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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征軍敗退緬甸,杜聿明寧願穿過兇險的野人山也不去印度,為何?

2024-07-23歷史

1940年,抗日戰爭陷入膠著狀態。隨著國共兩黨的奮力抵抗,日本企圖「三個月滅亡中國」的戰略徹底粉碎。隨後,日本當局又制定了「對華長期作戰指導計劃」:在政治上扶持汪精衛傀儡政權;在經濟上切斷國外輸送物資的途徑,以此迫使中國投降。

當時,國外盟軍向中國輸送物資共有四條路徑,分別為:香港至武漢、越南至四川、蘇聯阿拉木圖至蘭州、緬甸仰光至重慶。這四條路徑可以說是抗日戰線的四條「大動脈」,直接影響著戰局走向。

不久,四條「大動脈」被日軍切斷了三條,只剩下緬甸到重慶這一條。

1941年底,太平洋戰爭爆發。日本偷襲珍珠港之後,把目光瞄向了緬甸。

1942年1月4日,日軍第55、33兩個師團從泰國向緬甸西南部的土瓦、毛淡棉發動進攻,企圖占領仰光,切斷美英等國向中國輸送戰略物資的路徑。

2月3日,英緬軍司令哈頓中將抵擋不了日軍的強攻,急電蔣介石支援。

滇緬公路是由20萬中國民工修築而成,耗資巨大,也是當時中國唯一一條國際運線,一旦被日軍阻斷,後果不堪設想。

重慶中央委員會急命杜聿明將軍率第五軍、甘麗初將軍率第六軍、張軫將軍率第六十六軍入緬參戰。同時,蔣介石發表演講,號召青年學生加入遠征軍,投身救國的隊伍當中。

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全國各地青年紛紛響應,學生兵與杜聿明等部組成了近10萬人的遠征軍。

槍,在我們肩上。

血,在我們胸膛。

我們青年遠征軍,

到緬甸去,走上國際戰場。

這群年輕的戰士,扛著槍、唱著這首遠征軍軍歌,浩浩蕩蕩地踏上了奔赴緬甸、保家衛國之路。

4月14日,英軍第一師和1個坦克營被日軍圍困在仁安羌,英軍司令向遠征軍求助,杜聿明派孫立人率領新編第38師第113團馳援。

在孫立人的帶領下,遠征軍以兵力不足千人的劣勢,擊敗了兵力近10倍多的日軍,成功將英軍救出。被解救出來的英軍激動地朝遠征軍翹起大拇指高喊:「中國萬歲!」

緬甸在一百多年前就隸屬英國的殖民地,當地人對英國軍隊一直抱敵對態度。趁著日英交戰,緬甸獨立義勇軍也展開了抗英人民遊擊戰。

看到這種情況,日軍急忙為緬甸獨立義勇軍提供槍支彈藥,利用他們分散英國對日兵力。很快,英軍防區失守,為保存實力,英軍迫不及待向印度撤退。

英軍的撤逃,讓遠征軍陷入了三麪包圍之中,隨時都有全軍覆沒的危險。按照蔣介石指示,杜聿明於5月率領遠征軍北撤。

然而,日軍機械化部隊已經占領了滇緬公路通道。遠征軍要想回國,只能穿過一座原始森林——野人山。

就在此時,杜聿明和史迪威發生了分歧。史迪威是中國戰區的參謀長,他想把遠征軍帶到印度,然後用美國的武器及訓練方法重新整裝隊伍,以圖再戰。

而早在遠征軍出發之前,杜聿明就收到蔣介石的命令,無論如何也要把遠征軍帶到國內,不能成為美國的僱用兵。因此,杜聿明堅持要走野人山回國。

孫立人和廖耀湘沒有聽從杜聿明指揮,率領1萬多遠征軍西奔印度。杜聿明命士兵把重武器及汽車全部焚毀,帶領余下的4萬多遠征軍走進了野人山。

10萬遠征軍從戰場撤下來時只剩下6萬,讓人更沒想到的是,野人山竟然比日本的炮火還要厲害。4萬多遠征軍進入野人山,而出來時只剩下區區3000多人。

在這段悲壯的史詩中,只有一名女兵成功地走出了野人山,她的名字叫劉桂英。

劉桂英、何珊、笑春、孫月霞、王蘋是護士班的5名女護士,她們緊跟在隊伍後面照顧傷員。

然而剛走不久,部隊就面臨一個重大抉擇。前面要翻山越嶺,擡著擔架根本上不去。腿腳利索的人都不一定能走出野人山,更何況他們這些傷員?於是杜聿明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拋下傷員,讓他們自生自滅。

