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梁興初被任命為成都軍區司令員,躋身為大軍區司令員的行列,這也是毛主席對這位赫赫有名的「萬歲軍」軍長的認可。
說起來,梁興初的思想並不復雜。在他看來,自己就喜歡打仗。在他心裏琢磨的,只有打仗的事情,至於其他的事情,他從來也不願意多想。
彭德懷:三十八軍萬歲
1971年9月14日,成都的天氣有些陰沈。已經來到五湖村考察了半個多月的成都軍區司令員梁興初,正在積極地準備進入西藏的事情。
這是因為在早些時候,毛主席和他談話的時候,問:「你這個成都軍區的司令員,有沒有進西藏考察過啊?」
毛主席接見梁興初
毛主席雖然沒有進過西藏,但是對於西藏卻是十分關心的,他希望西藏能夠安寧,所以便有此一問。
聽了毛主席的話,梁興初便時刻想著這件事情。這不,此刻的他,正在五湖村考察,為的就是進入西藏這件事。
10月27日,梁興初接到命令,要他和張國華一起到北京,匯報四川的工作。
到了北京後,梁興初向中央如實匯報了自己了解的情況。11月13日,梁興初接到葉劍英辦公室打來的電話,要他在11月14日晚上,去見毛主席。
這一天,按照葉劍英辦公室的通知,梁興初來到中南海。見到毛主席時,葉劍英說:「你們的報告,中央看過了,都同意……梁興初到成都,是我向毛主席建議的,是毛主席點的將。」
毛主席說:「魯迅說曹聚仁‘喝了他家的茶,就是他家的人’。」說著,毛主席看著梁興初,表示這句話也不全是對的。也就是說,就算是喝了他家的茶,那也不是他家的人。
梁興初在視察部隊
說起來,能讓梁興初擔任成都軍區司令員這樣一個十分重要的職位,說明了毛主席對於梁興初是十分信任的。當然,信任的前提,是梁興初在過去的表現,那是可圈可點的。
1950年,韓戰爆發後,美國悍然出兵北韓,將戰火燒到中國的東北邊境安東,並不斷派出戰機轟炸安東,造成大量平民傷亡。以毛主席為首的黨中央決定,排除萬難,抗美援朝,保家衛國。
10月,彭德懷被任命為中國人民誌願軍司令員,率領部隊入朝參戰。向來以敢打大仗惡仗著稱的第38軍,成為第一批入朝參戰的部隊。
對於第38軍,毛主席給予了極大的期望,希望他們能在北韓打出中國軍人的風采,打出國威。
入朝後,為了盡快參戰,誌願軍司令員彭德懷召開了誌願軍第一次作戰會議。在會上,彭德懷問梁興初準備得怎麽樣了。梁興初表示已經準備完畢,隨時可以按照命令出發。
對此,誌願軍司令員彭德懷非常滿意,向各部隊布置了作戰方案。第38軍受領的第一個任務,是限時發起對南韓第8師的進攻,並殲滅該師。
彭德懷在北韓
任務下來後,梁興初當即作了布置:第113師擔任主攻;第112師迂回熙川以東,包抄敵人,切斷南韓第8師的後路;第114師為戰役預備隊。
就在行軍途中,梁興初接到第112師發來的電報,聲稱在韓軍的駐守區域,有一個美國「黑人團」。
這讓梁興初大吃一驚,在他看來,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將會給部隊的進攻,帶來很多不確定因素。於是,他急忙派人前去落實。另一方面,梁興初給誌願軍司令部發了一封電報,匯報了有關「黑人團」的事情。
誌願軍司令部收到電報後,告訴梁興初,根本沒有什麽黑人團,令他不要顧慮,要下定決心,完成誌願軍司令部下達的任務。
由於調查黑人團的戰士遲遲沒有回來,梁興初依然對「黑人團」心有顧慮,認為美軍裝備好,火力強,便決定謹慎行事。因此,梁興初的動作遲緩,沒能按時完成誌願軍司令部的部署,讓韓軍第8師從眼皮子底下溜掉。
事後,有關「黑人團」的訊息,被證明是誤傳,梁興後悔得直拍大腿。
鄧華將軍
第一次戰役結束後,誌願軍司令部召開總結大會。會上,誌願軍副司令員兼副政委鄧華向大家通報了戰果,特別表揚了第39軍和第40軍。
坐在下面的第39軍軍長吳信泉和第40軍軍長溫玉成心情大好,臉上樂開了花。然而,梁興初的臉色,卻是不太好看。
