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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學良在涿州與傅作義苦戰三月,將其俘虜後央求父親:饒他一命

2024-03-03歷史

涿州的災情牽動著全國網友的心,看到那些受難的百姓,讓人無比揪心。

也許很多人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地名,其實涿州是一座千年古城,有著悠久而輝煌的歷史,著名的桃園三結義就在當時的涿縣。

涿州歷史上有過許多苦難,近代涿州發生過一次影響中國歷史走向的戰爭,奉軍和晉軍在此 鏖戰三個月之久。

對壘的兩位主將分別是張學良和傅作義,日後他們都成為風雲人物,載入史冊。但鮮有史料提及,那場戰役背後涿州百姓所遭受的苦難。

傅作義偷襲涿州

1927年是近代史上一個重要的年頭,這一年國共合作組織的北伐軍,以摧枯拉朽之勢擊敗孫傳芳和吳佩孚。但在占領上海後,老蔣發動了「四一二」政變,公開叛變革命。

中共影響下的武漢國民政府繼續進行北伐,在河南臨潁大戰中大敗奉軍主力,與馮玉祥領導的國民軍會師河南。奉軍被迫退守山東、直隸。

此時北方還有另外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閻錫山的晉軍。閻錫山是個政治投機高手,一向朝秦暮楚。閻錫山是老同盟會員,算是革命黨人,但袁世凱上位後他立馬就去巴結袁。

這次也一樣,他曾與張作霖共同夾擊馮玉祥。但奉軍被北伐軍大敗後,他又立刻打出青天白日旗,將所部改編為國民革命軍第三集團軍,並誓師「北伐」。

閻錫山野心不小,趕走奉軍,北方就是他的天下,自古以來掌控北方的人物都能稱王稱霸。

此時的晉、奉兩軍都處於巔峰狀態,奉軍的東三省兵工廠規模居全國之首,而且有飛機和坦克。晉軍的太原兵工廠也能實作自給自足,能仿造輕機槍。而且兩個兵工廠都以產炮而著稱。

閻錫山看準機會,派出四個軍的主力部隊,一路東出京漢線,沿鐵路北上。一路北上京綏線,沿鐵路東進。目標是會師北京和天津。

兩路大軍開動之後,閻錫山還派出一支由自己直接指揮的奇兵——傅作義的第四師,去切斷京漢路與京綏路間奉軍的聯系。

傅作義畢業於保定軍校,年初時還是個團長,孤軍在晉北天鎮阻擊馮玉祥的國民軍達三個月之久,由此成名。被提拔為旅長,很快又升為師長。

傅作義

1927年10月3日,傅作義部在蔚縣集結,準備襲擊北京城南鐵路沿線的良鄉或者涿州,威脅奉軍的大本營北京。

傅作義的目光最終放在涿州。涿州北距北京百裏,南距保定百余裏,東距天津二百余裏,既能切斷京漢線奉軍退路,又能阻斷奉軍補給。

張作霖親自坐鎮北京,為了確保京漢路的安全,派兒子張學良在保定設立前敵指揮中樞,並在涿州部署了一個師的兵力。

晉軍主力出擊時,奉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接連失利。張作霖被迫將駐守涿州的第15師調往保定以南作戰,而改以張學良的衛隊旅王以哲接防。涿州兵力銳減,給了傅作義偷襲的機會。

從日後的發展來看,傅作義不僅擅長守城,搞起偷襲來也堪稱專家,日軍和解放軍都吃過他的虧。

按照原來的行軍計劃,傅作義部要進出桃花堡,很容易被奉軍發現。他決定從蔚縣以東的九宮口進入大山中,轉到拒馬河上遊,再沿河南下。

這條山路雖然非常艱險,行軍困難,但人煙稀少,不易被人發現,能起到奇襲效果。

傅作義先頭部隊趕到涿州附近時,來接防的奉軍王以哲旅也剛到,部隊陸續從南門入城,涿州商會會長正設宴為其接風洗塵。

人算不如天算,傅作義派了一支先遣隊趁亂從北門進城,正在換防的奉軍正好無人值守北門。晉軍沿著中心大街向南急行,城內老百姓一時間也搞不清是哪裏來的部隊。

晉軍與奉軍遭遇時突然舉槍射擊,奉軍猝不及防,前面的部隊傷亡大半,後方的人馬則一哄而散。城內頓時槍炮聲大作,涿州之戰打響。

涿州重要位置

張學良駕飛機上陣

正在喝酒的王以哲聽到槍炮聲立即趕回指揮部,但部隊已經大亂,他只能撤到城東南角的天主堂。直到晚上才發現來襲的晉軍人數並不多,於是發動反擊,一度打得晉軍難以立足。

關鍵時刻,晉軍先遣隊長挑選百余名突擊隊員,爬上屋頂緩慢來到南大街,居高臨下破壞了奉軍許多工事,最終將奉軍趕出城外。

此後傅作義率第4師師部和後續部隊也陸續進入城內,京漢鐵路在晉軍的炮火打擊範圍內,列車不敢輕易透過。而且涿州還威脅北京和保定側背,奉軍必然會調集重兵來攻。

涿州地處平原無險可守,唯一的工事是古城墻,城垣南北長約3裏,東西長約2裏半,高度大約三丈多。城內還有兩座高塔,可以用作炮兵的觀察點。

傅作義進城後立即下令構築工事,布置炮兵陣地。由於有此前守天鎮的經驗,這些自然不在話下。但對他不利的是,出擊的幾路晉軍主力很快遭到奉軍的打擊,退回了山西,這也就意味著傅作義成了孤軍。

