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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3年副師長去內蒙視察,發現流浪漢竟是失蹤12年戰友,一等功臣

2024-04-25歷史

1963年4月的一天中午,內蒙古赤峰縣美麗河公社美麗河村(今美麗河鎮)的村民正在門口吃飯,一輛軍用吉普車疾馳而來,停在了生產隊的馬廄門口,從車上下來的是公社的黨委書記和幾名軍人。

村民見了,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我敢打包票,這些解放軍一定是來抓於水林的」,生產隊王隊長說。

「一定是,躲了這麽久,還是露出馬腳了。」社員馬大爺說。

「可不是嘛,出來混,總是要還的。」學校的張老師說。

「早知有今天,當初何必當逃兵呢。」說這話的,是民兵排長。

村民張大嬸說:「不知道政府會如何處置於水林,他少了一只胳膊,也挺可憐的。」

「當逃兵可是大罪,估計一定會抓起來,判幾年不是問題」,劉會計以肯定的口吻說道。

「唉,村裏出了這檔子事,丟人呢。」生產隊隊長長嘆一聲說道。

很快,「上面來人抓逃兵於水林」的訊息不脛而走,村民們紛紛向於水林家門口聚集,等著看這場戲如何收場。

大約過了一頓飯工夫,幾名解放軍和書記才從於水林家出來。出人意料的是,他們不但沒有把於水林帶走,反而對他十分客氣,一行人有說有笑。

這一切,讓村民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心說這是怎麽了,解放軍為何要對一個逃兵如此客氣?

要回答這個問題,還要從韓戰說起。

1950年6月25日,北韓人民軍向南韓軍隊發起進攻,韓戰爆發。這本來是北韓的內部事務,可是在美國的操縱下,聯合國插手了。

由於蘇聯的棄權,聯合國安理會透過了譴責北韓「入侵」南韓、要求北韓人民軍撤回三八線,以及組成聯合國軍介入北韓內部爭端的決議。

1950年9月15日,所謂的聯合國軍在仁川實施登陸,韓戰全面爆發。此後,北韓人民軍一敗塗地,被打回了三八線,但是美軍不肯收手,妄圖消滅北韓北方政權,用武力改變北韓的現狀。

這一來,戰爭規模逐步擴大,戰火燃到了鴨綠江邊,隨時都會向我境內蔓延。為了保衛勝利果實,捍衛國家主權和領土完整,黨中央決定組成誌願軍出兵北韓。

當時新中國剛剛成立,百廢待興,經歷了幾十年戰亂的國家亟需休養生息。但是樹欲靜而風不止,我們除了出兵,別無選擇。

韓戰的本質,是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兩種制度的較量,是難以避免的,躲不過去,遲早會發生。

如果我方介入韓戰,而且打贏了,以後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就會變得很老實,自家的邊境將會一勞永逸,如果不介入,之後各種沖突就會接踵而來。

正像毛主席說的那樣,「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所以說,出兵北韓沒錯,是英明決策。

在此背景下,無數中華兒女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奔赴北韓,和人民軍並肩作戰,痛打美帝野心狼。

而文章開頭所說的「逃兵」於水林,就是其中一員。

於水林,1925年9月出生於內蒙古赤峰市美麗河村,這裏山清水秀,景色宜人,美麗河名不虛傳。而且礦藏豐富,盛產黃金,是個好地方。

在舊中國,那裏的人民在地主官僚的壓迫下,處在水深火熱之中,生活一點也不「美麗」。於水林從小就目睹父母像牛馬一樣勞動,一年到頭不曾有休息的時候,但是家裏依舊窮得叮當響,吃了上頓沒下頓,忍饑挨餓。

這一切,都在於水林幼小的心靈中埋下了仇恨的種子,讓他產生了拿起槍桿子,推翻舊制度,翻身做主人的沖動。可是因為他的年齡太小,幾次到冀察熱遼軍區去報名,都沒有被錄取。

於水林也沒有閑著,他馬不停蹄地幫助八路軍送情報,站崗放哨,忙得不亦樂乎。1947年,22歲的於水林終於圓夢,加入了人民解放軍。

由於小時候營養不良,於水林的發育不是太好,體質也有點弱。而軍隊都是按照實戰要求來訓練,要求十分嚴格,這讓於水林感到有點吃不消。參加不到半個月,於水林瘦了8斤,腳底板和手上都磨出了血泡。

