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9月6日,經過8天激戰,冀魯豫軍區中路大軍終於攻下滑縣一處偽軍寨堡,由此占領全縣。在一片歡呼聲中,中共冀魯豫軍區第八軍分區司令員曾思玉獨自一人,面色陰沈地站在縣城街頭。「真是丟人啊!」他憤憤地自言自語,一拳砸向縣政府大門。
這場攻堅戰原本不該如此艱難。兩月前日本投降,殘余偽軍已是末將,區區一個縣城,居然耗時八天才破,自己領導的三個團突擊隊傷亡慘重。曾思玉不甘心,他必須找出原因,總結教訓,否則很難向上級交代。
事情要從1945年8月說起。八月底,日本無條件投降,但許多殘余偽軍仍在抵抗。此時我軍已經控制河北大部,僅剩個別縣城未攻克。曾思玉奉命南下,目標是拿下滑縣與開封兩座縣城。
開封有日軍駐紮,配備坦克炮兵,攻占難度極大。曾思玉決定先取滑縣,一個只有千余偽軍的小城池。他帶領三個團的兵力南下,堅信能在兩天之內拿下滑縣。
然而事與願違,這場看似毫無懸念的攻城戰,不但被拖了八天,還付出了巨大傷亡。三個團僅余五分之一兵力進入城池。曾思玉從未想到,自己在冀魯豫打了六年仗,從未吃過這樣大的虧。他不禁追問自己,一個小縣城,區區千偽軍,究竟哪裏出了問題?
經過深思,曾思玉終於找到了問題的關鍵——這支偽軍的頭子,一個叫吳蘭田的漢奸。原來吳蘭田曾是中國共產黨縣委書記,後因多次私生活腐化被開除,逃奔日軍投靠,成為偽軍頭目。他利用自己的政治和軍事經驗,將這支偽軍訓練得異常頑強。
曾思玉追憶吳蘭田的生平,不禁嘆惋不已。1917年,吳蘭田出生於滑縣一個富裕家庭,17歲參加革命,31歲當上縣委書記,政治前程一片光明。可他無法約束私欲,先後與四名女同誌發生關系,被開除之後又繼續沈淪,最終投靠敵人,淪為漢奸。
投敵後更是雙手沾滿鮮血,殘害我方同誌。我軍多次試圖消滅他,均告失敗。1942年,吳蘭田被日軍任命為滑縣偽軍大隊長,開始訓練偽軍。他將中國共產黨政治工作法傳授敵軍,還編造謊言威脅偽軍,使他們視我軍為洪水猛獸,絕不投降。
在攻堅戰中,我軍采用各種方式進攻,均被偽軍頑強抵抗。地道戰、炸藥襲擊、火炮轟擊都沒用,偽軍仍死守寨堡。曾思玉意識到,要打贏這場仗,必須先瓦解偽軍的意誌。於是他下令在寨外架起擴音器,揭露吳蘭田的行徑,使偽軍思想動搖。
就在我軍準備發動總攻之際,吳蘭田意識到大勢已去,帶領心腹突出重圍,其他偽軍也紛紛投降。久攻不下的滑縣終於被我軍全面占領。但曾思玉沒心情慶賀,他認為這場勝利太不徹底,必須反思。
曾司令認為,之所以打了8天,主要是因為對敵情判斷失誤,沒料到一個小縣城居然育出一頭「老虎」。 這次失敗教訓極其深刻,不能因為敵人弱小就麻痹大意、輕敵冒進,更不能因為過去功績驕傲自滿。另一方面,也要註意發展工作,使敵偽士兵思想動搖,瓦解內部。只有做到這兩點,才能避免再次吃虧。
此戰過後,曾思玉將這些教訓牢記於心,在以後許多決勝局裏發揮了作用。他最終成長為一名開國中將,為新中國的誕生做出重要貢獻。而吳蘭田最終也在上海被捕處決,報了殺人償命的債。
滑縣一役看似小插曲,卻成就一個英雄。正如老子所說,「大巧若拙,大辯若訥」。失敗乃成功之母,曾司令就是這樣百煉成鋼,最終大放異彩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