、智勇雙全的品格及耿直清廉的精神竟成為柳氏家族的家風符號。

讓人不明白的是這個魯國大夫的貴公子,來往無白丁,出入有隨從,為何一個在大雨漂潑的夜晚,一個人到城門洞裏躲雨,還遇到一個無家女子,搞了一個流芳後世的「坐懷不亂」的典故。難道上帝在成全他的美德時,不僅開了門,連後窗一並也開了?

TIPS:柳氏後裔的人生禮俗

每年的清明節,居住在附過的柳氏後人,都要在祠堂內舉行聲勢浩大的祭祖等活動,柳家有嚴格的規定,並勒碑銘記。宗祠並不是任何一個姓柳的人說開就能開的,份不足不行。所謂份,就是名份,必須是族內嫡長子,自動順位為宗子,負責族內一切事議,奉先祖神主、考諸家禮、冠婚喪禮等。宗祠內世世都要宗子負責,其它人不得踐越分毫。甚至祭祀的時間、禱文都規定的非常細致。為家傳萬代,柳家先人可謂操碎了心!如今柳家這些人生禮俗也成為非物質文化遺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