傷員們明白這是無奈之舉,他們也不願意拖累隊伍,於是紛紛自願留下來。5名女護士哭紅了眼,一步一回頭地望向這些勇士。

走了有十來天,野人山進入了雨季。瓢潑大雨從天而降,道路變得泥濘不堪,一不小心就會滑倒。有時山洪洶湧而下,卷走整個班的戰士。

隨著雨季而來的是螞蝗。小螞蝗時常蹲在樹葉上等候,一旦有人碰到樹葉,它們便趁機穿過衣服縫隙,鉆到人身上吸血。野人山的螞蝗胃口非常大,一次能吸半公斤血。等人發現時,它們已經喝飽滾落在地了。

劉桂英每天都能從身上抓一大把螞蝗,在她身上,至今仍有螞蝗咬過的傷疤。除了螞蝗之外,野人山的蚊子也超出人的想象。這些蚊子張開翅膀足有蜻蜓般大小,惡狠狠地朝人撲來,把人咬出許多包,又疼又癢。

一個月之後,糧食徹底吃光了,杜聿明下令把馱物資的100多匹戰馬都殺掉,讓大家飽餐了一頓。然而這只是杯水車薪,吃完戰馬,戰士們只能吃皮鞋、皮帶,最後連手槍套也吃了。

野人山有很多野生植物,可大家都不敢吃,怕吃到有毒的。有個戰士實在忍不住饑餓,就偷偷挖了一顆野生蘑菇,他先用舌頭添幾下,試試有沒有毒,結果他的舌頭立馬腫了起來,直到四天以後才消腫。

有的戰士不小心吃到有毒的植物,肚子疼得滿地打滾,又哭又叫甚是淒慘。可衛生班並沒有預備解毒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慘死。

在這片碩大的原始森林中,地圖早已失去了作用,他們輾轉幾次都回到了原地。戰士們的士氣都很低落,本以為進入野人山就安全了,沒想到這裏的環境竟然比日軍的炮火還要可怕。

每天都會有人掉隊,每天都有人死去。有的人正走著突然就倒下了,再也站不起來。每當劉桂英和護士班的幾個姐妹看到這種情況就會很難過,她們手拉著手,互相鼓勵堅持下去。

然而,死神還是把手伸向了這幾個女護士。

在一次尋找食物的過程中,笑春不小心被毒蛇咬到腿,劉桂英顧不得危險,用嘴給她吸毒血,然後其她姐妹又用土方法對她救治。盡管如此,笑春的腿還是腫了起來,姐妹們便幫她拿包裹,攙扶著她走。

5名女護士慢慢落在了後面,笑春讓她們先走,她們無論如何也不肯。在這種時候,部隊是不可能為了一個人而放慢速度的,於是王蘋的男朋友錢一平留下來保護她們,其他人繼續前進了。

在這片原始森林裏,人吃的東西很少,可吃人的東西卻很多。當笑春解手的時候,突然竄出來一頭狼,咬住她就往前跑。可憐的笑春蛇毒還未清,又被狼給叼走了。

錢一平趕緊掏出槍朝狼射擊,打了幾槍之後,正好打中狼的後腿,野狼慘叫一聲,拋下笑春就往密林深處逃。劉桂英她們幾個趕緊跑到笑春身邊檢視傷勢,笑春的頸動脈已經被狼咬斷,鮮血直往外湧。姐妹們撕心裂肺地喊著笑春的名字,然而她再也聽不到了。

笑春的離世讓眾人情緒都很低落,她們機械地往前走著,一句話也不說。

走了沒多遠,路邊開始出現成堆的屍體,散發出一陣陣惡臭。

看到這樣的場景,幾名女護士不由掉下了眼淚。野人山簡直比戰場還要可怕,人類在自然面前是那麽的渺小,毫無還手之力。

一天,孫月霞突然發起了高燒,燒了有三四天之後才好點。可沒過多久,她又發燒了,而且還嘔吐不止,大家知道她這是感染上了瘴氣。可她們也沒有治療的藥物,只能眼睜睜看著她難受地滿地打滾。

瘴氣是會傳染的,孫月霞不想連累她們,於是對她們說:「你們先走吧!等我一起走,就是等死啊!」

姐妹們哪裏肯拋棄她,孫月霞狠心說了一句:「你們再不走,我就死在你們面前!」

大家知道孫月霞生病心情不好,於是就反復安慰她,鼓勵她振作,孫月霞才慢慢平靜下來。可她的病越來越嚴重,持續高燒讓她神經錯亂,經常脫掉衣服,又哭又鬧,就好像發瘋了似的。

有一天,孫月霞趁著大家不註意,快速跑到懸崖邊,扭頭說了一句:「你們快走吧!」然後縱身跳進了萬丈深淵。回過神來的劉桂英等人急忙跑過去,跪下來對著懸崖下邊喊孫月霞的名字,可是孫月霞再也不能答應了。