接著,鄧華說:「我們有些同誌,還不懂得把自己的主力插到敵人的側背攻擊,包圍殲滅敵人。特別是熙川戰鬥,韓軍的兩個團本來已被我軍截斷了退路,但113師遲遲不發動進攻,結果讓敵人跑掉了……有些軍動作太慢,白天不敢行動,主要是怕飛機,夜裏本來是殲敵的好機會,結果由於對敵人的估計過高,又不敢大膽地截斷敵人的退路,延誤了戰機。38軍未能按時到位……」
鄧華的話還沒有說完,彭德懷便大吼一聲:「38軍梁興初到了沒有?」
看到梁興初後,彭德懷一臉怒容,道:「我問你,你們38軍為什麽慢慢騰騰的?我讓你往熙川插,你為什麽不插下去?你是怎麽搞的?都說你是一員虎將,我彭德懷沒見過,什麽虎將,我看是鼠將!老鼠的鼠!老子讓你們打熙川,你說熙川有‘黑人團’,一個‘黑人團’就把你們嚇住了?你這分明是臨戰怯陣!」
怎麽說梁興初也是一軍之長,曾經的戰果也很輝煌,此時卻是受這樣的氣,便忍不住說:「不要罵人嘛!」
左一為彭德懷
一聽梁興初這樣說,本就氣急的彭德懷更加生氣了,提高了嗓門說:「不要罵?你梁興初沒有打好,就是罵你!延誤戰機,按律當斬!罵你算客氣的,我彭德懷別的本事沒有,斬馬謖的本事,還是有的!」
聽到彭德懷「斬馬謖」的話,會場裏頓時變得鴉雀無聲,就連第39軍軍長吳信泉和第40軍軍長溫玉成都變了臉色。鄧華也是一臉嚴肅,生怕彭德懷一怒之下,梁興初的人頭落地。
會後,梁興初被叫去吃飯,正吃飯的時候,工作人員送來一個菜,說是彭德懷司令員關照梁興初,特意給他加的菜。梁興初掀開菜碗的那一刻,頓時楞住了,這哪是什麽菜呀?
這一次會議,前前後後,梁興初感覺自己真是敗到家了。在他的心裏憋著一股勁,想要找機會出了這一口氣。
對此,梁興初說過:「我梁興初是打鐵的出身!38軍也不是紙糊的!下一仗不打出38軍威風,我就不是梁興初!」
很快誌願軍便在毛主席的同意下,展開了第二次戰役。這一次,誌願軍司令員彭德懷決定采取示弱於敵,誘敵深入,分散敵人兵力,最後將敵人各個殲滅的戰術。
韓先楚和毛主席在一起
作戰命令下達後,誌願軍副司令員韓先楚親自到第38軍督戰。他對梁興初說:「這一次,你們軍先打德川,整個戰役從你們這裏開刀,拿下德川非常重要!毛主席曾多次電示,要把在西線迂回的任務交給38軍。彭總相信38軍能打好,所以把這個任務交給你們,德川你們一定要打下來!」
對於這關鍵一仗,韓先楚打算讓第42軍一個師過來助戰,這樣可以加強第38軍的兵力,緩解梁興初的壓力。梁興初聽到後,堅決表示:「不用!打德川我們包了!」
對於梁興初這樣的表態,韓先楚心裏有些贊許,但同時還有一絲擔憂。便讓梁興初自己向彭德懷請示。
在電話的那頭,彭德懷說:「你梁興初的口氣不小嘛!這一次,可不能趕得敵人放了羊,我要的是全殲!」梁興初堅定地回答:「軍中無戲言!38軍保證完成總部交給我們的作戰任務。」
這就相當於立下了軍令狀,梁興初不敢大意,在發動進攻前的晚上,仔細考慮著作戰方案,尋找其中的漏洞。整整一夜,他抽剩的煙頭,裝了一大碗。
11月25日,梁興初把軍偵察科長張魁印叫來,問:「你敢不敢插到敵後去?」
梁興初、劉西元、江擁輝(從左至右)在北韓戰場上
在那次失誤後,整個38軍的將士們都憋了一口氣,一定要扳回一局!張魁印堅定地表示敢!梁興初聽了非常滿意,指著地圖給張魁印布置了作戰任務和穿插路線,指示他要攜帶電台,沿途隨時向指揮部報告敵情和地形,最後要插到德川以南武陵裏,不晚於26日上午8時炸毀大同江上的武陵公路大橋。
張魁印帶著任務,連夜帶著小分隊沿著預定的穿插路線行進,於26日早晨7時20分,插到武陵裏,將大橋成功地炸毀,堵住了敵人的退路。
次日,梁興初命令第38軍出擊。不久後,將韓軍第7師5000多人包圍在德川河谷。梁興初非常高興,隨後展開激戰,全殲了韓軍第7師師部及所屬第5、第8聯隊,繳獲了各種槍、炮、汽車若幹,並活捉了美軍顧問團上校團長,取得了輝煌戰果。