張學良得知涿州遺失後立即調集3萬多人前來圍攻,於10月15日拂曉發動第一次總攻。奉軍利用100多門炮火和飛機猛轟城墻,隨後步兵從東南北三面蜂擁而上。

晉軍一邊還擊一邊修復工事,傅作義親自上城墻指揮士兵設定陣地。最終,奉軍因傷亡過大被迫停止進攻。

16日,奉軍發動第二次總攻。工兵在夜間鋪了兩條輕便鐵路通往城根,攻擊開始後將鐵鬥車反扣作為裝甲,冒著晉軍猛烈的炮火將大批炸藥運到城根。

不料,因為城墻太厚,這次爆破只炸塌了城角半壁。集結的奉軍無法登城,反而遭到晉軍炮火精確打擊,再次敗下陣來。

18日,傅作義派兩個營主動出擊,突襲奉軍。擊斃奉軍一名團長,還繳獲大批武器。而奉軍再次發動總攻,依然無功而返。

爬墻戰鬥

傅作義從俘虜口中得知奉軍從保定調來技術隊,分析奉軍久攻不下必然會改變戰術,很可能要挖坑道。

果然奉軍調集工兵,從城外房屋和樹林內的9個地點同時開挖,甚至從門頭溝煤礦拉來數百名礦工幫忙,準備挖到城墻下方進行爆破。

一天早上,守城晉軍發現西南地面正在冒白氣,判斷是奉軍坑道,立即用炸藥進行爆破。另外晉軍還扣起水缸監聽地下動靜,同時從城內挖了一條壕溝通到城外,再挖橫壕,以斷絕奉軍坑道入城。結果奉軍9處坑道有8處被破壞。

27日奉軍發動第4次總攻。炸藥雖將城角炸開,但差了一點運氣,落下來的磚土又將豁口填了一半。打了整整一個白天,奉軍付出較大傷亡,依然沒能攻入城內。

久攻不下,張學良親自上陣,開飛機到涿州上空視察,並撒下大量傳單勸降,揚言一定要拿下涿州。少帥在空中轉了一圈後,奉軍飛機向城內丟下大量燃燒彈,城內大片房屋起火。

嘗試了所有辦法都攻不進城,奉軍幹脆無招勝有招,直接用人沖。30日,奉軍用飛機、大炮、坦克不斷轟擊涿州城墻,並準備大量沙袋、木桿準備爬墻入城。奉軍不顧一切發起波浪式沖鋒,炸開兩處豁口。

傅作義早有準備,在城墻上準備了大量土沙袋,一旦城墻被炸開立即從兩側填埋,並用側射火力殺傷敵人。同時還在城內挖了大量戰壕,奉軍即便爬進城內也站不住腳。

此次張學良出動的三十軍、萬福麟的第八軍以及他自己的衛隊師等部隊,人數最多時達5萬余人。這些部隊都是奉軍的精銳部隊,但付出了極大的傷亡就是拿不下涿州。

張學良

張學良救了死敵傅作義一命

傅作義雖然守住了涿州,但自身傷亡也極大,抵擋奉軍5次總攻之後,能戰鬥的士兵不足兩千人。

傅作義不斷向閻錫山求助,但他不知道的是,奉軍反攻太猛,閻錫山狼狽逃回娘子關,連自己司令部的大印都被繳去了,哪敢輕易再出兵。

奉軍這邊也不好受,除了人員傷亡大外,從國外買回來的幾輛坦克也被炸壞。張作霖氣得大罵手下無能,用了各種辦法都攻不下,只能停止攻擊,而改用圍困的辦法,揚言要餓死傅作義。

涿州雖然是囤糧重地,但也經不起城內軍民不斷消耗。晉軍征集糧食,統計人口,按人頭統一分配糧食。存糧耗盡後,他們只能吃酒糟。許多士兵因連日吃酒糟而頭足浮腫,臥病不起。晉軍9月間離開山西時還穿著單衣,而此刻已接近隆冬,可謂饑寒交迫。