接連失去兩個姐妹,她們哭得都很傷心,可逝者已去,生者還得繼續往前走。

然而幾天之後,王蘋也染上了瘴氣,看到孫月霞的下場,王蘋知道自己也難逃一死。她怕把瘴氣再傳染給劉桂英等人,於是堅持一個人在後邊慢慢走。

王蘋的男朋友孫一平也讓劉桂英和何珊先走,他留下來照顧王蘋,等王蘋病好點了他們就快點趕上來,劉桂英和何珊只好含淚跟他們道別了。

劉桂英每天都在擔心王蘋,遇見後邊的人過來她就向他們詢問有沒有見過王蘋。幾天後,當劉桂英再問別人時,別人告訴她看見了王蘋和錢一平的屍體。

好好的六個人如今只剩下了她們兩個,野人山森林茂密,依舊看不到盡頭。劉桂英和何珊的信心受到了嚴重打擊,她們還能走得出去嗎?

正當她們感到絕望之時,劉桂英遇到了她的男朋友,原來男朋友也掉隊了。男朋友的加入讓劉桂英和何珊都增加了勇氣,畢竟人多力量大嘛,遇到事情也可以商量。

在這漫山遍野的密林中,時間仿佛是靜止的。從進入野人山到現在,劉桂英等人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天。他們已經沒有退路,只能往前走。然而好多天都沒東西吃了,他們沒有力氣,走得越來越慢,離主力部隊也越來越遠。

一天,何珊不小心吃到了有毒的植物,開始腹瀉不止。本以為過兩天就好了,沒想到越來越嚴重。劉桂英和男朋友攙著她走了幾天,何珊再也走不動了。

天上又下起了雨,他們連避雨的地方都沒有。何珊還是隔一會兒就瀉一次,她整個人都虛脫了。最後瀉出來的都是黑水,臭味也不正常。更糟糕的是,她又發起了燒。

何珊快撐不下去了,她對劉桂英說:「你們先走吧!我休息兩天,會追上你們的!」劉桂英知道,拋下何珊就是讓她一個人等死,所以堅決不同意,非要帶著她一起走。

由於沒有藥物治療,何珊終究沒能挺過去,臨終時她對劉桂英說:

「你們要爭取回到祖國,把我們到緬甸打仗和穿越野人山的經過告訴國人,我們是為國捐軀,我們是愛國青年。」

送走何珊之後,劉桂英下定決心:就算是爬也要爬到祖國的土地上,把她們的經歷告訴國人,不讓戰友們枉死。

由於見過太多死人,劉桂英和男朋友漸漸都麻木了。有時候找不到睡覺的地方,他們便睡在堆滿死人的棚子裏,把死屍挪一挪就能睡著。

很多死屍上面都爬滿了蛆蟲,再加上野人山的螞蝗和螞蟻的叮咬,沒過幾天就只剩下了一副骨架,到處都是白骨累累,甚是恐怖。

劉桂英和男朋友就是靠這些白骨指路而沒有迷失方向。他們累了就坐下休息,餓了找點野果和野菜吃,就這樣一直從夏天走到了秋天。

這天,他們在翻過一座山峰之後,忽然看見前面有很多五顏六色的帳篷。劉桂英還以為遇見了海市蜃樓,直到男朋友跟她說是真的,有人正朝他們招手呢!劉桂英才反應過來。

「我們活下來了!我們得救了!」劉桂英和男朋友喜極而泣,他們使出渾身力氣跑向山下的帳篷。

原來,早在7月底盟軍就用飛機往野人山投下了物資,而劉桂英和男朋友到這裏的時候,已經是9月中旬了。

劉桂英和男朋友來到大部隊的帳篷裏,炊事員給他們端來了大米飯。看著這碗晶瑩剔透的大米飯,劉桂英落下了淚,這麽美味的大米飯可惜她的姐妹們再也吃不到了。劉桂英一邊吃一邊哭,一口氣吃了好幾碗。

幾天後,他們走出了野人山。剛進山時的四萬多人如今只剩下三千多,而劉桂英是從野人山走出來的唯一一個女戰士。

一寸山河一寸血,十萬青年十萬兵。這是蔣介石在遠征軍出發之前所說的話。杜聿明所帶領的第五軍,基本上都是些大學生,國家培養他們很不容易,這也是蔣介石要求杜聿明必須把他們帶回國內的原因。

因為蔣介石的一個命令,杜聿明將遠征軍帶進了野人山,只是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損失會如此慘重。有人會問為什麽杜聿明不把遠征軍帶到印度,那樣不是會減少不必要的損失嗎?

後來的事實證明,史迪威的確心懷鬼胎。孫立人所帶領的新38師到了印度之後,差點被英美收編。倘若杜聿明也把部隊帶到印度,這麽一支高素質隊伍,英美很難不動心,後果就很難預料了。

在當時那種情況,從野人山回國也是無奈之舉。那些在野人山逝去的英烈們,你們都是國家的英雄!

參考資料:【唯一走出野人山的遠征軍女兵】、【中國遠征軍「國殤墓園」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