戰報報到誌願軍司令部,彭德懷看後,連聲說:「38軍打得好!打得好!」
接著,彭德懷命令梁興初迅速擴大戰果。27日,第38軍從德川出發,第113師插向三所裏,第112師向價川前進,第114師直撲嘎日嶺。
彭德懷在北韓
很快,第114師占領了嘎日嶺,全殲了土耳其一個加強連;第112師擊退了企圖增援嘎日嶺的美騎兵第一師兩個營。粉碎了美軍第8集團軍東援德川、阻我西進的計劃。同時,經過兩天兩夜的急行軍,第113師先於敵人5分鐘到達三所裏,封住了敵人的退路。
彭德懷接報後,非常高興,說:「好!要告訴梁興初,讓他們像鋼釘一樣釘在那裏,決不能後退一步!」
對於三所裏這個要命的地方,美軍豈會甘心放棄,組織了多次大規模的攻擊,但都被113師的將士們擊潰。為了徹底堵住敵人,第113師乘敵不備,炸毀了公路大橋,使敵人經三所裏南逃、北援的企圖化為泡影。
戰報傳到誌願軍司令部時,彭德懷大喜,說:「我們的戰士太好了!太好了!」鄧華也笑著說:「這次西線作戰,能夠大量殲敵,38軍起了關鍵作用!」洪學智道:「上次他們沒打好,受了彭總的批評,這次憋足了勁兒,要打出個樣子來。這支老部隊有一股不服輸的勁頭!」
右一為彭德懷
彭德懷大聲說:「我們要通令嘉獎他們!」說著,彭德懷坐了下來,立即開始寫嘉獎令:
梁、劉(西元)並轉38軍全體同誌:此戰役克服了上次戰役中個別同誌的某些顧慮,發揮了38軍優良的戰鬥作風,尤以113師行動迅速,先敵占領三所裏、龍源裏,阻敵南逃北援。敵機、坦克各百余,終日轟炸,反復突圍,終未得逞。至昨(30日)戰果輝煌,計繳僅坦克、汽車即近千輛。被圍之敵尚多。望克服困難,鼓起勇氣,繼續全殲被圍之敵,並註意阻敵北援。特通令嘉獎並祝你們繼續勝利!
寫完後,彭德懷將電報交給參謀,就在參謀準備去發電報時,彭德懷把電報要了回來。又在電報上加了一句話:
「中國人民誌願軍萬歲!第38軍萬歲!」
對於萬歲的稱呼,有人認為是不是再考慮一下,畢竟這件事情非同一般。彭德懷堅定地說:「打得好,就是萬歲嘛!發吧,通報全軍,並上報軍委。」
看著嘉獎令上的「第38軍萬歲」,梁興初激動萬分,豆大的淚珠奪眶而出。
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在這裏,這句話顯得有些不太合適,可能將「傷心」改為「激動」,更為合適些吧。
梁興初(右二)和彭德懷(左一)在北韓
此時,梁興初的眼淚中,有的是激動,可能還有些委屈,但更多的是感動。梁興初是一個熱血男兒,一位鐵血將領,此時的落淚足以說明一切。對一支部隊稱呼萬歲,這在我軍歷史上,並不多見。這也是彭德懷這位統帥著誌願軍的將軍與眾不同之處。做錯了,他罵起來讓人很難接受,但是做好了,他也不吝辭藻。
當然,在有了這次雪恥之後,第38軍的表現也是非常棒的,血戰松骨峰,突破「三八線」……其中,有不少戰例,被編入我軍的軍事教案。
第四次戰役後,第38軍奉調回國休整。1952年,第38軍再次入朝,在中部戰線,擔任守備任務。可見,毛主席對第38軍的看重。
後來,第38軍北韓戰場返回後,在東北駐防。
在整個抗美援朝戰爭中,第38軍有3個連隊被誌願軍總部授予「二級戰鬥英雄連」稱號,湧現出「一級戰鬥英雄」2人,「二級戰鬥英雄」14人,1萬多名指戰員榮立戰功,可謂是滿譽而歸。
梁興初本人也因戰功卓著,榮獲北韓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一級國旗勛章、二級國旗勛章、一級獨立自由勛章。
梁興初為部隊講解戰術要領
1954年3月,梁興初調任海南軍區司令員。1955年,梁興初被任命為廣州軍區副司令員。期間,梁興初對祖國南疆的海防建設,做出了重要的貢獻。
1955年9月,解放軍開始實行軍銜制,梁興初被授予中將軍銜。
毛主席:你們把劉誌丹的根據地‘抓’來了