於水林意誌力頑強,他咬緊牙關,沒有掉一滴淚,沒有從沒有喊過一聲苦。在訓練之後,連隊舉行的競賽中,於水林取得了很好的成績,受到了連長的表揚,也讓戰友們刮目相看。

經過3個月的刻苦訓練,於水林已經成為一名合格的軍人,身體單薄的他慢慢變成了一個壯小夥。

這麽短的時間,能打造成一個合格軍人嗎?當然能!要知道,於水林所在的東北野戰軍3縱前身是晉察冀野戰軍,是黃埔四期生蕭克將軍和被稱為「不世之才」的程世才將軍一手帶出來的部隊,骨幹成員都是老八路出身,他們身經百戰,作風頑強,技戰術水平極高。

在於水林參軍之後,東北野戰軍3縱司令員已經由旋風司令韓先楚執掌。

四保臨江戰役,3縱和4縱聯手作戰,打出威風,打得美式裝備的蔣軍丟盔卸甲,心服口服,敵人稱3縱為「旋風縱隊」,韓先楚也成為了「旋風司令」。

強將手下無弱兵,在這樣一支部隊中,即使放入一條蟲也會變成龍,何況於水林血氣方剛,好勝心強,本來就是無需動員的積極分子。

1948年進行的錦州戰役中,第三縱隊再顯英雄本色,一馬當先,率先攻破敵城,像一把鋼刀一般插入敵人的指揮部,和兄弟部隊共同解放錦州,活捉了敵軍司令官範漢傑。

全軍大整編後,3縱改編為第四野戰軍40軍。

在進軍中南的戰役中,40軍勢如破竹,連克湘贛、衡寶、廣西,最後登陸海南島,立下赫赫戰功。而於水林則因為養傷,錯過了不少戰役,留下了很多遺憾。

很快,全國解放,三縱再也沒有了參戰機會。雖然當時我軍有解放台灣的計劃,但是駐紮在東南沿海的是粟裕將軍指揮的第3野戰軍。即使開戰,打頭陣的也是福州軍區,三縱估計沾不到邊。

為此,於水林感到萬分沮喪,覺得自己運氣不好,不能再為祖國建功立業。誰也沒想到,1950年韓戰爆發,中國被迫參戰,3縱被改編為40軍,成為中國人民誌願軍第一批入朝的部隊,在1950年10月19日由遼寧安東跨過了鴨綠江。

於水林心中大喜,這下子終於有了奮勇殺敵的機會。

到了北韓不到一周,40軍就有了參戰機會。於水林所在的118師和兄弟師120師最先趕至前線,拉開了架勢。

1950年10月25日,鄧嶽率領的118師在鴨綠江邊的楚山鎮與聯合國軍的先頭部隊、韓軍第6師第7團狹路相逢。

在雲山以東的溫井地區,118師354團布下一個口袋陣,韓6師的一個營加炮兵分隊大搖大擺地北進,一頭紮進了口袋裏。354團的戰士則個個如下山猛虎,吶喊著殺向敵人。

在韓軍的印象中,中國軍隊不堪一擊,至少他們的上司一直是這樣描述的。可是他們眼見的中國軍隊卻像天神一樣勇猛,這大大出乎韓軍意料,他們當即就呆住了,任憑我軍掠殺。

經過了1小時的激戰,韓軍先鋒營和1個炮兵中隊稀裏糊塗地被包了餃子。這一戰,誌願軍共殲敵俘虜500人,還有不計其數的槍支彈藥,和不少大炮汽車。

初次與韓軍交手,118師打得勇猛頑強,給誌願軍的入朝作戰來一個開門紅,大振軍威,大漲士氣,受到彭總嘉獎。

40軍首戰告捷,意義重大,後來,10月25日就定為了中國人民誌願軍出國作戰的紀念日。

於水林當時是在第118師第352團,在溫井戰鬥中也進行了熱身,他們和353團分別攻下溫井西南和西北兩處高地。

第一次出國參戰,於水林本來有點緊張,但是看到戰友們爭先恐後,他也很快進入角色,殺得非常起勁。戰鬥結束後,他告訴戰友:「剛開始我因為韓軍比蔣軍厲害,卻原來跟蔣軍一樣不經打,以後打他們可就順手了。」

在隨後的戰役中,118師場場不落下,都有參加,而且表現出彩,被稱為「暴風雨部隊」。而於水林所在的352團,也被贊譽為「鐵拳團」。

118師在韓戰中,湧現出了9位「二級戰鬥英模」,其中就有立過一等戰功的於水林。

既然如此,於水林為何又成為「逃兵」,背後有何隱情?