為了摸清城內情況,奉軍陸續派各界名流進城,以調處勸說的名義打探虛實。對於這些代表,傅作義雖然以禮相待,但卻嚴詞拒絕投降,未表露出絲毫恐慌。

奉軍在城外不斷以衣服和食物誘惑士兵,只有個別士兵因同鄉原因潛出城外投降,大多數人不為所動。

之後奉軍又找來傅作義在保定軍校時的教官於國翰寫信勸降,傅作義在回信中說:「老師教授我的戰術中,並沒有投降這一項,故不敢從命。」

傅作義意誌雖然頑強,但現實過於殘酷。幾天後涿州城內連酒糟都被吃完了,病餓而死的軍民日漸增多。每天有百余名婦孺跪在傅作義司令部門口哭泣,請求早日罷戰。

底層士兵看不到希望,也要求限定固守日期。傅作義答復以15日為限,眼看離限定的日期越來越近,而援軍又毫無訊息。萬般無賴之下,傅作義只能派人出城與奉軍和談。

奉軍

傅作義的代表與奉軍進行了三次會談毫無結果,最後傅作義不得不親自出城,到保定面見少帥,一會面他就要求張學良先向城內提供三日糧食。雙方雖然是死敵,但張學良英雄惜英雄,不僅沒有為難傅作義,反而爽快地答應給涿州供糧

傅作義仿照關羽「降漢不降曹」的辦法與張學良達成和平協定,余部改編為國防軍,直接受陸軍部指揮,永不參加內戰。而他本人也公開發表聲明,不再參與軍隊事務。當然,這些都是權益之計。

隨後傅作義被押往北京,張作霖有意將其招入麾下,但傅作義婉言謝絕。張作霖盛怒之下要殺傅作義,還是張學良出面勸說,讓父親留他一命。

傅作義被軟禁在北京,假裝整日喝酒作樂,不問時事。等奉軍看守放松警惕後,乘機逃出了北京。傅作義守涿州三月,名震全國,成為各方拉攏的物件。老蔣也發來嘉獎電,後又任命其為天津警備司令。

張學良也做了個順水人情,在退回東北前將俘虜的晉軍士兵全數交還傅作義。傅作義對此自然感懷在心,1930年的中原大戰,張學良引兵入關,大敗閻錫山。傅作義率殘部接受張學良改編,兩人首次開始合作。

後來傅作義在綏遠抗擊偽蒙軍,張學良多次要求出兵支援,但被老蔣拒絕。西安事變時,傅作義也積極從中調解。兩位風雲人物,譜寫了一段歷史佳話。

尾聲:

涿州之戰雖然失敗,但牽制了奉軍5萬余人達3個月之久,使無法開展下一步軍事行動,貢獻極大。期間南京國民政府與武漢國民政府合流,老蔣復初開啟第二次北伐,將奉軍趕出關外,形勢上統一了關內。

涿州之戰成就了傅作義的功名,也彰顯了張學良的氣度。兩位風流人物載入史冊的背後,是涿州老百姓的犧牲。史書往往從精英角度描述歷史,很少提及重大歷史事件背後平民百姓所遭受的苦難。

正如前文所說,守軍糧食耗盡,靠吃酒糟支撐。一支部隊即便軍紀再好,在這種情況下也不可能把糧食讓給老百姓,自己空著肚子去打仗。連士兵們都吃酒糟了,老百姓又能吃什麽呢?

從有限的歷史資料中我們可以看到:奉軍最多時一天向城內發射5000余發炮彈,城內繁華的南北大街原本有274家店鋪,全部毀於戰火,老百姓的房子被毀者十之八九。

傅作義在出城談判時的通電中寫道:「涿城人死於兵,房毀於火,古稱易子而食、析骨而炊之慘狀復見於今日,臥轅門而號哭者日以數百,至於盈城餓殍、合宅自盡者,又不知凡幾。」

戰後涿縣縣長周存陪上書閻錫山請恤時說:「戰後多日,人民之居於地窖無屋可棲者,十之八九……人食牛馬之食,迨牛馬之食既盡,則食釀酒之糟,百病叢生,死亡相繼,饑民號泣呼籲,求賑於晉軍司令部者,動輒千百……」

不過並沒有史料統計涿州之戰中老百姓因傷病而亡的情況。

饑民

傅作義還算仁義,進城後因為糧餉不繼,只能征用老百姓的物品。為此他還專門發行了一種「臨時流通券」,用於購買老百姓的物品,約定戰後用大洋歸還。

這筆錢總共14.33萬元,在後來出城談判時,奉軍並未答應幫忙歸還。在軍閥混戰的年代,一切都是槍桿子說了算,還不還其實就是一句話的事,老百姓能拿部隊怎麽樣?

但傅作義一直記著這筆錢,後來當上天津警備司令,他想了一個辦法,抓了一批大鴉片販子,要他們繳納罰款。最終湊集借款,派人押送到涿州歸還給老百姓。

即便遭受了無妄之災,即便只是拿回原本就屬於自己的東西,老百姓仍然對傅作義感恩戴德,在北門月城內為其建了一座「傅公祠」。