1967年3月,在葉劍英建議、毛主席親自點將下,梁興初擔任了成都軍區司令員。
臨行前,毛主席召見了梁興初,特意起到成都武侯祠門口的一副對聯,囑咐他一定要去看看。那副對聯是這樣的:
「世外人法無定法然後知非法法也,天下事了猶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
毛主席對梁興初的信任,可見一斑。早在1935年,紅軍長征至甘肅。此時,毛主席對外界的訊息知道的不多,主要是因為訊息來源少。
梁興初舊照
一天,紅一軍團直屬偵察連連長梁興初,被叫到紅一軍團指揮部,接受任務。
在軍團部,左權看了一眼毛主席和林彪,指著地圖,對梁興初說:「你們立即出發,到哈達鋪偵察敵情,籌集糧食和物資。」就在梁興初準備出去的時候,毛主席特意交代:「找一些近期的報紙啊!」
下午,梁興初便化裝成一個國民黨中校,帶人大搖大擺走進哈達鋪。
鎮長和保安團長得知有國軍軍官前來,不敢怠慢,立即前來迎接。不料卻被梁興初帶著部下控制住。就這樣,偵察連沒放一槍一彈,便占領了哈達鋪。在搜查時,發現了一大堆報紙,有【大公報】【山西日報】等。
他們帶著戰利品和那一堆報紙回到紅一軍團,交給了林彪和聶榮臻。隨後,聶榮臻將報紙轉給毛主席。
從這些報紙裏,毛主席發現了一個非常重要的資訊。對此,毛主席特意把梁興初找來,幽默地對他說:「你們這次出去收獲最大,把劉誌丹的根據地給‘抓’來了。」
年輕時期的毛主席
第二天,在一座關帝廟裏,毛主席召開幹部會議。會上,毛主席興奮地說:
「同誌們,告訴你們一個好訊息!我們要感謝國民黨的報紙,為我們提供了陜北紅軍的訊息。在那裏,不但有劉誌丹的紅軍,還有徐海東的紅軍,還有很大的一塊根據地。這對我們真是好訊息啊!」
這件事情,被歷史學家稱之為「一張報紙決定了紅軍命運」,可見那一堆報紙對當時的紅軍來說,是多麽的重要。而對找到那堆報紙的梁興初,毛主席是記住了的。
如果說,這次找來報紙的事情,是梁興初的命好,那麽在他身上的傷疤,便是他軍功的記錄。
1938年11月,梁興初隨著115師挺進山東,擔任了蘇魯豫支隊副支隊長兼第四大隊大隊長。
1939年12月,梁興初率部進入魯南開辟郯城抗日根據地,後任115師教導5旅旅長,在南下支援新四軍時打了許多勝仗,受到陳毅的嘉獎。
梁興初(中)在黑山阻擊戰陣地上的留影
1943年1月,梁興初率部將進犯巨峰的日軍打得屍首遍地、潰不成軍,被山東人民譽為「梁老虎」。在這裏的日軍,聽到「梁老虎」的名字,臉色都是白的。甚至不敢單獨行動。
在遼沈戰役中,梁興初率第10縱隊和一個獨立師,在黑山、大虎山一帶,成功地指揮了著名的黑山阻擊戰。
這次,毛主席點將讓梁興初擔任成都軍區司令員,對他也是寄予了厚望,希望他能夠在四川再接再厲,取得新的成績。
1972年2月,梁興初心臟病發作,住進北京301醫院。
1978年12月,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在北京召開。對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的路線、方針和政策,梁興初表示積極擁護,在思想上、政治上與黨中央保持一致。
1985年,在生病住院期間,梁興初認真學習了黨的十二屆四中全會、五中全會和黨的全國代表會議檔,表現了一個老共產黨員對黨的事業赤膽忠心。
10月5日,梁興初將軍因病逝世,享年72歲。
梁興初和夫人陪母親在一起
在共和國的將軍中,梁興初以善打惡仗、硬仗、血仗著稱。在戰場上,他是一位令敵人聞風喪膽、驍勇善戰的虎將。至於其他的,他不想多操心。用他兒子的話說:
「他這個人,想法很簡單,就喜歡帶個兵、打個仗;心思也單純:你領導有哪個山頭守不住,就派我去守,有哪個陣地攻不下來,就交給我來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