這一切,要從於水林立功經過說起。

1951年1月25日,誌願軍副司令員鄧華指揮第39、第40、第42、第66軍,向橫城、原州方向發起反擊,橫城反擊戰從此打響。

此戰中,於水林所在的第40軍352團3營的任務是深入敵後,進行縱深穿插,像孫悟空那樣鉆到鐵扇公主肚子裏,鬧他個天翻地覆,配合我軍正面進攻。

當他們穿插到一個三岔路口時,突然冒出了一個美軍機甲炮兵營,配備有100輛裝甲車,還有若幹輛坦克。

3營原來的計劃是攻打韓軍第8師21團,相對來說這是個軟柿子,可是突然冒出了一個「鐵核桃」,這讓3營的壓力大大增加,為這場穩操勝券的穿插戰增加了很大的變數。

但是既然碰上了,指導員翟文清面無懼色,立即做出部署,讓3連和7連迅速搶占制高點,從兩側進攻美軍裝甲營,他自己則帶領8連從正面展開進攻,把敵人的陣腳打亂,讓他們顧此失彼。

可是別忘了,美軍配備有坦克,而我們的戰士手中沒有像樣的反坦克武器。8連戰士們最大殺傷力的武器是手榴彈,對付敵人的裝甲車還湊合,攻擊敵人的坦克就等於撓癢癢。

果然,敵人的裝甲車先後被手榴彈炸飛,變成了廢鐵,可是他們的坦克氣勢洶洶,如入無人之境,戰士們在一旁幹瞪眼。

眼看敵人的兩輛坦克轟隆隆地開了過來,翟文清急眼了,一旦美軍的坦克沖出一條血路,敵人就可能會放跑,這場戰鬥將會功虧一簣,8連責任就大了。但是,該如何對付敵人的坦克,翟文清一時也沒有主意。

這時候,於水林大喊一聲:「教導員,讓我來!」於水林手持全營僅有的兩枚反坦克手雷,瞪大眼睛看著翟文清。

翟文清點頭表示同意後,於水林便像利箭一樣沖向轟隆的坦克。

反坦克手雷威力不小,但是有個前提,那就是必須放在坦克的履帶上,才能產生威力。

於水林先是匍匐前進,後來「就地十八滾」,來到坦克前面10米處,當他拉響手雷,坦克剛好趕到,只聽轟隆一聲坦克趴窩了。

而於水林早已趁勢滾到一邊的戰壕裏,安然無恙。

這時候任務只完成一半,第二輛坦克也接踵而至。

見到第一輛坦克被炸,第二輛坦克的坦克手如臨大敵,老遠就從瞭望鏡密切註意周圍動靜。

因此在於水林沖向坦克的時候,被敵人子彈擊中,但是他依舊拖著受傷的身體沖向第二輛坦克,用最後一顆手雷將其炸毀。

不過這次於水林因為受傷,躲閃不及時,右臂被嚴重炸傷。即便如此,他還是不顧血染征袍,用左手拿槍,俘虜了7、8個美軍。

任務完成了,伏擊戰也取得了成功,遺憾的是,於水林右臂最後被迫切除,他感到非常難過,自己因為受傷,不得不離開戰場,告別戰友。

後來上級給他安排了文職工作,於水林卻覺得自己沒有文化,不應該躺在功勞簿上混吃混喝等死,便選擇了不辭而別,回到老家,部隊上再也聯系不上他,還以為他失蹤了。

之所以如此,是他不想成為政府的累贅,他不認為自己是有功之臣,覺得自己赴湯蹈火是軍人應盡的義務。

回到家鄉之後,有人問他:「你在部隊立功沒有?」他總是搖搖頭。長此以往,有人自作聰明說於水林是「逃兵」,要不然,政府咋會不管他?

少了一條胳膊,成為殘疾的於水林沒有了勞動能力,生活陷入困境,沒有娶妻生子,成了村裏困難戶。他甚至一度無處棲身,睡在生產隊的馬廄中。

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經濟出現問題,於水林在挨餓的時候也經常出門流浪找吃的,日子過得苦不堪言,成了標準的流浪漢。

韓戰結束歸國後,翟文清已經成為118師副師長,但他沒有忘記當年的戰友,更沒有忘記傷殘回鄉的於水林,一直在到處尋找,打聽他的下落。直到1963年,翟水清才找到了當年的檔案,獲取了於水林的詳細住址。

剛好翟水清要去內蒙赤峰一帶視察,他便了卻了自己的心願。這就出現了文章開頭一幕,幾名軍人開著吉普車前往美麗村。這一來,老家的人們才發現,他們眼中的逃兵,竟然是「一等功臣」、二級戰鬥英雄。

政府也立即解決了於水林的生活困難,給了他以應有的待遇。於水林走出了生活困境,年近四十的他也組建了家庭,余生有了幸福的基礎。

這就是我們最可愛的人!於水林在面對敵人時,他毫不畏懼,舍生忘死;在面對榮譽時,他們卻躲得遠遠的,寧可遭人白眼,被人誤會,過著清貧的生活,也不願意給政府添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